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隊人馬撤離,制造出了不小動靜。
沈淮川就利用這動靜,悄無聲息,再次潛入了山林。
只不過這次,他是孤身一人。
他沒有走綁匪可能留有眼線的明路。
而是憑借頂尖偵察兵的專業(yè)素養(yǎng),選擇了崎嶇難行的山林,艱難攀爬。
他仔細觀察著地上被雨水沖散的模糊痕跡,判斷著方向。
然而更關鍵的,是周柒柒留下的扣子。
進了山林,面包車十分難行,周柒柒有了更多機會丟扣子。
沈淮川發(fā)現(xiàn),在某些路段,尤其是拐彎的地方,扣子會出現(xiàn)兩三顆。
這肯定不是偶然,而是柒柒在轉(zhuǎn)向的時候,趁機多丟了幾顆!
通過這些觀察得來的線索,他腦中迅速勾勒出綁匪大致的行進路線。
又結合對風向的感知。
最終,他將目標鎖定在了,這片山脈中,廢棄礦區(qū)的方向。
普通人可能需要一兩天才能摸清方向的山林。
沈淮川僅用了不到半天時間,就悄無聲息,逼近了核心地帶。
果然,不久之后,在一片荒蕪的礦區(qū)邊緣,他發(fā)現(xiàn)了人為活動的痕跡。
基本可以確定,綁匪的老巢,應該就在這附近。
然而,找到大致位置只是第一步。
這個礦山邊緣,是之前曠工們居住的地方,之前曾經(jīng)出過一次大事故,沈淮川也參與過救援。
他大致了解過這里的地形。
這里面的情況十分復雜,廢棄的礦洞縱橫交錯,到處都是岔路。
想要在這么多洞口里,找到關押周柒柒的那一個,還要不驚動劫匪,是不可能的。
得想別的法子。
就在沈淮川凝神觀察,思考對策時,他注意到巖壁下有一條,不那么起眼的山澗小溪,水流潺潺。
爬山爬了半天,他也有點渴了,需要補充點水分。
就在他觀察四周后,靠近溪邊,正準備舀水的時候。
溪水中一點微弱的反光吸引了他的注意。
她定睛一看,清澈的溪水中,竟然靜靜躺著一枚橙色塑料扣子!
他瞳孔一縮,俯身下去,手指迅速探入冰涼的水中,把扣子拿了起來。
他生怕自己看錯了,拿到手上才確認,沒有錯,這就是周柒柒留下的扣子。
他的心猛地一跳。
周柒柒沿途丟棄的那些扣子,他都妥善收集了起來,這會兒都放在他隨身的挎包里。
眼前溪流中的這一顆,絕不是他掉的。
存在的位置,也和之前他在路上發(fā)現(xiàn)的那些,位置完全不同!
也不是周柒柒也路上扔的。
偵察兵王的敏銳直覺,還有夫妻間難以言喻的默契,讓他瞬間就明白了。
這絕對是周柒柒刻意留下的新線索!
她是想利用這條溪流,把信息傳遞出來。
沒有任何猶豫,沈淮川立刻逆著溪流的方向,開始向上游追蹤。
他的動作更快,目光掃過溪岸。
好消息是,憑借他的能力,追蹤很快有了結果!
這條蜿蜒的山澗小溪,竟然是從高處一個黑黢黢的山洞中流淌出來的。
這意味著,周柒柒非常有可能,就被關押在這個有水源的山洞深處。
但壞消息也隨之而來。
這個山洞的位置,非常險惡。
它位于山峰頂部,在幾乎垂直的懸崖之上,下方,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山谷。
如果從正面山洞入口進入,這個山洞就在最里面,沿途肯定會驚動這幫匪徒。
要是想悄無聲息地接近,就只能從從懸崖外側(cè),徒手攀爬那面峭壁!
雨水沖刷后的巖壁又濕又滑,很多地方長滿了青苔,幾乎沒有可靠的著力點。
裸露的巖石邊緣也異常鋒利。
攀爬的難度和危險性,超乎想象。
但沈淮川只是抬頭冷靜地評估了片刻,眼神中沒有絲毫退縮。
他深吸一口氣,將挎包和裝備在身上固定好,毫不猶豫,就開始了徒手攀爬。
他的動作異常矯健,手指扣住巖縫,腳尖穩(wěn)健地踩在小小的凸起上,身體緊貼巖壁,努力保持著平衡。
雨水和汗水很快浸濕了他的衣服,冰冷的巖石不斷磨損著他的手。
但是他絲毫都沒有退縮。
然而,盡管他技藝超群,還是不免受傷。
在一次向上探身時,一塊風化的巖石突然松動。
他向下一滑,尖銳的石棱瞬間在他手背上劃開一道深長的口子,鮮血立刻涌了出來。
十指連心,鉆心的疼痛襲來。
沈淮川卻只是眉頭緊鎖,悶哼一聲,硬生生忍住了。
他連速度都未曾減慢分毫,繼續(xù)堅定不移地向上攀去。
而此時,僅有一山之隔的山洞內(nèi)。
周柒柒正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上,迷迷糊糊地打著盹。
自從昨天被擄來,她一直高度緊張,根本不敢合眼,生怕一睡著就會遭遇不測。
直到沈淮川提出送親筆信的要求后,匪徒為了拿到錢,暫時不敢再動她她,她的精神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極度的疲憊襲來,她不知不覺竟睡著了。
也許是心有靈犀,就在沈淮川被山石劃傷的一瞬間。
睡夢中的她,也忽然感到心口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這讓她的腦子瞬間驚醒過來,心跳得厲害。
還沒等她完全清醒,瘦猴就不耐煩地走過來,粗魯?shù)赝屏怂话眩?/p>
“喂!別睡了!起來!到點兒了,該寫信了!”
