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也不知道怎么會這么想,不過身體一向很聽大腦指令,拔腿就跑。
“吱吱!”男人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她更慌了,加速往前沖,卻被男人拽住手腕急停。
“你跑什么,我是鬼?”周聿珩擰眉。
江稚語氣不好:“放手!”
“你讓我放就放,多沒面子。”
江稚才沒心思跟他貧嘴,學(xué)校里人來人往,兩個扎眼的人往那一站,分分鐘把他們送上校園論壇。
她只能好聲好氣商量:“你先放手,這里人多被人看見不好?!?/p>
周聿珩自有一套理解體系:“你的意思是找個人少的地方慢慢聊?”
江稚:“……”
她說了要跟他聊嗎。
但眼下情況,不遠處幾個結(jié)伴的人已經(jīng)在往這邊走來,情況緊迫,她只好松口:“好,你說去哪,你先去我就來。”
周聿珩目的達成也沒沒糾纏,說了句“位置發(fā)你”走了。
江稚收到位置是兩分鐘后,冷笑一聲,直接刪除溜了。
沒想到看著挺精明,還挺好騙。
江稚做賊心虛,沒去食堂吃飯,直接跑回了女生宿舍。
他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進女寢逮人吧。
江稚為自己的小聰明沾沾自喜,在寢室又整理了會兒數(shù)據(jù),洗完澡后肚子開始發(fā)出咕嚕咕嚕的饑餓控訴。
都怪周聿珩,害她晚飯都沒吃。
江稚看眼時間,這個點周聿珩應(yīng)該等不到人回去了,她打開外賣軟件,點了一堆吃的安撫自己饑腸滾滾的小肚子。
很快,外賣陸續(xù)到了。
江稚等外賣到齊才下樓,可能是馬上就有美食心情還不錯,從電梯出來的時候還哼起了歌。
“江稚,來拿外賣啊?!彼薰馨⒁陶J識她,主動跟她打招呼。
江稚笑著回一聲“是啊”,拐過去正要拿外賣,卻看見立在外賣臺旁的男人,笑容陡然僵住。
“正好要給你打電話,你哥說聯(lián)系不上人,在這等你呢。”宿管阿姨是個顏控,平常對來女生宿舍的異性沒個好臉色,對周聿珩卻和藹有佳。
江稚沒想到逃過一劫還有第二劫。
古有守株待兔,今有守外賣待江稚。
她轉(zhuǎn)身就跑。
誰知男人早有預(yù)料,伸手拎住她命運的后衣領(lǐng),狹長的眼眸一彎,和顏悅色:“吱吱,看見哥哥跑什么,家里人都急著找你,要不要我把他們都叫過來?”
她家里人哪里急著找她?
他這是威脅!赤裸裸的威脅!
江稚從逃竄小貓瞬間變乖巧小貓,甕聲甕氣:“哦……走吧?!?/p>
周聿珩笑瞇瞇跟宿管阿姨說“謝謝”,一手拎著某個只老實的小貓,一手拎過她的幾份外賣。
夜晚的校園人沒有白天多,光線也不算太好,但江稚還是心驚膽戰(zhàn),一出宿舍樓就道:“你放開我,這么壓著我多丟臉?!?/p>
周聿珩松了手,涼涼吐出兩個字:“慣犯?!?/p>
“……”
“我勸你老實點,再敢跑我就拿大喇叭全校宣傳,江稚是個玩弄別人感情的渣女。”
江稚驚得瞪圓眼睛:“我哪玩弄感情了?我玩弄誰了?”
周聿珩:“我?!?/p>
江稚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我什么時候玩弄你了?”
周聿珩眸光在夜色中泛著涼意。
“誰答應(yīng)做我女朋友的?”
“……”
“誰又答應(yīng)了之后讓我別再聯(lián)系?”
“……”
“又是誰,”他冷笑,“利用完就扔,斷崖式分手不給人任何解釋機會,任何余地?”
“……”
怎、怎么就扯到斷崖式分手了?
