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臨風走進手術室,勸道:“衍之,這又是何苦呢?沒了一顆腎,對你的身體影響會很大。”
陸衍之目光沉沉盯著躺在手術臺上的宋輕語:“你剛才不是說,少了一顆腎,沒什么影響嗎?”
顧臨風動了動唇。
“我意已決,你們都不用勸我?!标懷苤粗七M來的床,平靜地躺下。
顧臨風的目光落到了宋輕語身上,眼底閃過一絲殺意:“手術開始。”
其他人:“顧醫(yī)生!”
“開始!”
眾人沒辦法,只好將門關上。
門外。
沈舟和梁清渠徹底傻眼了。
陸總……到底要做什么?!
手術室里。
躺在手術臺上的陸衍之偏頭,看向宋輕語。
打了麻醉的宋輕語,臉上沒有掙扎之色,安安靜靜。
一如他第一次見到宋輕語時。
那是一個午后,少女第一次闖進他的視野里。
她捧著一本書,安安靜靜地坐在角落里。
陽光落在她的眉眼上,將她乖巧的五官掩映在窗外的樹影中。
后來……
陸衍之的唇邊泛起淺淺的笑意。
安靜是假的。
但是乖巧是真的。
在一起的四年,她從未大吵大鬧過,所以,他總覺得,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情,宋輕語都可以一笑置之。
直到,領證前夕。
宋輕語像是換了個人,一點小事都能跟他吵起來。
他覺得她無理取鬧。
越發(fā)冷著她。
如今,他才終于知道。
宋輕語不是在無理取鬧。
而是壓抑了四年的爆發(fā)。
領證那天,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的心臟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手臂處,傳來針尖的刺痛。
是麻醉師在給他打麻醉。
他回神,眉目在冷白的手術燈下,如蒙了一層寒冰:“不用給我打麻醉?!?/p>
麻醉師愣住了,下意識看向顧臨風。
顧臨風藏在口罩下的臉,一變再變。
如果不給陸衍之打麻醉,他一定會發(fā)現(xiàn)……
可……
“衍之,換腎手術是需要剖開肚子,切膚之痛,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
“我說了,不用給我打?!?/p>
顧臨風抿了抿唇,只好對著麻醉師使了個眼色。
麻醉師拿了針筒,退了下去。
一旁負責給陸衍之做手術的醫(yī)生,看到這一幕手抖得跟帕金森患者似的。
陸衍之可是陸家接班人。
萬一出了點差池,他這輩子也就到頭了。
“林醫(yī)生,開始吧?!?/p>
顧臨風催促道。
只有林醫(yī)生先動手做手術,他的計劃,才能天衣無縫進行。
林醫(yī)生:“……”
拿起手術刀,林醫(yī)生顫顫巍巍走向陸衍之,心里有無數(shù)的臟話飆過。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在陸衍之可怕的眼神中,林醫(yī)生終于不再猶豫,穩(wěn)了穩(wěn)心神,對準腎臟的位置,落刀。
就在這時。
手術室的大門被一腳踹開。
“找到了!找到合適的腎源了!”
門口,急哄哄宣布消息的人,正是這家醫(yī)院的院長。
林醫(yī)生聽到這個消息,手里的手術刀掉落在地,人也虛弱得癱軟倒地。
而躺在床上的陸衍之已經(jīng)坐了起來:“真的找到合適的腎源了?”
“真的!”院長將對方的信息遞給陸衍之,“我打電話問過了,對方愿意把腎捐出來!”
陸衍之唇角微勾:“馬上安排手術。”
說完,三兩步到了宋輕語床前:“把她轉到普通病房。”
“衍之……”顧臨風擋在了手術臺前。
陸衍之眸光一冷:“有什么問題?”
“雖然院長已經(jīng)找到了合適的腎源,對方也同意把腎捐出來,但畢竟只是口頭協(xié)議,萬一對方反悔……”
陸衍之斂了斂眸:“那我也有一萬種方法,讓他答應?!?/p>
“衍之……”
陸衍之的眉頭蹙了起來:“顧臨風,你到底是怎么了?難道你不想沁雪的病好起來嗎?”
顧臨風不甘心地看著床上的宋輕語。
這可是除掉宋輕語的絕佳機會。
以后,恐怕再也沒有這個機會。
思及此,他的目光陡然一變。
抓起手術刀,便往宋輕語的心口處扎去。
他是醫(yī)生,太清楚哪個位置可以一擊斃命。
這一切發(fā)生的太突然。
眾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只看到一個影子晃動了一下,擋在了宋輕語的面前。
而后是撲哧一聲,刀刺進肉里的聲音。
等看清楚,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竟然……是陸衍之替宋輕語擋下了致命的一刀。
顧臨風怔住了,他訥訥道:“為什么?”
陸衍之不是不在意宋輕語嗎?
為什么會替她擋刀?
陸衍之低頭,看著離心口只有幾分距離的手術刀,再抬眸,眼里只有一片冰霜:“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你為什么要對宋輕語動手?”
顧臨風笑了:“為什么?你說為什么?如果沒有宋輕語,你和沁雪早就在一起了!她是小三,我殺小三,有什么錯?!”
胸口的疼痛,讓陸衍之擰了一下眉:“我說了,宋輕語不是小三,我從來就沒有喜歡過沁雪,我只是把她當做了妹妹。”
“那你為什么對她那么好?只要她一通電話,你就會緊張地飛到F國,你不喜歡她,你為什么要給她希望?”
陸衍之的目光冷了幾分:“當初她為了救瑤瑤,自愿捐出腎,瑤瑤死前,托付給我的唯一一件事便是照顧好她。
我既然答應,當然要全力以赴地照顧好她。”
顧臨風迷茫了:“……所以,你從來沒有愛過沁雪?”
“從未!”
顧臨風仿佛是遭受了一記重拳:“也就是說,不管有沒有宋輕語的存在,你都不會和沁雪在一起?!?/p>
“是?!?/p>
顧臨風徹底站不住了。
門外的沈舟和梁清渠,見狀,連忙沖了上去,一把控制住顧臨風。
顧臨風卻像是泄了氣的氣球,軟趴趴地倒在地上。
“陸總……”
沈舟看向陸衍之,目光中帶了詢問。
“帶走!”陸衍之閉了閉眼,不想再看到顧臨風。
“是?!?/p>
沈舟和梁清渠押著顧臨風走出手術室。
“你們也出去吧?!?/p>
眾人看著陸衍之胸口的手術刀,猶豫不決。
“滾!”
冰冷的嗓音,宛如是悶雷。
眾人連忙退了出去。
手術室里終于恢復安靜。
陸衍之凝視著躺在床上的宋輕語,抬手。
鮮紅色的血液,順著他的手臂滴答滴答緩緩地往下滑落。
陸衍之用盡全身的力氣,終于握住了宋輕語的手。
十指交扣的那一刻,他終于支撐不住,倒在了宋輕語的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