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羅旭還拿著果籃兒,鄭文山和謝作云不禁對視了一眼,心說這小子可從來沒那么客氣過啊。
以前來,不順走點東西就不錯了,今兒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小羅,你這是整哪出呢?還買了果籃兒?”
謝作云忍不住笑道。
羅旭一臉笑容走近前,將果籃放在了桌面上。
“這不是拍賣會太驚險,給各位壓壓驚嗎?”
鄭文山不由搖頭而笑,白了他一眼:“行了,甭貧氣了,介紹一下,這位是……”
“杜處,對吧?”
羅旭直接搶答,旋即主動伸手去握手。
“剛才拍賣會上見著了?!?/p>
見到羅旭這股子勁兒,杜剛緩緩點頭。
當(dāng)領(lǐng)導(dǎo)這么多年,年輕人他可是見多了。
有趨炎附勢之輩,也有唯唯諾諾之人,但像羅旭這般敢說敢笑,還有些本事的,當(dāng)真獨一個!
“剛剛拍賣會人多,我還真沒注意到,不過無所謂,你來之前,鄭教授和謝老可是一直夸你,我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杜剛指著自己耳朵打趣道,同時露出些許欣賞之色。
“???杜處,這您可得親自檢查,畢竟鄭教授和謝老那是偏愛,我覺得評價不公正!”
聽到這話,杜剛心中暗暗一愣。
好小子,你是真敢說啊。
當(dāng)著我這個文物局處長的面,還不忘往自己臉上貼金呢?
羅旭這話無疑透露了鄭文山和謝作云對他業(yè)務(wù)上的肯定,畢竟這二人的偏愛……可不是誰都能獲得的。
可他偏偏又說因為偏愛,所以評價不公正,等于擺出一副不需要加持,請杜剛只管驗證的態(tài)度。
這樣,既說出了自己的優(yōu)勢,又表明不靠優(yōu)勢一樣可以博得杜剛認(rèn)可的態(tài)度。
杜剛緩緩點頭:“坐!”
羅旭這才坐了下來。
四人對桌,羅旭面對鄭文山,謝作云則面對杜剛,由此……羅旭也便和杜剛挨著坐了。
“小羅,杜處行事公正,也是今后鑒藏協(xié)會的直接領(lǐng)導(dǎo),有什么話不必避諱,今天這局……你可提前看出來了?”
鄭文山一邊說著,一邊給杜剛蓄上了茶,而接下來的一個舉動十分微妙,蓄茶之后,又給羅旭倒了一杯。
杜剛自然看在眼里,能讓鄭文山倒茶的年輕人……恐怕也只有這羅旭一人了吧?
聽到鄭文山的問題,羅旭并未回答,而是將果籃兒推到了鄭文山面前。
“鄭教授,不急,咱先……吃點水果?”
鄭文山心說這是給你表現(xiàn)機會呢,吃什么水果??!
不過又一想,羅旭這小子拿果籃兒過來就已經(jīng)是反常態(tài)了,莫不是又另一層意思?
謝作云也想到了這一點,索性站起身:“既然小羅都買了,那就吃點!”
說著,他便拆開果籃。
但當(dāng)他將上面的香蕉拿起了,便立刻看到了下面有一個帶著陰色的蘋果。
“喲?爛了?”
說完,他將那蘋果拿出來,發(fā)現(xiàn)旁邊的橘子也是爛的。
“這……小羅,你是不是讓人騙了?”
噗!
謝作云剛說完,鄭文山不禁笑出了聲:“小羅,我不是說了,今兒在場都是自己人,不用避諱,你還整這出?”
羅旭也笑了:“對不住了幾位,行里也有規(guī)矩,看破不說破,今兒在行家面前,我大旭可不敢賣弄!”
聽到這話,謝作云愣了一下,也是笑了出來。
反倒是杜剛一臉問號。
“我說教授,你們這是說古玩暗語呢?我怎么聽不懂?。俊?/p>
鄭文山搖頭而笑:“杜處,您看這果籃兒,下面都是爛的,上面則是好的,這是什么意思?”
杜剛想了想:“那能有什么意思?小羅遇到奸商了唄!”
“非也!我敢保證,這小子不知道從哪,故意買了這一堆爛果子!”鄭文山邊說,便朝著羅旭笑了笑。
羅旭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讓您猜著了!”
鄭文山無奈搖頭:“杜處,這種把戲,在小攤小販上常出現(xiàn),不止賣水果的常干,比如買一筐雞蛋,上面看著挺好,底下則是一堆破的,這叫猴兒頂燈!”
