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后。
宮北琛驅(qū)車趕到醫(yī)院。
ICU外的消毒水味,格外刺鼻。
“淑儀怎么樣了?”
“宮太太目前情況基本穩(wěn)定,暫時沒有并發(fā)癥和感染。”
醫(yī)生說著,恭敬的遞來最新的監(jiān)護報告。
宮北琛掃過各項指標(biāo),心尖微微發(fā)緊。
邱淑儀的生命體征雖暫時穩(wěn)定,但仍未脫離危險。
“……淑儀什么時候能轉(zhuǎn)出ICU?”
“至少還要觀察四周,宮太太的臟器功能還在恢復(fù)中?!?/p>
宮北琛聽了,沉默著走到監(jiān)護窗前。
邱淑儀渾身插滿管子,死氣沉沉的躺在病床上。
宮北琛心腔一疼,眼眶酸脹的厲害。
“要盡全力救治淑儀。”
“宮總請放心,我們已經(jīng)采用最新進的治療方法和最強大的專家團?!?/p>
“同時,也每天都會和其他國家的專家團交流宮太太的病情,以便采取更好的治療效果?!?/p>
宮北琛聽了,指尖抵在冰冷的玻璃上,目光緊鎖著病床上的邱淑儀,喉結(jié)滾動了幾下。
他很清楚。
淑儀的生命已經(jīng)進入倒數(shù)。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多延長些時日。
他雖然很痛苦。
但眼下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他只能做好最壞的打算,同時,最大程度做完他能做的一切。
“淑儀要是有任何情況,第一時間聯(lián)系我,不管我在做什么?!彼曇舻统粒瑤е唤z疲憊和凄愴。
“是,宮總?!贬t(yī)生連忙應(yīng)下。
離開ICU。
宮北琛靠在走廊的墻壁上,掏出手機給安迪打了電話:“淑儀這邊至少要四周才能穩(wěn)定,無人區(qū)的行程盡快提前。你把那邊的準(zhǔn)備工作再細化,尤其是應(yīng)對惡劣天氣的方案。”
“明白,宮總。另外,跟蹤顧汀州他們的兩批神秘人身份查到了。一批是境外的文物走私團伙,另一批……背景很復(fù)雜,像是某個秘密組織,暫時沒查到具體信息。”安迪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
宮北琛眉頭擰起,指尖摩挲著手機邊緣:“不管是什么人,別讓他們礙了我的事。另外,密切盯著湯喬允的動向,每天向我匯報一次。”
“好的,宮總。”
掛了電話。
他走到電梯口,看著鏡面里自己冷硬又憔悴的輪廓,眼神沉了沉。
邱淑儀是他在這世上為數(shù)不多在意的人,必須確保她平安。
而湯喬允…
那個屢次將他傷的體無完膚的死女人。
這一次,他絕不會再讓她有機會逃離。
“叮--”
電梯門打開。
他邁步走進去,按下負一樓的按鈕。
同時,腦海里盤算著時間和安排。
淑儀還要在ICU待一個月。
他正好可以利用這個時間,動身去無人區(qū)。
等把湯喬允抓回來以后。
移民手續(xù)以及資產(chǎn)轉(zhuǎn)移,也差不多進行完了。
屆時。
他將無所顧忌,開始下一步滅顧家的計劃。
“呵…呵呵…”
他對著電梯里的自己,病態(tài)又偏執(zhí)的冷笑幾聲。
一想起顧汀州……乃至整個顧家都將毀于一旦。
他就覺得無比暢快。
顧汀州敢碰他老婆,當(dāng)然要付出該有的代價。
電梯緩緩下降。
“叮--”
負一樓到了。
電梯門一開,宮北琛邁著長腿,陰沉沉的出了電梯。
剛走到車旁。
一抹嬌俏又熟悉的身影,從車旁竄了出來。緊跟著,抱住了他的后腰。
“老公…”
宮北琛渾身一緊,下意識掰開對方的手,反手一扭。
唐泳恩手臂差點被折斷,疼的她眼淚掉了出來,“呃啊…是我是我…”
宮北琛一愣,立即松開了她的手腕,“怎么是你?”
“好痛哦!”唐泳恩揉著手腕,委屈巴巴的看向他。
“對不起,我剛剛以為是歹徒。你怎么來這了?”
“我當(dāng)然是來找你啊!順便……看看那個老女人死了沒?”
唐泳恩嘴毒的回了一句,更自以為嬌憨可愛的撅了撅小嘴。
宮北琛眉峰一折,眼底閃過一絲殺意。
邱淑儀對他來說,恩重如山,情深義重。
她是為了救他,才變成了如今這個樣子。
他豈容別人這樣糟踐她。
就連湯喬允,在他前面提起邱淑儀時,也是客客氣氣,從不敢污言穢語辱罵邱淑儀。
當(dāng)然了…
湯喬允本身性格也比較善良敦厚,且有教養(yǎng)。絕不會像唐泳恩這樣,把無知當(dāng)可愛,把白癡當(dāng)天真。
唐泳恩見他發(fā)愣,伸手在他面前晃了一下,“怎么不說話?我問你呢?那個老女人還沒有死嗎?”
