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聽啪~的一聲,燈泡燈絲熄滅,黑暗如潮水般瞬間吞沒了整個洗澡間。
蒸騰的熱氣在黑暗中翻涌,周柒柒睫毛輕顫,咬著唇瓣嘟囔。
“偏偏挑這個時候停電,關鍵的還沒瞧見呢......”
話音未落,沈淮川帶著肥皂味的體溫籠過來,修長的手指越過她肩頭。
濕漉漉的發(fā)梢甩出一滴水珠,不偏不倚地落在她的手背上,冰冰涼涼的觸感讓她忍不住輕顫了一下。
“你頭...”
沈淮川低沉的嗓音在黑暗中響起,帶著若有似無的沙啞。
“沒偷看!絕對沒偷看!”
周柒柒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尖叫起來,被熱氣熏得發(fā)紅的耳尖此刻仿佛要滴出血來。
“我裝臟衣服的盆不見了,我是來找盆的!你千萬別誤會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尾音里帶著連自己都沒察覺的軟糯。
頭頂突然傳來一聲輕笑,像是被強行壓抑的電流,震得周柒柒耳尖發(fā)麻。
“沒誤會,”沈淮川刻意放緩的語調里藏著幾分捉弄,“我只是讓你讓讓?!?/p>
周柒柒下意識抬頭看去,只見她頭頂?shù)牧酪吕K上,正掛著沈淮川的衣服。
她慌忙側身避讓,余光瞥見洗漱臺上的小搪瓷盆,可不就是她正在找的那個!
可走近一瞧,盆里空蕩蕩的,原本泡著的衣服沒了。
“我衣服呢?”
她急得跺腳,轉身時不小心撞進一片溫熱的胸膛。
沈淮川垂眸看著她,喉結不自然地滾動了一下,耳尖泛著可疑的紅。
“我都洗了,晾在后院晾衣繩上?!?/p>
周柒柒瞪大了眼睛,滿臉的難以置信。
她顧不上其他,轉身就往外面跑去。
看到那熟悉的粉色內衣在風中輕輕晃動,頓時覺得一股熱流“騰”地涌上頭頂,又羞又惱地跑回屋子里,對著沈淮川小發(fā)雷霆。
“你怎么不問問我就洗了,這么愛洗衣服,那以后家里衣服,全都歸你洗好了!”
“好?!?/p>
沈淮川答得干脆,漆黑的眼眸里閃過一絲笑意。
這家伙,聽不出好賴話呢!
周柒柒氣得直磨牙,突然瞥見他通紅的耳尖,憋了壞主意。
湊到他耳邊拖著尾音,嬌聲嬌氣地說了一句,“謝謝老公?!?/p>
“咳咳咳...”
正喝水的沈淮川猝不及防,嗆得劇烈咳嗽起來。
透明的水珠順著下頜線滑落,打濕了胸前的背心,平日里冷峻的眉眼此刻染上幾分狼狽。
周柒柒看著他手忙腳亂的模樣,忍不住捂著嘴偷笑。
遞毛巾時,她的目光突然被沈淮川背上一道猙獰的青紫吸引。
那痕跡在小麥色的肌膚上觸目驚心,像是剛結痂的傷口。
“這是怎么弄的?”
她的指尖輕輕撫過那道傷痕,聲音不自覺地放柔。
“沒事?!?/p>
沈淮川輕描淡寫地說道。
下午干活時,一個排長搬管子不小心腳滑,眼看就要被砸到,他想都沒想就沖過去推開了排長,自己卻躲避不及,硬生生挨了一下。
“怎么不早說?要嘴巴干嘛用的?”
周柒柒眼眶突然發(fā)熱,佯裝生氣地拍了拍他后背,轉身就去翻醫(yī)藥箱。
那么一大片傷口,上藥的時候,沈淮川一聲都沒坑。
上完藥,就從柜子里拿出了被褥,準備打地鋪。
“睡床上!”
周柒柒一把搶過被褥,用力鋪在床上,還用腿壓住被角,像護崽的母獸般固執(zhí)。
“地上又潮又硬,受了傷還打地鋪,不要命了?”
