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上車門。
安娜隔著車窗沖吉米他們指了指后面的商務(wù)車,示意他們跟上。
幾個保鏢隨即上了后面的車子。
四輛豪車,依次駛出停車場。
窗外的街景逐漸變得開闊。
迪拜的天空藍得像一塊剔透的水晶,陽光極其毒辣。
空氣里彌漫著干燥的熱浪,連風都帶著灼人的溫度,吹在皮膚上像被細針輕輕扎著。
湯喬允掏出手機,準備給顧汀州回個電話。
“湯小姐第一次來迪拜嗎?”前排的安娜回過頭,臉上掛著熱情的笑。
湯喬允被打斷,“不是,之前來過幾次?!?p>安娜:“這邊這個季節(jié)確實熱,但風景特別好。尤其是棕櫚島,從高空看像一棵巨大的棕櫚樹,晚上燈光一亮,美極了?!?p>湯喬允微微一笑,目光又看向窗外。
迪拜其實不適合養(yǎng)病。
她之前說將爺爺送去瑞士療養(yǎng)院。
爺爺身體好一些了,蓮姨對他說還沒有來過迪拜旅行。
所以,爺爺是特意帶蓮姨來度假的。
爺爺和蓮姨雖然沒結(jié)婚。
但這么多年,蓮姨一直盡心盡責的照顧爺爺?shù)囊率匙⌒?,也算是她的半個奶奶。
“湯小姐,你看這邊?!?p>安娜伸手指向窗外右側(cè),語氣里帶著幾分雀躍:“那就是哈利法塔,世界第一高樓呢,晚上燈光秀特別震撼,好多游客專門等著看的。”
湯喬允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
鋼筋水泥筑成的巨塔直插云霄,頂端幾乎隱沒在透亮的藍天上,陽光灑在玻璃外墻上,折射出晃眼的光澤。
她輕輕頷首,沒有心思欣賞風景。
“爺爺和蓮姨住哪個酒店?”她收回目光,問向安娜。
“在帆船酒店訂了套房,爺爺說那里海景好,蓮姨肯定喜歡?!卑材刃χ卮稹?p>“他們一早就到了,剛才還發(fā)信息問您到了沒呢。說讓您到了先去酒店歇歇,晚上一起吃飯?!?p>湯喬允“嗯”了一聲,指尖在手機屏幕上頓了頓,終究還是沒撥通顧汀州的電話。
他奶奶大概還在手術(shù)室。
這個時候,還是不要打攪他了。
車子拐過一個彎。
遠處的波斯灣映入眼簾,海水藍得像一塊巨大的藍寶石,與天空連在一起,分不清邊界。
湯喬允看著那片海,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宮北琛也曾帶她來過海邊,那時他說:“喜歡海的話,以后每年都帶你來?!?p>如今想起。
只剩下無盡的唏噓和凄愴。
她輕輕掐了掐眉心,將那些翻涌的記憶壓下去。
過去了就是過去了。
如一本書寫到了終章。
謝幕了。
車子繞著城市環(huán)島緩緩行駛。
逐漸偏離主城區(qū)。
湯喬允皺了皺眉,隱隱覺得不對勁兒,“安娜,我們現(xiàn)在是去那個酒店?”
安娜回頭,微笑的看著她,“剛剛不是跟您說了嗎?我們?nèi)シ频辍!?p>湯喬允眉頭皺的更緊,帆船酒店她去住過好幾次。
根本不是這條路線。
“……嗯~,司機,先停車。我有點暈車,胃里有點不舒服。”
她意識到了不對勁。
但她不敢表露出來,只能假裝淡定的找了個借口。
“……抱歉,這里不能停車?!?p>“您暈車的話,我這里有暈車藥?!?p>安娜一邊說著,一邊從兜里掏出一個噴霧。
微笑的轉(zhuǎn)身想遞給湯喬允。
湯喬允心腔一梗,繼續(xù)找借口,“這個用不來,還是先停車,我下車透一下氣就好了?!?p>說完。
她下意識看向后視鏡,想看一下吉米他們坐的車有沒有跟過來。
這一看,更加讓她慌了神。
吉米他們乘坐的車已經(jīng)被甩開了。
現(xiàn)在后面跟了兩輛車,但根本不是從機場一起出發(fā)的車。
轟!