“……”宮北琛目無表情。
“滋滋~,你還別說,那個老女人還挺頑強,進了ICU這么久,還沒有……”
說到一半。
她冷不丁看到宮北琛冷沉沉的臉。
想起她上次辱罵邱淑儀時,被他狠狠打了一個耳光。
她下意識咬了咬舌頭,沒敢再說下去。
“呃~,人家還沒有吃飯呢。你陪人家去吃飯好不啦?”
說完,她撒嬌的摟著他的胳膊,將頭枕在他臂彎。
半晌。
“好啊,你想吃什么?”宮北琛抿唇一笑,只是笑容不達眼底。
“嗯~,最近都沒有什么胃口,要不,聽你的?!?/p>
“去吃西餐?”
“才不要,我最煩吃西餐。在米國的時候,吃西餐吃到吐了?!?/p>
“那去吃粵菜?”
唐泳恩撅嘴搖了搖頭,“太清淡,不想吃。”
“那去吃川菜?”
“咦~,重油重辣,我才不要吃?!?/p>
“那你想吃什么?”
唐泳恩一臉挑剔,“不知道啊,我也想不起來吃什么?!?/p>
“呵~,真難伺候。”
“怎么?還沒結(jié)婚就對我沒耐心了?我告訴你,不是我嘴刁,是你的寶寶嘴刁。你都不知道,我懷著你的孩子有多辛苦?!?/p>
“你一點都不關(guān)心我和孩子,一天到晚守著那個又老又丑的女人。她都進了ICU,還有幾天好日子過?還不如放棄治療,讓她早點解脫,也剛好把宮太太的位置騰出來?!?/p>
宮北琛陰鷙的雙眸沉了沉,“……那去吃魚吧?”
“我知道有一家河豚宴,非常鮮美。去試試?”
“……嗯好吧?!?/p>
“上車吧!”
“哼~,你要說公主請上車?!?/p>
宮北琛眉峰壓的更低,臉上的不耐煩轉(zhuǎn)瞬即逝。
他紳士的拉開車門,“公主請上車?!?/p>
“嘻嘻,這還差不多?!?/p>
唐泳恩上了車。
宮北琛驅(qū)車往城郊的河豚館駛?cè)ァ?/p>
唐泳恩坐在副駕上,喋喋不休。
還在為剛才的插曲撒嬌抱怨,絲毫沒察覺他眼底深不見底的寒意。
“老公,這家店安全嗎?我聽說河豚處理不好會中毒的。”唐泳恩拉著他的胳膊晃了晃。
宮北琛目視前方,語氣平淡:“放心,這家店的主廚是國內(nèi)頂尖的河豚料理師,從不出錯。”
他當(dāng)然知道安全。
他要的不是河豚毒,而是能讓孕婦產(chǎn)生過敏的過敏源。
河豚魚皮里的微量蛋白和密料。
一個禮拜前。
他已經(jīng)吩咐安杰,讓他做掉孩子。
但沒想到,安杰居然敢背叛他。
不但沒有做掉孩子,居然還想跟唐泳恩坦白。
他最恨別人背叛他。
自然而然…
唐泳恩再也不會有機會見到安杰了。
……
半個小時。
宮北琛驅(qū)車抵達河豚館。
包廂早已備好。
環(huán)境清幽高雅,且格調(diào)滿滿。
服務(wù)員端上處理好的河豚食材。
透明的魚肉薄如蟬翼,魚皮涼拌成菜,魚湯奶白濃郁。
“嘗嘗這個魚肉,美容養(yǎng)顏。”宮北琛夾起一筷子魚皮,遞到唐泳恩嘴邊。
唐泳恩毫無防備地張嘴吃下,砸了咂嘴:“味道還行,挺Q彈?!?/p>
她一邊吃,一邊絮叨著要宮北琛陪她去國外度假。
完全沒注意到宮北琛根本沒動筷子,只是冷眼看著她。
沒過多久。
唐泳恩突然覺得臉上發(fā)癢,伸手一摸,起了密密麻麻的紅疹。
“老公,我臉好癢……”她話音剛落,小腹隱隱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
“呃啊…我肚子好痛!”
她疼得蜷縮在椅子上。
冷汗瞬間浸濕了衣服,下身一股熱流不受控制地涌了出來。
“血……有血……”唐泳恩驚恐地看著自己的裙擺,聲音顫抖,“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宮北琛見狀,裝出一副震驚慌亂的神情,“泳恩,你怎么了?”