江稚被他控訴渣女似的話噎了半晌,才毫無底氣地回一句:“都沒真正在一起過……算什么分手?!?/p>
周聿珩冷哼:“沒在一起嗎,你明明答應(yīng)了,我也當(dāng)真了,何況還是我第一次戀愛,初戀?!?/p>
江稚匪夷所思:“你騙人的吧,你那時候都大三了,怎么可能還是初戀。”
“大三初戀稀奇嗎,你現(xiàn)在大四了,不也沒正兒八經(jīng)談戀愛?!?/p>
江稚剛要反駁,發(fā)現(xiàn)這是個陷阱。
她要承認大一那次的戀愛是真戀愛,那就被他鉆了空子,她要不承認,就沒有立場反駁他的話。
畢竟她都大四了,還是感情史一片空白。
周聿珩瞧她憋憋屈屈又反駁不出的可愛模樣,嘴角彎出笑意。
兩人走到車旁。
周聿珩已經(jīng)開始接手公司,很少開張揚炫酷的跑車,車換成成熟中又帶著霸道的庫里南。
車開上路,江稚思緒凌亂,沒注意開向哪里,等回神的時候發(fā)現(xiàn)到了江邊。
沿江路段只有靠近步行街一段人多,他停車的位置人煙稀少,殺人拋尸好地方。
江稚警惕:“就不能停在人多點的地方嗎?!?/p>
周聿珩無奈:“人多你怕暴露,人少你又不樂意,下次你選地方好不好?!?/p>
……誰跟他下次。
江稚不搭話,周聿珩將幾份外賣提到中央扶手箱上。
江稚腦袋轉(zhuǎn)窗外那邊沒發(fā)現(xiàn),等聞到味道扭頭過來的時候外賣都打開了。
論社死程度,此刻她能打七顆星,留三顆全靠她厚臉皮頂著。
周聿珩看著麻辣鮮香的冒菜、撒著香菜的拌面、全糖的奶茶,以及兩塊飽滿的榴蓮,緩慢挑起眉。
車廂內(nèi)氣味霎時五彩繽紛。
“你干嘛拆我外賣!”江稚羞惱紅臉。
“你不餓?”周聿珩放下車窗,讓新鮮空氣進來,“外賣點了不就是吃的?!?/p>
是吃的,但是……
江稚此時無比后悔為什么要嘴饞點這么多,誰家姑娘大胃王一樣干的濕的甜的辣的都點啊。
“我把東西拿到外面吃。”她要下車。
“咔噠”一聲車落鎖,周聿珩說:“車?yán)餂]你坐的地方?去外面吃什么?!?/p>
“味道太大,熏得車?yán)锒际俏秲??!?/p>
“車又不是人,你在乎車的感受干什么?!?/p>
“你不熏?”
“感冒了,鼻塞聞不見?!?/p>
江稚心里舒服不少,但還是有點形象包袱。
周聿珩看她一眼:“我下去抽煙,你吃你的?!?/p>
江稚確實餓了,車門一關(guān)就風(fēng)卷云殘般掃蕩。
她以為周聿珩抽完煙就會上車,結(jié)果這人抽完煙就看起江邊夜景,一直背對著她。
江稚從開始的狼吞虎咽到細嚼慢咽,終于把自己喂飽,有分寸的沒有吃榴蓮。
那玩意兒味道太重,估計打開盒子他這車就別想要了。
聽到江稚開車門的聲音,周聿珩回頭,表情似笑非笑的:“吃飽了?”
“昂?!?/p>
碳水果然能給人快樂,江稚心情輕快了些,把垃圾打包扔到最近的垃圾桶,回來聽見他說:“吃飽了就聊聊我們的事?!?/p>
好心情瞬間散去大半。
江稚眼神打飄:“我們有什么好聊的。”
周聿珩忽然俯身看她眼睛。
江稚站在車旁,沒想到他會突然逼近,后背貼住車身。
緊張到手指蜷起:“……你干嘛?!?/p>
周聿珩長了張無可挑剔的帥臉,痞氣勾唇,風(fēng)流駘蕩的感覺迎面撲來:“說說,大一的時候喜歡的人是誰。”
江稚大腦直接宕機。
短路那種,完全重啟不了。
周聿珩凝視她一動不動:“別否認,侯歡都跟我說了?!?/p>
轟的一聲,原子彈在腦中爆炸,直接炸成一片廢墟。
難怪周聿珩會來堵她……
耳邊風(fēng)聲呼呼,江稚在一片凌亂風(fēng)中動了動唇,卻什么都說不出來。
周聿珩像確定某些事,唇角緩緩上揚,再次把炸彈扔出來:“你喜歡的人是我,對不對?”
轟隆隆——
一片廢墟中再次炸響,江稚神志都恍惚。
這么隱秘的心事,就被他這么水靈靈地說出來,這對嗎?