湯喬允大腦一炸,頓時警覺起來。
剛剛大意了。
在機場的時候,沒有仔細核對安娜的身份,冒然上了她的車。
當然了,這也不能怪她大意。
她跟爺爺通電話時,爺爺也說負責去接她的人叫安娜。
人名和車子型號,通通都符合。
“呃,安娜,我真的太難受了,快點停車……”湯喬允下意識伸向包里,準備掏出防身的暗器。
安娜打開手中的噴霧,“這個噴一下就好了。”
不等湯喬允同樣。
她立即按了幾下噴頭。
一股帶著淡淡芳香的氣味,撲鼻而來。
湯喬允只嗅了一點,慌忙屏住呼吸。
可惜,已經(jīng)來不及了。
這是醫(yī)用麻醉劑,噴一下就能讓人昏迷。
湯喬允意識一亂,軟綿綿倒在后車座上。
安娜臉色一變,立即對著耳麥匯報情況。
“已經(jīng)順利接到湯小姐,預計15分鐘可以到達棕櫚島九號別墅?!?p>“很好?!?p>“呼叫尾車,可以甩掉他們了?!?p>“OK?!?p>吉米等四人乘坐的車子。
原本正開著,忽然間就拋錨了。
引擎蓋冒出一股股白煙,停在了路旁。
“車子著火了,快下車。”
吉米當機立斷,一腳踹開車門,沖身后的三個同伴低吼。
四人剛踉蹌著跳下車,引擎蓋下就傳來“砰”的一聲悶響。
火苗順著白煙竄了出來,在干燥的熱風里噼啪作響。
“媽的!是人為的!”阿卓一拳砸在車門上,眼神焦灼地望向前面的車隊,“湯總他們已經(jīng)走遠了!”
吉米盯著前方那輛載著湯喬允的黑色轎車,以及緊隨其后的兩輛陌生車輛,額角青筋突突直跳。
他迅速摸出手機。
信號卻在這時變得斷斷續(xù)續(xù),屏幕上“正在呼叫”的提示閃了半天。
根本打不通湯喬允的電話。
“定位!快查湯總車子的實時定位!”他吼道,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飛快滑動。
阿卓已經(jīng)打開了追蹤軟件,臉色卻越來越沉:“信號斷了!被屏蔽了!”
吉米心頭一沉,冷汗瞬間浸濕了后背。
從機場出發(fā)時,他就覺得安娜的笑容有些刻意。
但是,他們一出機場就碰到安娜等人舉著接人的廣告牌。
而且,她對湯喬允和湯老爺子的情況都很熟悉。
換誰都會以為是湯老爺子派來的人。
現(xiàn)在想來。
從車隊編隊到路線偏離,再到車子突然起火,分明是一場早有預謀的圈套。
“聯(lián)系迪拜警方,還有顧先生!”吉米咬著牙下令。
“我們分頭行動,你倆留在這處理火情并配合警方調(diào)查,我和阿卓打車追!就算追不上,也要讓他們知道我們沒被甩掉!”
火焰已經(jīng)舔舐到了車身,熱浪滾滾而來。
吉米最后看了一眼那輛燒得通紅的商務(wù)車,轉(zhuǎn)身朝著路邊揮手攔車,掌心因為用力而攥得發(fā)白。
他知道,湯總此刻恐怕已經(jīng)落入了圈套。而那個策劃這一切的人,會是誰?是沖著湯家來的商業(yè)對手,還是……他不敢深想,只覺得喉嚨發(fā)緊,腳下的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遠處的車流里。
載著湯喬允的轎車正加速駛向棕櫚島的方向,車窗緊閉,將外面的火光與焦灼,徹底隔絕成了兩個世界。
……
兩個小時后。
湯喬允從昏厥中迷迷糊糊醒了過來。
“咳咳…”
口很干。
大腦一片空白,又暈又疼。
“咳咳,水…好渴!”
湯喬允緩了半晌,才終于蘇醒。
睜開沉重的雙眸。
頭頂是帶著異域風情的奢華吊燈。
“……這是…這是什么地方?”
她大腦一炸,掙扎著坐起身。
她掀開被子下床,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衣服被脫光了。
“啊~”
“我的衣服呢?”
湯喬允渾身一僵,血液仿佛瞬間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jié)。
她下意識掀開絲質(zhì)床單,緊緊裹在身上。
環(huán)顧四周。
這是一間極其奢華的臥室,落地窗外是碧藍的海水。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晃眼的光斑。
可此刻。
再美的景致都成了催命符,讓她心頭的恐懼像潮水般瘋漲。
“我的包呢?手機呢?”她聲音發(fā)顫,目光慌亂地在房間里掃視。
梳妝臺上空空如也,床頭柜上只有一杯涼透的白水。
她昨晚放在包里的手機和證件,還有那枚防身的微型電擊器,全都不見蹤影。
“有人嗎?!”她揚聲喊道,聲音在空曠的房間里回蕩,卻沒有任何回應。
她跌跌撞撞地沖到門邊,握住門把手用力一擰。
門鎖死了。
“開門!放我出去!”她用拳頭砸著門板,指骨撞得生疼,可厚重的木門紋絲不動。
恐懼像藤蔓一樣纏繞住她的心臟,越收越緊。
那個安娜到底是什么人?
還有爺爺……爺爺和蓮姨會不會也出事了?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她用力按下去。不會的,爺爺那么謹慎,一定不會像她這樣輕易上當。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現(xiàn)在慌亂沒有任何用處,必須想辦法弄清楚這里是什么地方,綁架她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她轉(zhuǎn)身看向落地窗,走近才發(fā)現(xiàn)窗戶是特制的,從里面根本打不開。
門打不開。
她猶豫了幾秒,立即又轉(zhuǎn)身向窗口跑去。
她趕緊離開這個地方!