“猴兒頂燈我聽過!這和古玩有什么關(guān)系?”杜剛問道。
謝作云笑了笑:“杜處,今兒這場拍賣會,第一個物件兒雖然是坑里的,但卻是老的,而且有些價值,可后面的物件兒……可都是贗品了,這不就是猴兒頂燈了嗎?”
“???哈哈哈哈……”
杜剛不禁大笑了起來:“誒喲我說,你們古玩行的人可真有意思,這點事兒明說了不就得了?還整這一出干嘛?”
羅旭一笑:“杜處,看破不說破,您不也是一樣嗎?”
“哦?”
杜剛微微一愣,似乎明白了羅旭的意思。
這意思是說,杜剛明知道鄭文山、謝作云二人看出了問題,但卻沒告訴他直接跑了,可現(xiàn)在他們扯了個理由,自己還要看破不說破地配合他們。
而羅旭所做的也是一樣,明知鄭、謝二人看出了今兒這個局,現(xiàn)在反倒問他,所以他也不直接回答,直接買了個“猴兒頂燈”的果籃兒!
想到這,杜剛頗為感慨道:“小羅,你不簡單??!”
“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杜處,今兒這局不簡單,我并不想發(fā)表什么意見,所以才這么做了!”羅旭點頭而笑。
聞言,杜剛緩緩點頭,卻沒說什么。
他想了想,隨后嘆了一聲:“鄭教授、謝老,咱們打交道多年了,小羅也是你們舉薦的,我就不見外了,今兒咱把話擺在桌面上,小羅很優(yōu)秀,我杜剛看得見,但鑒藏協(xié)會的會長,不能這么輕易地決定!”
“杜處說的沒錯,鄭某也沒有逼宮的意思,非要您現(xiàn)在就定下來羅旭做會長,只是希望您了解一下他的才能!”
鄭文山連忙道,似是生怕杜剛誤會了他的意思。
杜剛則抬手打斷了他:“業(yè)務(wù)方面我杜剛是外行,有你們二位,我自然信得過,不過談到思維縝密、不出紕漏,小羅卻是做得比較好,我始終認(rèn)為,能把人際做好的人,做什么都不會差!”
“不過就這么決定,會顯得局里有失公允,而且家銘雖然表現(xiàn)不好,但畢竟還是有機會的,至于韓昆……想必也是看出了設(shè)局,求自保罷了,可以理解,所以……”
說著,杜剛看向羅旭:“小羅,接下來局里和兩個協(xié)會還要考察,你可要好好表現(xiàn)??!”
羅旭自然聽明白了杜剛的意思。
雖然認(rèn)可自己比那二人強,但并不想這么早下定論,這樣做一來是給眾人看的,他杜大處長做事公平,二來……也是借著現(xiàn)在的場面來表達(dá)一個事實。
那就是,無論誰做會長,最終他說得算!
若是換了旁人,比如韓昆、張家銘之輩,此時必然會躬身賠笑臉,立馬表明立場、亮出決心,說著一定會干好,不辜負(fù)領(lǐng)導(dǎo)期望一類的話。
但他羅旭可說不出來!
對于這協(xié)會的會長,他本來就沒有那么迫切,此時聽到杜剛這話,反倒有些暗暗不爽。
“杜處,您放心,無論誰做這個會長,我羅旭都沒有一點兒意見,我之所以這次答應(yīng)鄭教授來競爭這個會長,也不過是為了讓咱天州古玩圈子,能多留下一些好物件兒而已!”
羅旭語氣平淡,不卑不亢,臉上卻依舊帶著笑容。
聽到這話,鄭文山和謝作云無不感覺熱血沸騰。
好小子!
這時候沒說那些討好的話,反倒是走了一把大義,漂亮!
要知道這杜處可是復(fù)員軍人,最討厭的就是膩膩歪歪、阿諛奉承,這下子可是打手心兒里了!
只見杜剛微微愣了一下,旋即大笑而出。
“哈哈哈,這小子,誰教他這么說的?怎么還將了我一軍?”
說著,杜剛直接掏出了一包中華煙,遞向了羅旭。
“小羅,我杜剛是個當(dāng)兵的,脾氣不好,你以后可要好好干,要敢辜負(fù)我,我非教訓(xùn)你不可!”
“???”
羅旭一愣,這話……嘛意思?
只見謝作云搖頭而笑:“傻小子,還不給杜處點上,好好謝謝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