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吞谷內(nèi),猶如人間煉獄。
箭雨并未停歇,一波接著一波。
山賊們徹底崩潰了。
這群烏合之眾,在絕對的力量和看不見盡頭的絕望面前,不過是個笑話。
他們丟掉兵器,抱著腦袋,像沒頭的蒼蠅一樣在狹窄的谷道里亂竄。
哭喊聲、求饒聲、咒罵聲與骨肉被洞穿的悶響混雜在一起,譜成一曲末日的悲歌。
人擠著人,人踩著人。
許多人并非死于箭下,而是被驚慌失措的同伴活活踩死,變成了后來者腳下黏軟的肉泥。
“擎天柱”李霸天狀若瘋魔,他一刀劈開一個試圖從他身旁擠過去的山賊。
獨眼中布滿血絲,死死地盯著被他一巴掌扇得七葷八素的杜云財。
“說!你他娘的是不是早就跟官軍串通好了,故意引老子來送死!”
李霸天一把將杜云財從地上拎起來,巨大的手掌像鐵鉗一樣掐著他的脖子。
杜云財褲襠里一片溫熱,腥臊的氣味彌漫開來,他被掐得翻起了白眼,雙腿無力地蹬踹著,嘴里發(fā)出“嗬嗬”的聲響,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大哥!大哥饒命!不關杜當家的事……是我們……是我們貪心了??!”
旁邊一個堂主哭喊著抱住李霸天的胳膊,卻被他狂怒之下一腳踹飛,撞在山壁上,腦袋開了花。
恐懼和背叛感徹底摧毀了李霸天的理智。
他想不通,前一刻還是唾手可得的潑天富貴,怎么一轉(zhuǎn)眼就變成了自己的葬身之地。
山脊之上。
三輪箭雨過后,傅青山看準時機,主動請示:“殿下,匪寇已亂,是否……”
趙軒抬起手,制止了他。
他目光冰冷地俯瞰著下方那片蠕動的“地獄”,仿佛在等待著什么。
片刻后,谷底的哭喊聲漸漸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只有少數(shù)幸存者還在茍延殘喘,或是在尸堆中裝死。
“差不多了?!壁w軒淡淡開口,“再射下去,純屬浪費箭矢?!?/p>
他轉(zhuǎn)頭看向傅青山和李威,嘴角勾起一抹殘酷的弧度。
“傳令,步卒推進,刀盾手在前,長槍兵在后,高點弓箭手負責壓陣,自由射殺任何企圖反抗者?!?/p>
“記住!”他特意指了指李霸天和杜云財?shù)姆较?,“那兩個頭目,留口氣,本王還有話要問。”
“末將遵命!”
傅青山與李威轟然應諾,眼神中是毫不掩飾的狂熱與崇拜。
這才是真正的統(tǒng)帥!
運籌帷幄,算無遺策,視萬千匪寇如豬狗。
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咚!咚!咚!”
沉重而富有節(jié)奏的戰(zhàn)鼓聲響起,取代了之前尖銳的號角。
山脊兩側(cè),上萬涼州軍,如同兩道鋼鐵洪流,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緩緩向谷底壓去。
前排的刀盾手將巨大的方盾并在一起,形成一道密不透風的鋼鐵之墻,盾牌的縫隙間,伸出一桿桿閃著寒光的長槍。
他們沒有喊殺,沒有嘶吼,只有沉默的腳步聲和甲胄碰撞的金屬摩擦聲。
這無聲的壓迫,比任何吶喊都更令人心膽俱裂。
谷底的幸存者們,眼睜睜看著那片移動的鋼鐵森林離自己越來越近,最后一點僥幸心理也被徹底碾碎。
“噗通!”
不知是誰第一個跪下,緊接著,稀里嘩啦的兵器落地聲和跪倒聲連成一片。
“將軍饒命!我們降了!我們降了!”
“別殺我!”
山脊上,明月公主看得津津有味,小臉上滿是興奮。
“哎呀,這就結(jié)束了?真沒意思,我還以為那個獨眼龍能多撐一會兒呢。”
她撇了撇嘴,意猶未盡地說道,“趙軒,你這招‘關門打狗’真是又陰又損,不過……”
“本公主喜歡!”
慕容煙站在一旁,面色微冷。
她看著下方那紀律嚴明、冷酷高效的軍隊,再看看那個負手而立、神情淡漠的趙軒,心中第一次生出了一絲寒意。
這家伙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面對上萬人的敗亡,他竟能如此平靜,仿佛只是踩死了一窩螞蟻。
如此殺伐果決,冷靜從容,她忽然有些明白,為何父皇和慶帝都對趙軒另眼相看。
這樣的人,生在皇家,若不能成為執(zhí)棋者,便必然是天下最可怕的敵人。
戰(zhàn)斗很快就結(jié)束了。
隨著大批山賊的投降,整個蛇吞谷徹底安靜下來。
只剩下風聲嗚咽,血腥味濃郁得令人作嘔。
李霸天被兩名將士猶如死狗般,拖了出來。
他身上滿是別人的血污,那只獨眼圓睜,里面只剩下麻木和死灰。
杜云財則早已昏死過去,同樣拖到趙軒面前。
趙軒帶著慕容煙和明月公主,在一眾親衛(wèi)的護衛(wèi)下,緩緩走下山坡,踏入了這片修羅場。
他的靴子踩在被鮮血浸透的泥土上,發(fā)出“咯吱”的聲響,卻連眉頭都未曾皺一下。
他走到李霸天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剛才還不可一世的山大王。
“你就是所謂的擎天柱——李霸天?”
李霸天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年輕得過分的王爺,嘴唇哆嗦著,卻說不出一句話。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壁w軒淡然道,“本王給了你們發(fā)財?shù)臋C會,可惜,你們沒這個命拿。”
他腳尖輕輕踢了踢昏迷的杜云財。
“為了區(qū)區(qū)一個廢物的幾句謊言,搭上自己和上萬兄弟的性命,你覺得值嗎?”
“噗!”
李霸天再也承受不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整個人仿佛瞬間蒼老了二十歲。
值嗎?
他像個傻子一樣,被人數(shù)著銀子賣了,還興高采烈地幫人數(shù)錢。
“我……我……”李霸天喉嚨里發(fā)出嘶啞的聲音。
“我蛇口山上,有……有金銀百萬,珠寶無數(shù)……求王爺饒我一命,我愿全部獻上!”
事到如今,他只想活命。
“呵呵!”趙軒眉毛一挑,展顏一笑,“真是糊涂!本王就算殺了你,那些金銀財寶不照樣是本王的?”
李霸天瞠目結(jié)舌,無言以對,“你……我……”
“孟虎?!?/p>
趙軒轉(zhuǎn)過身,不再看他一眼。
“末將在!”
“把這兩個廢物帶下去,嚴刑拷打!”
“蛇口山上的每一處藏寶地,每一條密道,都給本王撬出來。”
“問完之后,記得之后把他們的腦袋掛在涼州城樓上,告訴所有人,這就是與本王為敵的下場?!?/p>
“至于其他人!”趙軒環(huán)視了一圈跪地投降的幾千名俘虜,冷冷道。
“但凡手里沾過三條以上無辜人命的,全部就地處決。”
“剩下的,全部收編,打為奴籍,隨軍出征,給本王去涼州修城墻、挖礦山?!?/p>
“就算是廢物,在本王手里,也得充分利用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