剛剛跑到窗口。
她正焦急的尋找窗戶。
“吼吼--”
一頭通體雪白的獅子,赫然出現(xiàn)在窗外。
“啊--”
湯喬允驚叫一聲,下意識后退好幾步。
那頭白獅子就站在窗外,長著血盆大口,虎視眈眈。喉嚨里發(fā)出低低的嘶吼,帶著威懾性的警告。
陽光落在它雪白的鬃毛上,泛著一層柔和的光暈??赡卿h利的爪尖和微微咧開的嘴角,卻暴露了猛獸的兇悍。
湯喬允后背抵著冰冷的墻壁,心跳如擂鼓,連呼吸都忘了節(jié)奏。
她從未如此近距離見過獅子,更別說這樣罕見的白獅。
這哪里是寵物,分明是看守她的獄卒。
“為什么會有獅子……”她驚魂未定,指尖冰涼。
更擔心這面玻璃墻能不能抵擋得住獅子。
而能在私人別墅里養(yǎng)這種猛獸。
對方的勢力和手段,顯然遠超她的想象。
屋子的四周墻面,全是落地窗。
她下意識退到另外一面墻壁。
一頭通體黝黑的黑豹,對著她呲牙咧嘴。
“哈斯--”
湯喬允心又一顫,心臟慌的砰砰亂跳。
轉(zhuǎn)身又看向另外一面強。
果不其然。
哪里同樣養(yǎng)著猛獸,是兩只體型健壯的捷克狼犬。
很明顯!
她從哪里跑出去,都是死路一條!
“這到底是什么地方,來人,來人?。 ?p>“呯呯呯!”
她用盡全力拍個房門,越慌越亂。
可惜…
不管她怎么喊叫,始終沒有人理會,也沒有人過來。
“快來人,你們到底是誰?你們到底想做什么?”
她大腦一片混亂。
不知道綁架她的人是誰?
“到底是誰?會是宮北琛嗎?”
想想又不可能!
他們在飛機上遇見。
他想看陌生人一樣看她。
他又怎么可能會絞盡腦汁的將她綁架到這里。
……
夜幕降臨。
門口終于傳來腳步聲。
一個中東打扮的傭人,端著一面托盤走了進來。
托盤上,放著食物和水。
“這是什么地方?”
“你們到底是誰?”
傭人似乎聽不懂她說話,只是將食物放下,轉(zhuǎn)身準備離開。
湯喬允情急之下伸手去攔,指尖剛碰到傭人衣袖。
對方就像被燙到一樣猛地縮回手,低著頭快步退了出去,房門“咔噠”一聲再次落鎖。
托盤里的食物很精致,烤羊排泛著油光。搭配著彩色的蔬菜沙拉,還有一杯冒著氣泡的果汁。
可湯喬允看著這些,胃里卻一陣翻涌。
她現(xiàn)在哪有心思吃東西,滿腦子都是窗外那些虎視眈眈的猛獸,還有爺爺和蓮姨的安危。
夜色漸濃。
別墅外亮起了暖黃色的燈,將白獅和黑豹的影子拉得很長,貼在玻璃上像幅詭異的畫。
“不能坐以待斃?!睖珕淘噬钗豢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開始仔細打量這間臥室,目光掃過書架、壁畫、甚至地毯的紋路,試圖找到任何可以利用的東西。
書架上擺滿了外文書籍,大多是金融和建筑類,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她抽出一本厚重的精裝書。
想試試能不能砸開窗戶,可掂量了一下,又怕動靜太大引來外面的猛獸,只能又放回去。
墻壁上的壁畫是幅中東沙漠風光,她伸手敲了敲,背后傳來實心的悶響,顯然也藏不住什么機關(guān)。
就在她幾乎絕望的時候。
目光落在了床頭柜的那杯水上。
水晶杯壁上印著一個小小的logo,是個纏繞著藤蔓的字母“G”。
這個標志……
湯喬允心頭猛地一跳。
她曾在宮北琛的私人書房里見過一模一樣的印記。
那是他在海外投資的一家頂級酒莊的標志,專供他私人使用的餐具上才會有。
難道真的是他?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她用力按下去。不可能,他在飛機上明明對她視若無睹,怎么會突然做出這種事?
可除了他,誰還會有這樣的財力和手段,在棕櫚島買下這樣一座別墅,還養(yǎng)著白獅黑豹當守衛(wèi)?又誰會知道她的行程,布下這樣周密的圈套?
湯喬允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如果真的是宮北琛,他到底想干什么?報復她,還是……
門外再次傳來腳步聲,比剛才傭人走路的聲音更沉,更穩(wěn)。
湯喬允渾身一僵,下意識后退到墻角,緊緊盯著門板。
門鎖轉(zhuǎn)動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里格外清晰。
門被緩緩推開。
一道高大的身影,逆著走廊的光站在門口??床磺迕嫒荩瑓s帶著一股熟悉的壓迫感。
那人緩步走進來,客廳的燈光落在他臉上,勾勒出冷硬的輪廓。
漆黑的眸子,挺直的鼻梁,薄而抿緊的唇……
真的是宮北琛。
湯喬允的呼吸驟然停滯,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連指尖都在發(fā)冷。
他穿著一身黑色襯衫,袖口挽到小臂,手中端著高腳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