傅初安往后靠著椅背,抬手捏了捏眉心。
幾秒后,起身,“我出去外邊透透氣?!?/p>
沈南徹看著他起身,拉開包廂門離開。
他納悶道,“真把這些話聽進去了?”
溫煦一只手握著酒杯,食指慢慢摩挲著酒杯的紋理,眼神深沉,視線從沈南徹那邊收回。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啞然失笑,微微搖頭。
看來,糊涂的人,不止一個啊。
樓下,傅初安在小超市買了瓶水灌了大半,隨后走了幾步,靠著墻,斜睨著遠處。
煙癮突然上來,他下意識往口袋里伸,卻摸了個空。
煙盒被他隨手放在餐桌上了。
心頭涌上一股煩躁,傅初安薄唇抿了抿,低垂著眼,眼神沉郁。
沒一會,腳步聲傳來,隨后一支煙出現(xiàn)在面前。
溫煦走了幾步,在傅初安跟前停下,遞上煙,然后再點著。
傅初安看了他一眼,接過來咬在嘴里,吞云吐霧間,他紅了眼。
喉頭有些酸,他狠狠吸了一口煙,再輕輕吐出,清晰流暢的面部輪廓逐漸模糊。
指間夾著煙的力道也不自覺加重,眉心死死皺著,赫然掛著一個“川”字。
“初安。”
溫煦也喝了點酒,但意識還是清晰的。
他側目看了傅初安一眼,問道,“你是不是,喜歡南徹的妹妹?”
他沒見過沈南霧,只知道沈南徹有個剛上大學的妹妹,性子活潑,見過的都說長得好看,性格又直爽,和誰都能處得很好。
到了餐館后,他發(fā)覺傅初安臉色不是很對,就隨口問了句“帶來的那個姑娘呢?”
傅初安沉默片刻,來了句:“走了,躲著我呢。”
當時只當是兩人之間的情趣,現(xiàn)在看來,倒是真話。
是怎么猜到傅初安喜歡的人是沈南霧呢?
溫煦足夠了解傅初安,如果他沒那個想法,肯定會說清楚。
下午他調(diào)侃傅初安有了喜歡的人,他并沒有否認。
沒承認的原因,大概,是那個姑娘不喜歡他?又或者,雙方還沒確定心意。
讓他覺得奇怪的是,沈南徹和張冉這兩個和傅初安時刻待在一起的人,都沒察覺到他對沈南霧的心思。
溫煦眺望著遠處,也給自已點了根煙,說道,“是她沒想法?還是你們在顧忌什么?”
傅初安單手抄著口袋,在繚繞的煙霧中,眸光閃著水光。
顧忌什么……
他認真想了想這個問題,回答不出來。
如今他想要認真追求沈南霧,卻發(fā)現(xiàn)她壓根不給自已機會。
執(zhí)行任務時,他自認敢沖在前頭,無論什么困難都能克服,然后再繼續(xù)往前。
可是面對感情時,他沒了勇氣和堅定。
沈南霧表現(xiàn)出一絲的退卻和躲避,就能讓他停下前進的步伐,重新思考自已這樣做是不是對的?會不會給別人造成困擾?
傅初安覺得,在某些方面,沈南霧比他勇敢得多,她喜歡一個人就敢勇往直前,直接挑明。
而他,猶猶豫豫,不夠果斷。
連一句“能給我一個追求你的機會嗎?”都說不出口。
許久沒得到回復,溫煦也不惱。
認真想了會,突然道,“初安,你處處都好,唯獨一點不好?!?/p>
傅初安余光掃了他一眼。
“嘴笨?!?/p>
溫煦說著,笑了一聲,“不過,是指你面對自已的私人感情時?!?/p>
工作中,傅初安無論是對上級還是下屬,面面俱到,挑不出毛病。
“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人家要的,是一個明確的答案呢。”
溫煦為什么會這樣說?純粹是推測出來的。
旁人都說沈南霧是直爽的性子,那她面對感情時,無論是喜歡還是討厭,肯定會挑明。
而傅初安的性子,如果明確被拒絕,就絕對不會再糾纏。
下午他能把人帶過來,就說明雙方都有想法。
傅初安喜歡沈南霧,而沈南霧又沒有拒絕,但兩人還是處于不上不下的尷尬階段。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沈南霧表白過,但傅初安拒絕過,結果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其實他是喜歡的。
對!
溫煦覺得自已在某些方面還是蠻有天賦的,譬如現(xiàn)在。
“人再主動,也是個女孩,總不能每次都死纏亂打吧?不要面子的嗎?”
他試探道,“沒猜錯的話,人姑娘主動過了吧?”
傅初安的沉默,就是默認,證明自已的猜測是對的。
溫煦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初安,你就試著主動一次,都大老爺們,被拒絕了也沒啥?!?/p>
“好歹嘗試過,爭取過,結果怎樣,就憑天意了?!?/p>
…
不知道過了多久,傅初安想事情想得太入迷,被煙頭燙了下。
他回神,丟了煙頭,看著被燙紅的食指,眸光失神。
溫煦已經(jīng)上去,起身時,留下一句“我可聽說了,部隊好幾家有頭有臉的都跟南徹打聽他妹妹呢,你要是再拖著,最后就真的沒戲了?!?/p>
還說,不必把老梁的話放在心上。
“武裝部的老許,純粹是自已作的,明明家里一團糟,有時間也不回家?guī)椭鑼?,反而處處嫌棄妻子年紀小,不懂得顧全大局?!?/p>
“人姑娘也是家里的寶,哪能一直受這氣,分了也正常。”
“炮兵團的老何更過分,在外拈花惹草,一有時間就和網(wǎng)上的人聊騷。”
“有哪幾個女人能忍受?”
“他說要找賢惠顧家的,只是覺得這種女人出了事也不敢鬧大,只能忍氣吞聲,將就著過一輩子?!?/p>
溫嘆了口氣,說道,“再說了,合不合適,不得試了才知道?”
“一門心思只知道猜,話也不出口,機會哪能到你手里?!?/p>
傅初安靠著墻,閉著眼,任由夜風驅(qū)散酒氣。
心頭像是被蚊子咬了一口,不嚴重,只覺得癢,控制不住想去抓。
但越抓越癢,最后抓破了皮,還是不肯罷休。
他睜開眼,望著遠處濃稠得如墨般的天,腦海里冒出沈南霧的臉。
他似乎是想起什么,掏出手機,打開相冊。
里邊存了好幾張張照片,都是在云城時,他,沈南霧和小湯圓的合照。
他翻看著,數(shù)分鐘后,還是打開了微信,找到和沈南霧的對話框。
“初安,回去了。”
七八號人站在門口,沈南徹站在那喊他。
傅初安盯著手機看了好一會,最后還是收起,起身和眾人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