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瑪微微一笑,露出泛黃的牙齒:“大汗,這個趙軒,確實有些意思?!?/p>
“他先是滅了屠格部,又在北夷邊境覆滅哈丹部,如今又用雷霆手段端掉了黑狼部。”
“此人行事,狠辣、果決,不按常理出牌?!?/p>
“他用京觀來恐嚇我們,恰恰說明,他也在害怕?!?/p>
“害怕?”獨眼將軍不屑地哼了一聲,“他要是害怕,就該龜縮在涼州城里等死!”
薩瑪瞥了他一眼,眼神如同在看一個白癡。
“趙軒他這是在虛張聲勢,想用這種瘋狂的舉動,逼我們放棄西進的國策,轉頭先去對付他小小的涼州?!?/p>
“我們若真這么做了,便正中了他的下懷,也遂了那北夷和南朝皇帝的意?!?/p>
拔都汗眼神一凝:“國師的意思是……”
“我們的國策不能變!”薩瑪用法杖在地上輕輕一點,“西域,是我大蒙的大后方,必須牢牢抓在手里。”
“李忠那三萬殘兵,必須死!孤夜城,必須拿下!”
“這是我們南下中原的后盾,絕不容有失?!?/p>
“可是趙軒……”拔都汗依舊不甘。
“一只在腳邊狂吠的瘋狗,雖然不致命,卻也煩人。”薩瑪?shù)难壑虚W過一絲毒辣。
“我們不必傾全力去對付他,只需派一支精銳,將他死死地釘在涼州,讓他動彈不得即可?!?/p>
他環(huán)視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了拔都汗的身上。
“三王子阿勒坦,年少英武,正需要戰(zhàn)功來樹立威望?!?/p>
“不若,就由三王子親率五萬鐵騎,南下涼州。”
“不必急著攻城,只需將涼州城團團圍住,斷其糧道,毀其田畝。”
“那趙軒不是狂嗎?就讓他嘗嘗被當做籠中困獸的滋味!”
“等我們拿下了孤夜城,解決了西域的后顧之憂,再回過頭來,集結大軍,將涼州,連同那個不知死活的北夷,一并碾成齏粉!”
薩瑪?shù)脑?,如同一股冰冷的溪流,澆熄了眾將的怒火,卻燃起了他們心中更深沉的貪婪和殺意。
這計策,陰險而又穩(wěn)妥。
拔都汗沉思片刻,臉上的怒容漸漸被一抹獰笑所取代。
“好!好一個釜底抽薪!”他重重地一拍王座,“就依國師所言!”
他看向帳外,聲音如同滾雷般傳了出去。
“傳本汗命令!”
“命我兒阿勒坦,即刻點齊五萬鐵騎,南下涼州!”
“本汗要你把涼州城圍成鐵桶,連一只蒼蠅都不能飛進去!”
“本汗要讓那個活閻王,變成真正的死鬼!”
“再傳令給土扈部的阿史那,讓他加緊攻勢!”
“半個月內,本汗要看到李忠的頭顱,掛在孤夜城的城樓上!”
“是!”
帳外,傳令兵的怒吼聲此起彼伏。
龐大的大蒙戰(zhàn)爭機器,在沉寂了片刻之后,再次以更加兇猛的姿態(tài),緩緩轉動起來。
兩道洪流,一道涌向西邊的孤夜城,一道,則如同一片巨大的陰云,朝著南方的涼州,緩緩壓去。
自黑狼部南下,涼州軍的行軍速度快得驚人。
兩萬大軍,人馬皆披著一層淡淡的霜氣,在廣袤的草原上如同一道黑色的鐵流,無聲而迅猛地向前推進。
沒有多余的旗幟,沒有喧嘩的號令。
只有馬蹄踏過草地的沉悶聲響,和甲胄葉片間細微的碰撞聲,匯成一曲肅殺樂章。
“活閻王”這個稱號,如今已在軍中私下傳開。
士兵們看向趙軒的眼神,不再僅僅是敬畏,更添了一份狂熱的崇拜。
跟著這樣的主帥,打仗,痛快!
“報!”
