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素容一直都挺喜歡張可達(dá)的,知道他來,估摸著這個點兒,張可達(dá)還沒吃早飯,她吃完了早飯之后,又去廚房忙活。
特意取了面粉,做了手搟面,在里面臥了兩個雞蛋。
雞蛋面剛一做好,姜茶就領(lǐng)著人回來了。
“達(dá)達(dá)來了?快來吃早飯,我剛做好的,雞蛋面,你和茶茶一人一碗?!?/p>
霍霆坤剛把餐桌收拾好。
張可達(dá)還是第一次看葉姨和她這位軍官丈夫相處,讓他意外的是。
這位霍師長在家里,并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么嚴(yán)肅,不茍言笑。
在面對葉姨和茶茶的時候,他總是溫和,淺笑,在家里,他還會替葉姨分擔(dān)家務(wù)。
姜國棟真的沒有一點能比得上他。
雖然很不想承認(rèn),但是張可達(dá)覺得,自己的親爹,在這位霍師長面前,顯現(xiàn)不出來一丁點兒男子氣概。
他爹就是個愛哭鬼,娘們兒唧唧的,有的時候,他看了都受不了。
“葉姨,您太客氣了,我就是來給您和茶茶從藥材來的?!?/p>
他說著,把背簍放在了墻角。
“上回,茶茶上我那兒倒騰藥材,她還沒弄完呢,就被大哥帶走了,剩下的都是我自己弄的,我也不知道弄得對不對,您先來檢查看看。”
張可達(dá)意有所指。
霍競川想到了上一次,他不由分說地把姜茶帶走。
原來,她是在張家鼓搗草藥,不是去跟他談情說愛的?。?/p>
心情突然有點兒好。
連帶著霍霆坤的指責(zé),也顯得悅耳動聽起來。
“你說說你們兩個,也不知道搭把手,幫著拎一下東西,就那么空著手回來,一點兒禮貌也不懂,我平時就是這么教你們的?”
“行了?!?/p>
葉素容湊了過來,扒拉了一下背簍里曬干的中草藥,是她要的那幾樣。
“達(dá)達(dá)又不是外人,你干嘛總兇孩子?”
張可達(dá)盯著霍競川寒冰的視線,十分欠揍地把腦袋歪到了葉素容的肩膀上。
“就是,我也是葉姨的兒子,跟我客氣啥呀?”
霍霆坤樂呵呵地一笑,“我們家這兩個臭小子的性格,要是有你一半討喜就好了!”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他家這兩個,一個不說話,一個不會說話。
除了那兩張臉和身段還勉強(qiáng)能看,完全沒有拿得出手的優(yōu)點。
“叔叔您客氣了。”
張可達(dá)被夸,尾巴差點要翹到天上。
“霍叔,您可別夸他了,再夸他,他就要飛了?!?/p>
姜茶把張可達(dá)往餐桌上一帶,“吃面,再不吃就坨了。”
“好嘞!”
張可達(dá)越是高興,霍競川和霍競野就越是不高興。
葉素容是一個十分尊重孩子自由的開明式家長。
從前,不論是姜茶還是姜成,只要有朋友來家里找他們玩兒,她都會準(zhǔn)備好食物和茶水,再騰出地方,讓孩子們玩兒得盡興。
反正今天霍霆坤也休息。
把花茶煮好之后,家里的零嘴,茶幾上還多著。
葉素容生怕孩子們在家玩得不自在,干脆把霍霆坤拉去了供銷社轉(zhuǎn)轉(zhuǎn)。
家里剩下四個人,最頭大的,是姜茶。
張可達(dá)的腳還沒邁進(jìn)她的房間,房間門口就多了兩尊門神,一左一右擋住了整個門洞。
“大哥,二哥,你們這是……”
?
霍競川和霍競野交換眼神。
一個把姜茶拉進(jìn)了房間,哐當(dāng)一下帶上門。
一個把霍競野拉去了隔壁,談?wù)勑摹?/p>
姜茶被霍競川抵在門上。
“你干什么?”
姜茶壓低嗓音,抬手抵在霍競川的胸膛。
“他真的只是你的朋友?”
霍競川越看越覺得不像。
哪有好朋友跟這倆人似的?上對方家里都跟自己家一樣?
“是啊,就是……朋友?。 ?/p>
……
姜茶隱約覺得怪怪的。
她明明只是在闡述事實,怎么被霍競川這么一問,她再一答,就好像變了味一樣呢?
霍競川半瞇著眼,她竟然猶豫了?
他沉了一口氣,深呼吸。
可能是姑娘還小,不懂得什么叫做喜歡,他可千萬不能提醒了她。
霍競川勾起了一個笑,“茶茶,我們之間的事情,你考慮得怎么樣了?”
姜茶又是一陣心虛的低頭。
她能說,她根本就沒敢考慮嗎?
很好!
霍競川又明白了。
“沒想,對嗎?”