周柒柒腦子還有些昏沉,眼皮沉重,沒有立刻睜開。
瘦猴見她沒反應,那雙賊眼在她身上打了個轉(zhuǎn),淫邪的心思又活絡起來,以為她睡熟了,賤兮兮地伸出手,就想趁機往她胸口摸去。
就在他的臟手即將碰到周柒柒的瞬間,她的眼睛猛地睜開了!
眼神冰冷銳利,像兩把刀子直射向瘦猴,聲音決絕:
“把你的臟手拿開!敢碰我一下,我立刻咬舌自盡!讓你們一分錢都拿不到!”
瘦猴被這嚇得渾身一哆嗦,趕忙縮回手,臉上閃過一絲慌亂。
他現(xiàn)在可真不敢亂來,這女人性子太烈了,動不動就以死相逼。
為了那五萬塊贖金,龍哥下了死命令,必須好吃好喝供著,絕不能出半點岔子。
他只能悻悻地退開,嘴里不干不凈地嘟囔著,催她快點寫信。
周柒柒心里清楚,眼下這幫匪徒為了那五萬塊錢,絕不敢真把她怎么樣。
她索性也放開了,一會兒嚷嚷著口渴要喝水,一會兒又說肚子餓要吃干糧。
更絕的是,每次吃喝前,她都冷著臉,非要讓瘦猴先嘗一口,確認沒下毒,沒餿味,她才肯動。
這可把瘦猴給慪壞了,心里罵罵咧咧,臉上還得強忍著,憋了一肚子火沒處發(fā)。
他只能加派人手,讓六七個兄弟輪流死死盯著周柒柒。
心想等錢一到手,看老子怎么收拾你這臭娘們!
周柒柒對他的怒目而視根本不在乎,該吃吃,該喝喝。
吃完就靠著石壁閉目養(yǎng)神,保存體力。
到了后半夜,山洞里鼾聲四起,那些負責看守的匪徒到底不是正規(guī)軍,沒什么紀律性。
一個個熬不住,東倒西歪地靠在一起,打呼嚕的打呼嚕,說夢話的說夢話,吵得周柒柒睡不著。
她強迫自己不去聽那些噪音,轉(zhuǎn)而側(cè)耳傾聽洞外的聲音。
夜風穿過山縫,發(fā)出嗚嗚的輕響,遠處還能隱約聽到,山澗溪流潺潺的水聲。
聽著這自然的聲響,她的心稍微平靜了一些。
可是聽著聽著,她忽然覺得,好像有點不對勁。
風聲中,好像還夾雜著,一點細微的摩擦聲,窸窸窣窣的,若有若無。
那聲音不像風聲,也不像動物弄出的響動。
道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巖壁上摩擦?
這個念頭一起,周柒柒的心忽然跳快了一拍!
她想起之前偷聽到匪徒閑聊時說過,這個山洞的另一頭,是深不見底的懸崖峭壁。
這要是不小心摔下去,可是會粉身碎骨的。
所以,這幫歹徒自己都不敢靠近,只派了人重點把守前面的洞口。
難道...
她心里隱隱升起一種莫名奇怪的猜想,那是一種心有靈犀的悸動。
但又不敢相信。
生怕那猜想,是她自己在高度緊張下產(chǎn)生的幻覺。
她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住洞口。
然而,她的感覺沒有錯!
沒過多久,借著從洞口透進來的微弱月光,她赫然看到。
洞口邊緣,忽然探上來一只男人的手,緊緊地扒住了巖石邊緣!
那只手,指節(jié)分明,帶著常年訓練留下的薄繭,周柒柒太熟悉了。
那是沈淮川的手。
她牽過無數(shù)次,絕不會認錯!
緊接著,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從懸崖下方探了出來。
他的額頭上布滿汗珠,眼神卻十分銳利,第一時間,就捕捉到了靠在石壁上的周柒柒!
兩人四目相對的一剎那,周柒柒的眼淚瞬間涌了出來,怎么也止不住。
之前匪徒得意洋洋地告訴她,沈淮川已經(jīng)服軟,答應不再搜山,正忙著四處籌那五萬塊天價贖金。
1982年的五萬塊錢啊。
那簡直是一筆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巨款,足夠壓垮一個家庭一輩子!
沈淮川為了她,竟然毫不猶豫地扛下了這天大的壓力。
這份魄力和深情,已經(jīng)讓她感動得無以復加。
她也覺得,用錢換平安,避免沖突,確實是最理智的選擇。
她甚至已經(jīng)做好了回去后,好好賺錢的準備,心里更是對沈淮川充滿了感激。
她以為,他此刻正在外面為巨款奔波。
可她萬萬沒想到!
沈淮川嘴上答應籌錢麻痹匪徒,暗地里卻從未放棄營救!
他竟然冒著這么大的危險,徒手爬上了這歹徒都不敢走近的懸崖峭壁!
只為了親自來到她身邊!
不用說,一定是他讀懂了她留下的扣子,一路找了過來。
這一路上,他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這其中的艱險,光是想想就讓她心痛如絞。
她哭得不能自已,眼淚模糊了視線,心口疼得發(fā)緊。
而此時,沈淮川已經(jīng)一個干凈利落的引體向上,矯健地翻入了山洞,穩(wěn)穩(wěn)落在她不遠處。
他甚至顧不上拍掉身上的塵土,第一時間就看向她,對著她微微扯動嘴角,露出一個從容的笑容。
仿佛是看懂了她的心思,在向她示意,他沒事。
可他越是表現(xiàn)得這樣輕松從容,周柒柒看在眼里,就越是心疼得厲害。
眼淚反而流得更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