“唔嗯~,我肚子好痛,快快打救護車電話……”
“哪里痛?喝點熱水吧!”宮北琛裝的一臉關(guān)切,去故意拖延著不叫救護車。
盡管唐泳恩懷的不是他的孩子。
但他很煩她動不動拿孩子威脅他。
所以。
即便不是他的孩子,她也不能生下來。
“嗯啊…肚子好痛,快送我去醫(yī)院?!碧朴径魍吹乃廊セ顏?,渾身直冒冷汗。
“叫救護車來不及了,我還是直接送你去醫(yī)院吧?!?/p>
“你堅持住?!睂m北琛將她打橫抱起,快步向車旁走。
唐泳恩腿間不斷流血,不停的慘叫。
即便到了醫(yī)院。
孩子也不可能保得住。
“堅持堅持,馬上就到醫(yī)院了。泳恩,一定要保住我們的孩子?!?/p>
宮北琛心中在冷笑,嘴上仍然充滿焦灼和擔(dān)憂。
他可從來就不是個心慈手軟的好男人。
要是唐泳恩能乖乖聽他的話,順從他。乖乖巧巧,溫溫柔柔,不吵不鬧,不煩他,不纏他。
說不定,他就放過她了。
“還沒有到醫(yī)院嗎?”
“快了快了?!?/p>
車子呼嘯的看向醫(yī)院。
二十分鐘后。
宮北琛將她火速送到了醫(yī)院。
“醫(yī)生,快救人?!?/p>
“快把病房放在輪椅上?!?/p>
很快。
唐泳恩被送進了手術(shù)室。
死是死不了。
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
“醫(yī)生,我的孩子……”
醫(yī)生推著手術(shù)車快步往急診室跑,頭也不回地應(yīng)道:“現(xiàn)在情況緊急,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現(xiàn)在得確保您的安全……”
宮北琛站在手術(shù)室外。
臉上還維持著焦灼的神情,眼底卻一片冰冷。
他掏出手機,給安迪發(fā)了條消息:“處理干凈后續(xù)?!?/p>
沒過多久。
安迪回復(fù):“放心,宮總,安杰那邊已經(jīng)處理好,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宮北琛收起手機,靠在走廊的墻壁上,閉上眼。
唐泳恩的慘叫聲仿佛還在耳邊。
可他心里沒有絲毫波瀾。
這個白癡女人,蠢到?jīng)]藥醫(yī)。
她仗著懷孕屢次挑釁,還敢辱罵邱淑儀,本就該死。
能留她一條命,已經(jīng)是最大的“仁慈”。
……
一個小時。
手術(shù)室的燈滅了。
醫(yī)生走出來,摘下口罩,語氣凝重:“病人脫離危險了,但孩子沒保住。她現(xiàn)在身體虛弱,需要靜養(yǎng),而且以后可能很難再懷孕了?!?/p>
宮北琛“松”了口氣,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悲痛:“辛苦醫(yī)生了,好好照顧她?!?/p>
他走進病房時。
唐泳恩正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臉上還殘留著淚痕和過敏的紅疹。
看到宮北琛。
她突然激動起來,掙扎著要坐起身:“是你!是你故意的!你知道我對魚皮過敏,你就是想害死我的孩子!”
宮北琛坐在床邊,握住她的手,語氣溫柔卻帶著壓迫感:“泳恩,別胡說,我怎么會害你?是意外,誰也沒想到會這樣?!?/p>
“意外?”唐泳恩冷笑,眼淚再次滑落,“你根本就不想要這個孩子!宮北琛,你這個惡魔!”
宮北琛的眼神沉了沉,抽回手:“好好休息吧,我已經(jīng)給你安排了最好的病房和護士?!?/p>
他頓了頓,補充道,“以后別再提孩子的事了,對你身體不好?!?/p>
“我現(xiàn)在心情太悲痛了,要獨自靜一靜?!?/p>
他轉(zhuǎn)身就走,沒有絲毫留戀。
唐泳恩看著他的背影,絕望地哭喊:“宮北琛,我不會放過你的!”
宮北琛走出病房,臉上的溫柔瞬間褪去,只剩下陰鷙。
暫時先不管她。
女人嘛!
很好哄的。
等用著她的時候,再去哄也不遲。
……
無人區(qū)。
翌日一大早。
眾人紛紛從睡夢中醒來。
早上六點半。
顧汀州伸了個懶腰,迷迷糊糊睜開雙眼。
湯喬允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起床了。
已經(jīng)不在帳篷里了。
顧汀州渾身一緊,瞌睡瞬間清醒。
他顧不上穿鞋,急匆匆出了帳篷查看。
“允兒,允兒,你去哪了?”
帳篷外面。
湯喬允拿著測量儀,以及定位器,比照著羊皮地圖在沉思。
“允兒,你怎么這么早就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