他托起了姜茶的下巴,迫使她對上他的目光。
“茶茶,同意,還是不同意,你都得給我一句準(zhǔn)話,逃避,在我這,行不通?!?/p>
姜茶的皮膚太白,微微泛紅,就會顯得格外明顯。
她在緊張,在發(fā)顫,火熱的溫度將她的心跳燃燒到沸騰,余溫透過耳珠滲出,紅艷欲滴,如同冰天雪地里緋紅奪目的朱顏果。
“你的反應(yīng)告訴我,你是喜歡我的?!?/p>
霍競川緩緩低頭,一點一點地湊近她。
姜茶的呼吸越來越急促。
她做不到否認(rèn)內(nèi)心的感情,可是,偏偏,這樣的感情,她更不能承認(rèn)。
姜茶猛地將霍競川推開。
她轉(zhuǎn)過身,背對著霍競川。
“你永遠(yuǎn)都只是我的大哥?!?/p>
“這就是你給我的答案?”
姜茶沉默了一瞬,“是。”
一個字,讓霍競川的心一下子落到谷底。
他盯著她瘦弱的背影,恨不能將她的后背盯出一個窟窿。
霍競川第一次拿一個人這樣無奈。
來硬的他舍不得,來軟的……收效甚微。
“茶茶,如果,我只是你的大哥,你會遺憾嗎?”
霍競川沒想過退,可再進(jìn),他還得著重斟酌思量。
他僅用了一句話,就勾得姜茶心意彷徨。
怎么會不遺憾呢?
兩輩子加起來,她就喜歡過這么一個男人。
他是自己,只要想到,就會覺得安心的存在。
可是,媽媽的幸福,也是好不容易得來的。
她不能接受,因為自己的一己私情,讓媽媽和霍家所有的人,都遭人白眼。
媽媽應(yīng)該要跟上輩子一樣幸福,她不應(yīng)該忘記自己的初衷。
外公平安健康,媽媽幸福終老。
至于她……
被磋磨的漫長歲月,早已經(jīng)磨平了她的棱角。
她沒辦法做到像別的十八歲的女孩子一樣,敢愛敢恨。
因為,她承擔(dān)不起后果。
她跟霍競川之間,絕無可能。
“不會!”
她閉上眼睛,一行清淚落下,沒有人看見。
霍競川自嘲一笑,“好,我知道了!”
姜茶拉開房門,站在門后,讓出了門前的道。
“大哥,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吧!”
姜茶努力地壓抑著聲音的哽咽,盡量讓自己平緩,說話聲與平時無異。
霍競川雙眼猩紅,一言不發(fā)地離開。
姜茶再次關(guān)上門,蹲在房間里,無聲落淚,心如刀絞。
另一邊,張可達(dá)正被霍競野拖著,繪聲繪色地講述著他和姜茶從前發(fā)生過的趣事。
霍競川本來想去找季知栩來著,可他轉(zhuǎn)念一想,張可達(dá)還在家,他要是這個時候走了,不是正好給了這個男人可乘之機(jī)嗎?
于是,霍競川就著門外曬著的自來水,舀起一瓢,洗了把臉,整理好情緒之后,也去了隔壁屋子。
張可達(dá)正說到上晚自習(xí)停電了,班上有人裝神弄鬼地嚇唬人。
姜茶膽子小,把她嚇得,連續(xù)一個月,每天晚上都得拉著張可達(dá)一起,先把她送回家,張可達(dá)才能回自己家的這件事情。
字里行間都是姜茶對他的信任,對他的依賴。
霍競野聽得咬牙切齒。
霍競川不怒也不惱,就用那雙壓迫感十足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他。
盯得張可達(dá)頭皮發(fā)麻。
這人,被他的話刺激到了?
既然如此……
張可達(dá)把外套一脫,越說越帶勁兒。
霍競野用肩膀把霍競川一撞。
“哥,他這么嘚瑟,你都不生氣?”
霍競川不冷不淡地來一句,“我在想,一會兒把他埋哪兒好?!?/p>
“噗……咳咳咳……”
張可達(dá)被這句話嗆到了。
他是不是刺激得有點兒狠了?
“那啥,我說完了,我先去找茶茶了??!”
識時務(wù)者為俊杰,他一個人,對上霍競川,想要全身而退都費勁,更別提還加了個霍競野。
張可達(dá)腳底抹油似的,一下子竄到了姜茶那邊。
“茶茶,快開門,救命??!”
姜茶慌忙擦干了眼淚,把門打開。
“你怎么了?”
張可達(dá)沖進(jìn)來,砰的一聲,帶上房門,大口的喘氣。
“你那個哥哥,太嚇人了,他要殺我!”
姜茶的鼻音有點兒重:“哪個哥哥?”
“就是你那個……”
張可達(dá)盯著姜茶的眼睛,“你哭過了?”
“沒有??!”姜茶否認(rèn)。
“姜茶,你哭沒哭,能騙得過我嗎?”
張可達(dá)指著門外,“是不是霍競川欺負(fù)你了?我去幫你揍他?!?/p>
“不是?!?/p>
姜茶把他抬起的手臂按了回去,“他對我很好,是我不好?!?/p>
“你怎么會不好呢?你要是哭了,那一定都是別人的錯?!?/p>
姜茶:“?”
“這樣都不笑?看來你是真的難受?!?/p>
張可達(dá)大大咧咧地往靠背椅上一坐,“那我們說說別的,讓你換換心情?”
他剝了一顆奶糖塞進(jìn)嘴里,慢慢地咀嚼。
姜茶一下被他的話吸引過去。
“你說,我聽著。”
“上回,我收藥材的時候,姜國棟就在藥材行,挨家挨戶地打聽你和你媽的消息,他會盯著我,也是因為看見了我在收購藥材,我擔(dān)心,葉姨那邊,瞞不了多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