沈淮川盯著她泛紅的眼角,喉結滾動了一下,順從地躺了上去。
老舊的床板發(fā)出細微的“吱呀”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
兩人背對背躺著,空氣中彌漫著曖昧的緊張。
“對了,上次任務的獎金下來了?!?/p>
沈淮川率先打破沉默,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溫柔。
“明天給你,去城里買幾件新衣服?!?/p>
他剛才洗衣服的時候發(fā)現(xiàn),她就一件紅色波點裙子能看,其他的衣服都舊得不行了,打了不少補丁。
這話可是說到周柒柒心坎里去了,她眼睛一亮,猛地翻身,發(fā)絲掃過他的手臂。
“哎呀,我正想和你說這事兒呢!”
“我想支個小攤,做點服裝方面的小生意,你覺得行不行?”
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大致習慣了軍屬區(qū)的生活,廁所、洗澡間也都蓋好了,方便了不少。
洗澡的時候,她就在盤算著,是時候找點事情做了。
上輩子,她大學學的是服裝設計專業(yè),一直想著能把專業(yè)知識派上用場。
前幾天她從火車站出來的時候,看到有幾個小攤販擺攤賣東西,并沒有被驅趕,可見他們G市政策相對還是比較寬松的。
沈淮川望著她神采飛揚的側臉,心跳不自覺地漏了一拍。
他幾乎沒有猶豫:“行,都隨你。錢不夠和我說。”
周柒柒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卻還是搖了搖頭。
“哎呀,用不著家里的錢,我自己有一百塊,做啟動資金足夠了!如果賠了,我再跟你打借條?!?/p>
在她心里,即便和沈淮川結了婚,經(jīng)濟上也一定要保持獨立,這是屬于她自己的事業(yè),不能和家里的錢混為一談。
沈淮川聽了這話,身子微微一僵,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周柒柒背對著他,沉浸在自己的計劃里,滔滔不絕地說著。
“火車站那邊有個服裝批發(fā)市場,明天一早,我就搭采購車過去。
除了批發(fā)衣服,我還想批發(fā)點布料,試著自己做衣服,瑩瑩家就有縫紉機呢!
不過可惜,明天她有事不能跟我一起去,大周日的,也不知道要忙些什么。
啊,對了,周日,舟舟也不用上學,她...”
說到舟舟,她猶豫了一下,咬了咬下唇。
沈淮川接話道,“舟舟也到時間去治療了,明天我去軍區(qū)前,把她送過去?!?/p>
柒柒幾乎是立刻坐起身來,被褥摩擦發(fā)出窸窣聲響。
“要不先別去了,明天我?guī)黄疬M城逛逛,我一個人去怪孤單的,你看行不行?”
“嗯,隨你?!?/p>
沈淮川沉默了一下,輕輕點了點頭。
針灸治療的事情,他本來就不怎么贊成,是父母一再堅持,他才勉強答應的。
治療了這么久,也沒什么療效。
不去就不去了吧。
但他明天要去軍區(qū)開會,確實沒辦法照顧舟舟。
至于周主任那邊,上次鬧了點不愉快,也不好再送過去。
“那我明天讓石頭去團部借部車,送你們過去?!?/p>
“那太好了!那我多買點!”
柒柒心滿意足地躺了下去,聲音里帶著藏不住的期待,還混著困意的鼻音。
“你是不知道,那些衣服沒一件能穿的,唯一那件紅裙子,還是許樹她媽為了他兒子結婚體面點,咬著牙給我買......”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漸漸和著夜風變成斷斷續(xù)續(xù)的囈語。
沈淮川靜靜聽著,等了許久都沒再聽到下文,卻突然傳來一聲輕淺的呼嚕。
他微怔,借著月光望去,只見她歪著腦袋,發(fā)絲凌亂地散在枕頭上,嘴角還掛著沒說完話的弧度。
他眼底的冷硬瞬間和緊鎖的眉頭瞬間變得柔軟,輕輕幫她拉了拉被子,然后輕手輕腳的下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