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商蕪過上了真正意義上的保胎生活。
除了必要的外出,她幾乎全天臥床,連吃飯都是陸讓端到面前。
每一次細微的腹痛或異常感覺,她都心驚膽戰(zhàn),精神高度緊張。
為了緩解她的焦慮,陸讓推掉了所有非必要的工作,寸步不離地守著她。
盡管用了最好的保胎藥,家庭醫(yī)生也每日上門檢查,但商蕪的孕酮指標依舊不太穩(wěn)定。
這件事始終像一片陰云籠罩在兩人心頭。
陸讓動用所有關(guān)系,尋找最頂尖的產(chǎn)科專家。
還沒有結(jié)果的時候,程晝直接來到了別墅。
他臉上沒有了往日的開朗,帶著罕見的嚴肅和認真。
“陸讓,我聽說商蕪的情況了?!?/p>
程晝開門見山,“我認識一位國手級別的醫(yī)生,姓秦,尤其擅長調(diào)理婦科和保胎,很多案例在他手里都出現(xiàn)了轉(zhuǎn)機?!?/p>
“他老人家現(xiàn)在基本不出診了,但我父親跟他有些交情,或許可以請動他來看看。”
陸讓聞言,上前一步。
“真的?謝謝,那我等你消息?!?/p>
程晝聳聳肩,坦然道:“我還沒說完呢,我有條件。”
陸讓頓了頓,瞇起眸子:“你還有條件?”
聽出他話里的不悅,程晝終于笑了,“我條件是,你幫我把陸優(yōu)約出來,就今晚,地點我定?!?/p>
“你放心,我不會對她怎么樣,就是想見她一面,說幾句話?!?/p>
陸讓的眉頭立刻皺起來,臉色沉下。
“程晝,你拿阿蕪和孩子的事做交易,你還真想得出來。”
“這不是交易!”
程晝急忙解釋,語氣帶著懇切,“陸讓,我是真心想幫忙!秦老的醫(yī)術(shù)真的很高明,但你也知道我和優(yōu)姐現(xiàn)在的情況,我直接找她,她肯定不會理我,我只能通過你。”
“就算我求你,幫我這一次,我保證,只是見一面,如果她還是不愿意理我,我以后絕不再糾纏!”
陸讓看著程晝眼中的焦急,緩緩抿唇。
他厭惡這種被拿捏的感覺,但任何一絲能保住孩子的希望,他都不能放過。
陸讓閉恢復冷靜:“時間,地點?!?/p>
程晝松了口氣,立刻報了一個高檔酒吧的包廂號。
晚上。
陸優(yōu)接到陸讓的電話,說是有急事約她在酒吧見面。
她心里有些嘀咕。
陸讓從來不是喜歡泡吧的人,何況商蕪還在家里保胎。
怎么會約在那里?
而且,語氣聽起來有些奇怪。
但出于對陸讓的信任,陸優(yōu)沒有多問,還是按時赴約了。
她推開包廂門的一剎那,震耳的音樂和一群男男女女喧鬧的身影瞬間涌入眼簾。
坐在主位被眾人簇擁著的,是程晝。
陸優(yōu)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轉(zhuǎn)身就想走。
她就知道沒好事!
“優(yōu)優(yōu)!”
程晝眼疾腳快,立刻起身追了出來,在走廊上攔住了她。
“程晝你什么意思?讓阿讓騙我過來?”
陸優(yōu)氣得胸口起伏,眼神像刀子一樣刮過他。
程晝看著她惱怒的樣子,心里一澀,放軟了姿態(tài)。
他聲音低了下來:“對不起,是我讓阿讓約你出來的,今天是我生日,我就想你能來,這樣我會很開心?!?/p>
他頓了頓,看著陸優(yōu)依舊冰冷的臉色,又趕緊補充道。
“我知道商蕪的情況不太好,我認識一位很厲害的醫(yī)生,已經(jīng)跟阿讓說好了,只要你今晚留下來,我明天就親自去請秦老過來給商蕪看診,我保證!”
最后三個字,他說得異常鄭重。
陸優(yōu)的心猛地一沉。
商蕪的情況她一直擔心著,沒想到程晝竟然用這個來做籌碼?
她很想硬氣地拒絕,扭頭就走,但想到商蕪蒼白的臉和那個未出世的孩子,她做不到。
她死死瞪著程晝,最終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程晝,你真卑鄙!”
程晝臉上閃過一絲愧疚,但更多的是破釜沉舟的執(zhí)拗。
“就這一次,算我求你?!?/p>
陸優(yōu)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掉頭就走的沖動,冷著臉,轉(zhuǎn)身又走回了那個喧鬧的包廂。
她選了個離程晝最遠的角落坐下,渾身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氣場。
程晝看著她回來,心里松了口氣,跟了過去,小心翼翼地坐在她旁邊,試圖找話題。
但陸優(yōu)全程冷著臉,要么不搭理,要么就用單音節(jié)詞敷衍。
包廂里的其他人都是程晝的狐朋狗友,自然看出了兩人之間的不對勁,互相使著眼色。
有人為了活躍氣氛,提議玩轉(zhuǎn)酒瓶真心話大冒險。
酒瓶在桌上旋轉(zhuǎn),幾輪下來,氣氛稍微熱絡(luò)了一些。
然而,瓶口不偏不倚地指向陸優(yōu)時,整個包廂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負責提問的是個平時就愛起哄的紈绔子弟,他笑嘻嘻地看著陸優(yōu):“陸大小姐,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陸優(yōu)連眼皮都懶得抬,直接冷聲道:“大冒險。”
她可不想被這群人問什么尷尬的問題。
那紈绔子弟眼睛一亮,顯然早有準備,他環(huán)視了一圈在場的幾個男性,不懷好意地笑道:“陸大小姐果然爽快!那請你挑選任意一位男士,在他臉上親一下!怎么樣?夠刺激吧?”
