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江曦瑤很久很久以前聽人說過,多久呢,大概是在貧民窟的時(shí)候吧。
生命垂危的老人,躺在破爛的涼席上,天氣太過炎熱,她甚至能看到蒼蠅圍著老人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空氣中散發(fā)著類似腐肉的惡臭,比門外臟亂的垃圾堆味道還要難聞。
江曦瑤不想過去,可老人顫抖著手讓她過去。
老人不是她的親人,她只是跟老人搭伙過日子的孤兒。
江曦瑤不情不愿過去,老人握著她的手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像要把自己悲慘的一生都說給她聽。
原來老人沒說錯(cuò),人死前真的會走馬觀花般掠過很多畫面。
老人死后江曦瑤過得更慘了,沒有大人庇佑,她都不敢在人多的時(shí)候去翻垃圾,因?yàn)樗谰退惴胶脰|西也帶不回來,那群兇神惡煞的窮小孩會搶走,心情不爽了可能還會打她一頓。
可有一次她翻到一袋面包,一袋被人咬了幾口的面包,或許是覺得味道不好吧,面包流落到了垃圾堆。
別人覺得味道一般的面包,當(dāng)時(shí)的江曦瑤看到卻是人間美味般的存在。
她欣喜抓了面包就要跑,卻被一群貧民窟小混混攔住。
江曦瑤當(dāng)時(shí)只有一個(gè)念頭,面包是她的,不能給他們!
她撒腿就跑,小混混可能覺得她太不識好歹,追上后不但搶走面包,還把她打了一頓。
江曦瑤那一刻絕望極了,可令她更絕望的還在后面,其中一個(gè)十五六歲的黑人混混突然看她的眼神不對勁,跟著就來扒她的衣服。
她驚恐掙扎,極度害怕爆發(fā)從未有的能量,一腳踹到混混下體。
幾分鐘后,疼痛加屈辱的混混氣急敗壞,隨手撈起一根木棍,狠狠敲在她腿上。
江曦瑤躲過凌辱,卻沒躲過殘疾。
她的人生好像總是這樣,不會給她一點(diǎn)甜頭,腿在劇烈疼痛幾天后,她發(fā)現(xiàn)自己瘸了。
腿不方便令她生活更加艱難,她只敢在晚上沒人的時(shí)候才慢慢從爛棚子一瘸一拐出來,在月光下像極了丑陋的喪尸。
日子一天天過,天氣越來越冷,她的腿在冷天疼的頻率更加頻繁,她從勉強(qiáng)能走到只能爬,用兩只破輪子做的滾動木板,拉著她的下半身爬去撿垃圾。
這天晚上,天空突然下起雪,垃圾堆里什么都沒有,腿還越來越疼,江曦瑤又冷又餓,她縮到房子角落,看著對面窗戶透出來的暖黃燈光,突然想起老人說過的一個(gè)故事。
賣火柴的小女孩最后還是死了。
她其實(shí)還不如賣火柴的小女孩,小女孩至少還有幾根火柴不是嗎。
她絕望閉上眼,冰冷的雪花落到她眼皮上。她想,就這樣吧,這樣的生活比死了都不如。
慢慢的,她感覺身上不冷了,甚至還有一股暖流將她包圍,是到天堂了嗎?
她睜開眼,看到一個(gè)十來歲的少年蹲在她面前。
少年眉眼精致得像童話里的王子,眼睛盯著她,甚至不嫌棄撥開她滿是灰塵的頭發(fā)。
看著她的臉問:“愿意跟我走嗎?”
暖黃光圈落在少年身后,江曦瑤怔怔望著他。
他是天使吧?原來天堂還有男天使,早知道天堂這么好,她早不活了。
可當(dāng)少年抱起她,她知道原來她沒有死,因?yàn)閬碜陨倌甑捏w溫不停溫暖著她。
她被帶到一個(gè)寬敞明亮又溫暖的房子。
少年告訴她:“你本名叫江稚,現(xiàn)在叫江曦瑤。我會給你治好腿,你不用擔(dān)心以后的生活?!?/p>
江曦瑤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的真實(shí)身份是流落在外的豪門千金,她興奮到甚至沒有深究里面不合理的地方,她自洽地接受了比美夢還要美的這一切。
她見到周聿珩的日子不多,所以他每次來她都格外珍惜。
她會做很多準(zhǔn)備,會說很多話,在他的只言片語中,她知道一些他們小時(shí)候的事,盡管他說的跟她殘存的記憶有出入,但她會自動扔掉那些如陰溝老鼠的自己,始終牢記她是豪門千金,家族落沒又怎么樣,她身體里始終流著貴族血統(tǒng)。
再大一些,到了成年,周聿珩帶她去醫(yī)院看腿時(shí),突然問她:“你愿意有一些改變嗎?”
江曦瑤以為是性格上的改變,卻沒想到他說的是整容。
也就怔然幾秒,她欣然同意。
本來她就覺得自己鼻子不夠挺,眼睛也不夠好看,她想成為他理想中的樣子。
也是那一刻,她確定周聿珩喜歡她,喜歡才會有要求,喜歡才會希望她變成他喜歡的樣子。
她曾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這一切都在溫苒出現(xiàn)后像泡沫消失了。
什么豪門千金什么青梅竹馬,什么偏愛疼愛,她的人生依舊如此,不會給她一點(diǎn)甜頭。
畫面在眼前飛速閃過,江曦瑤聽到耳邊轟鳴,穿心的劇痛中,她仿佛回到那個(gè)飄散尸臭的破棚子里,她拉著老人的手也絮絮叨叨說了這一切。
最后她躺到老人身邊,她看到被尸臭吸引的蒼蠅也盤旋在她周圍。
她慢慢閉上眼說:“帶我走吧……如果我愛的人不愛我,我寧可死……”
……
“誰要帶你走,去去去回去!”
老人推開溫苒,明明慈祥的一張臉卻說著狠話:“跟我們走干什么,你有可愛的女兒,還有那個(gè)討厭鬼老公,早知道會被周家連花帶盆端了去,那時(shí)候就不該對周家老頭有好臉色?!?/p>
老人身后站著兩個(gè)人,被霧籠著模模糊糊看不清臉,但溫苒知道那是誰,哽咽想喊爺爺和爸爸媽媽,卻什么聲音都發(fā)不出來。
老人嘆口氣,軟了神色,抬手擦點(diǎn)溫苒臉上的淚:“好了,我家吱吱最乖了,快回去吧?!?/p>
話音落下,小老頭毫不留情用力一推,溫苒后仰跌進(jìn)無邊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