江稚一直恍惚著被送回寢室,他說了什么不太記得了,好像也沒說什么,反正一路都帶著笑的,連車?yán)锓诺囊魳范际禽p松節(jié)奏的甜蜜情歌。
步行送到寢室樓下,周聿珩在她頭上用力揉一把:“啞巴了一路,好歹最后說句話吧?!?/p>
江稚訥訥:“哦……晚安?!?/p>
說完轉(zhuǎn)身進往宿舍樓走。
“吱吱?!?/p>
身后男人叫她。
她沒回頭,聽見他的聲音又響起:“當(dāng)初你親口答應(yīng)做我女朋友,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答應(yīng)就是答應(yīng)了,別想賴。”
江稚沉默。
沉默是金。
可能她的背影沉默得讓人無奈,周聿珩氣笑:“不過我這人有紳士風(fēng)度,你不承認也沒關(guān)系,誰讓我紳士呢,我重新追你一次好了。”
江稚快步進了大樓,頭也不回。
這一晚,久違的失眠找上她。
即使看枯燥乏味的專業(yè)書也于事無補。
第二天,侯歡來寢室找她,看到她眼下兩團烏青嚇一跳。
“寶貝,昨晚被鬼壓了?”
江稚表情幽怨:“你是不是碰見周聿珩了?”
他比鬼恐怖。
侯歡虛了下:“對啊,我沒忍住罵了他幾句,然后就被他揪著問,不過你放心,我關(guān)鍵信息都沒說,我嘴可嚴(yán)了!”
不用漏關(guān)鍵信息,周聿珩那智商舉一反三輕輕松松,昨晚肯定是五分猜測五分試探。
想起她昨晚宛如智障的反應(yīng),嗚一聲撲進枕頭。
“吱吱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說錯什么話害了你?對不起對不起,我是覺得你表白被拒絕心里有氣,一下沒忍住?!?/p>
“沒關(guān)系?!?/p>
本來她也沒跟侯歡說清楚,侯歡以為她當(dāng)面表白了。
江稚想了一晚想通了,破罐破摔道:“沒事,你不用擔(dān)心我,我都跟他說清了?!?/p>
其實說清了嗎,并沒有。
少了契機,也少一些勇氣。
周聿珩頻繁給她發(fā)信息,但她一條沒回。
在她做好心理建設(shè)前,沒打算理他。
畢業(yè)典禮前兩天,學(xué)校有企業(yè)演講。
江稚本來不看的,可隔壁寢室興致很濃,兩個人架著江稚一定要去,說你保研了沒錯,但也要多聽企業(yè)人士的就業(yè)建議,以后肯定有用得上的地方。
還說今天有個大帥哥來,不看是損失。
然后江稚就在演講臺上看到了周聿珩。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成功,帥氣,多金,迷人。
樣樣跟他符合,引得臺下少女尖叫連連,掌聲雷動。
兩邊巴掌都要拍爛了,還問江稚:“你怎么不鼓掌啊,這你都不心動?”
江稚何止不心動,還要逃。
她起身跟她們說一句“我去洗手間”,溜之大吉。
人溜到大禮堂外面才稍稍放松,放慢腳步。
剛走到大榕樹下,手腕驀地被攥住,一扭頭,媽呀,他不是在里面演講嗎?
周聿珩唇角一哂:“你不要每次看我都一副見鬼的樣子,雖然我?guī)浀萌松窆矐崳膊挥帽憩F(xiàn)這么明顯?!?/p>
好在禮堂的演講還在繼續(xù),這會兒外面沒人,但也保不齊什么時候會出來人。
江稚心提起來:“你放開我,別拉拉扯扯。”
“我只是拉拉,扯來扯去的是你?!?/p>
“……”好有道理,江稚竟一時無法反駁。
周聿珩饒有興致地瞧她的小表情:“信息不回,電話更是不接。逮你太難了,你覺得我會輕易放手嗎。”
江稚此刻意識到,逃避并沒有用,有些話必須當(dāng)面說清楚。
江稚反拽住他的,往大禮堂另一邊走,那有個被圍墻半圍起來的僻靜地方。
男人微挑了下眉,懶散地任由她拉著走。
當(dāng)站到能把人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圍墻后,還吊兒郎當(dāng)來了句:“干什么,想強吻我啊?!?/p>
“……”
江稚忍住那句“不要臉”,確認路過的人不會看到他們,松開他,面無表情道:“我跟你沒可能,你趁早死了這條心?!?/p>
男人的笑意像瞬間躲進云層的太陽,明媚無影無蹤,只剩陰沉。
“為什么?!彼ひ衾湎氯?,“給個理由?!?/p>
江稚反復(fù)想過這事,也反復(fù)將這段話在心中打磨。
所以說出來無比流暢且自然。
“我承認以前是喜歡過你,但那是以前,誰沒有春心萌動好奇感情的時候?!?/p>
“那時候你幫了我很多,我覺得可能是出于感激,也可能那段時間走得近,讓我誤以為那是喜歡。”
“不管是什么,反正我現(xiàn)在對你沒有喜歡?!?/p>
“如果非要跟感情扯上邊的話——”
江稚一字一頓將曾經(jīng)傷害她的話原封不動送回去:“我只當(dāng)你是哥哥,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