這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地投向了程晝。
程晝的心也瞬間提了起來,雖然面上強裝鎮(zhèn)定,但眼神里卻不受控制地泄露出一絲隱秘的期待。
他不自覺地微微挺直了背脊。
然而,陸優(yōu)聞言,卻緩緩抬起了頭。
她臉上非但沒有露出窘迫或憤怒,反而勾起了一抹極其嫵媚又帶著冷意的笑容。
她的目光輕飄飄地掃過程晝,在眾人驚訝的注視下,伸出纖纖玉指,直接指向了剛才出題的那個紈绔子弟本人。
陸優(yōu)紅唇輕啟,聲音帶著一種漫不經(jīng)心的挑釁:“我就選你好了?!?/p>
剎那間,整個包廂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驚呆了,
包括那個被指的紈绔子弟。
他張大了嘴巴,一臉錯愕,完全沒想到陸優(yōu)會來這么一手,
而程晝,臉上的期待瞬間凝固,變得一片煞白。
他死死地盯著陸優(yōu),眼神里充滿了受傷和難堪。
他原本挺直的背脊,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微微彎了下去。
陸優(yōu)卻像是沒看到他的反應一樣,依舊笑靨如花,看著那個目瞪口呆的紈绔子弟。
“怎么?不敢玩了?剛才不是挺起勁的嗎?”
那紈绔子弟反應過來,頓時鬧了個大紅臉,連連擺手。
“別別別!陸大小姐!我錯了!我開玩笑的!這大冒險不算!換一個!換一個!”
包廂里頓時響起一陣尷尬的哄笑和打圓場的聲音。
而程晝,則在一片喧鬧中,默默地拿起桌上的酒杯,仰頭將里面烈酒一飲而盡。
他看著她巧笑倩兮的側(cè)臉,心里失落。
她寧愿選擇一個她根本看不上的紈绔子弟,也不愿意靠近他分毫。
程晝垂在身側(cè)的手指蜷了蜷,眼底那點刻意藏著的期待。碎得明明白白。
方才還亮得像盛了星光的眼神,這會兒蒙著層霧似的,連下頜線都繃得比平時更緊。
旁邊的朋友拍了下桌子,故意拔高聲音打圓場:“真心話不照做就得罰酒,陸優(yōu)姐這杯可跑不了??!”
這話像是給了程晝臺階,又像是把那點沒說破的尷尬往暗處推了推。
陸優(yōu)沒看程晝的臉色,指尖捏著冰涼的玻璃杯沿,仰頭就把威士忌灌了下去。
酒液燒得喉嚨發(fā)緊。
她放下杯子時,杯底與桌面碰撞發(fā)出輕響,眼尾因為酒精泛著點紅。
陸優(yōu)依舊笑得漫不經(jīng)心:“行了,愿賭服輸?!?/p>
可她越這樣,程晝心里越不是滋味。
方才朋友轉(zhuǎn)酒瓶時故意放慢的手速,甚至是他提前讓陸讓把人騙來的小心思,此刻全成了笑話。
他盯著陸優(yōu)指尖殘留的酒漬,忽然覺得那杯酒像是潑在了自己心上,又涼又燒。
“該下一個了?。 ?/p>
另一個朋友見氣氛不對,趕緊把酒瓶往中間推了推。
“晝哥,該你轉(zhuǎn)了,別愣著!”
程晝回神,指尖碰到酒瓶冰涼的玻璃面,力道沒控制好,酒瓶轉(zhuǎn)得又快又急,最后晃晃悠悠停在他自己面前。
包廂里瞬間又熱鬧起來,朋友李然第一個湊過來,胳膊肘抵著程晝的肩膀。
“哎喲!晝哥這運氣,自己罰自己?選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大冒險!”
眾人異口同聲地喊,眼神里全是曖昧。
李然更是直接,手往陸優(yōu)的方向指了指。
“那簡單,跟陸優(yōu)姐一樣,選個人親一口,我們不挑,就親陸優(yōu)姐就行!”
這話一出,陸優(yōu)端著水杯的手頓了頓,抬眼看向程晝。
她倒要看看,這個前幾天還在朋友圈發(fā)和趙小姐下午茶照片的人,會怎么選。
可程晝的反應出乎所有人意料。
他沒看陸優(yōu),也沒接朋友的話茬,直接伸手去拿桌上的酒瓶,聲音硬邦邦的:“我選喝酒。”
“不是吧晝哥!”李然都驚了,“現(xiàn)在讓你選你還喝酒?你跟酒過去得了!”
“就是啊,裝什么呢!”
有人跟著起哄,故意把一整瓶未開封的威士忌推到他面前。
“要喝就喝這個,一口悶,別磨磨唧唧的!”
他們本是想激程晝一把,別害怕直接去親。
可沒成想。程晝真就擰開了瓶蓋。
酒液順著瓶口往下淌,他仰頭就灌,喉結(jié)劇烈滾動著,脖頸處的青筋都繃了起來。
酒液順著程晝的嘴角往下流,浸濕了他的衣領(lǐng),留下深色痕跡。
陸優(yōu)看著他這副跟自己較勁的樣子,終于忍不住皺了眉。
這人到底在鬧什么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