一名斥候自前方疾馳而來,在趙軒馬前勒住韁繩,翻身下拜,動作一氣呵成。
“王爺,前方探明,自此地至孤夜城千里之途,沿線尚有五個大蒙部族駐扎,分別是思大部、赤木部、黑巖部、白帳部和禿狼部?!?/p>
“各部相距約百余里,互為犄角,每個部落的兵力在三千到六千左右。”
馬背上的趙軒,用一塊鹿皮擦拭著手中的復合弓,聞言,擦拭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
他身側,孟虎咧嘴一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王爺,這幫雜碎就像路上的石子,不踢開,硌腳得很?!?/p>
李承風緊握著韁繩,眼中戰(zhàn)意升騰。
他比任何人都急著趕到孤夜城,但他也明白,若是被這些小部落纏住,拖延了時間,甚至暴露了大軍的行蹤,后果不堪設想。
“王爺……”慕容煙欲言又止。
她想說,是否可以繞路而行,以保存實力。
但話到嘴邊,看著趙軒那張平靜得有些過分的側臉,她又把話咽了回去。
她知道,繞路,不是這個男人的風格。
果然,趙軒將復合弓掛回馬鞍,抬起頭,目光掃過眾人,聲音平淡卻不容置疑:“繞路?為什么要繞路?”
“本王的路,就在正前方?!?/p>
“傳令下去,全軍加快速度,天黑之前,本王要看到思大部首領的人頭?!?/p>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還有,告訴兄弟們,這幾天,咱們要一路急行,連滅五部!”
……
黃昏時分,殘陽如血。
思大部的營地里炊煙裊裊,牧民們正驅趕著牛羊歸欄,巡邏的蠻族騎兵懶洋洋地打著哈欠。
他們絲毫沒有意識到,死亡的陰影已經籠罩了他們的頭頂。
“放!”
隨著趙軒一聲令下,埋伏在緩坡后的上千弓弩手同時扣動了扳機。
沒有震天的吶喊,只有密集的“咻咻”聲。
箭雨如蝗,瞬間將營地門口的守衛(wèi)射成了刺猬。
凄厲的慘叫聲剛剛響起,便被第二輪箭雨徹底壓下。
“殺!”
孟虎一馬當先,手持寶刀,率領五千重騎兵,如猛虎下山,從正面直沖而入。
他們組成一個個緊密的槍陣,任何膽敢阻攔的蠻族,都在瞬間被捅穿,連人帶馬化作一灘肉泥。
羅成與韓江各率騎兵,從左右兩翼包抄,如同兩把巨大的鐵鉗,將整個營地死死夾住,斷絕了任何逃跑的可能。
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碾壓。
裝備了復合弓馬鐙,還有板甲寶刀的涼州騎兵,對上這些還在使用落后弓箭的蠻族,簡直就是一場降維打擊。
他們可以輕松地在馬上做出各種高難度動作,在高速移動中精準射擊,而蠻族騎兵的箭矢,甚至無法穿透他們身上的精良甲胄。
趙軒策馬立于高處,并未親自沖殺,他手中的復合弓卻像死神的鐮刀,每一次弓弦輕響,必然會有一個試圖組織抵抗的蠻族頭目應聲落馬。
他看到思大部首領,一個滿臉橫肉的胖子,正驚慌失措地爬上一匹戰(zhàn)馬,想要逃竄。
趙軒嘴角微撇,取出一支特制的三棱破甲箭,引弓,拉滿。
“嗡——”
弓弦震顫,箭矢如一道黑色閃電,跨越百步距離,精準地從那首領的后心射入,透胸而出。
巨大的力道將那人肥碩的身體死死釘在了馬背上。
戰(zhàn)馬受驚狂奔,馱著首領的尸體在營地里繞了一圈,徹底擊潰了所有蠻族最后的抵抗意志。
戰(zhàn)斗結束得很快。
當李承風一槍挑翻最后一個負隅頑抗的敵人時,整個營地已經再無一個站立的蠻族士兵。
他胸口劇烈起伏,鮮血和汗水混在一起,眼中卻燃燒著復仇的快意。
“王爺!營地后面……發(fā)現(xiàn)了這個!”
就在這時,一名士兵匆匆來報,表情悲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