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這天下午,蘇晚秋穿著正裝,和孫春生還有蘇美華一起來到啟豐大酒店。
作為深州市最好的酒店,啟豐大酒店承接過政府會議,承接過外賓宴會,甚至還承接過有錢人家的婚禮。
但唯獨(dú)這工廠年終大會是頭一次見。
云上在深州很有名,誰都知道云上的衣服是最好的。
秋合廣場那家云上服裝專賣店,每天都擠滿了人。
可是云上的老板竟然在酒店辦年終大會,而且一開口就是兩個宴會廳。
六百多人啊!
那是多壯觀的景象!
蘇晚秋也是第一次見識到什么叫人山人海,人聲鼎沸。
平時去工廠,大家都在工作,也沒感覺有這么多人。
兩個宴會廳已經(jīng)坐滿了。
行政部門的同事在入口給每個人都發(fā)了抽獎的號碼牌,此時拿著號碼牌的員工都坐在座位上笑著閑聊。
蘇晚秋一家人當(dāng)然坐在最前面的主桌。
看著身后那一眼望不到頭的人,蘇晚秋心里有一種莫名的滿足。
畢竟云上是第一次搞這種活動,大家都是摸著石頭過河。
年終大會就連主持人都沒有,行政總監(jiān)王仁杰直接代替,和機(jī)器人似的對著流程念。
先是優(yōu)秀員工的獎勵,每人發(fā)了1000塊錢的過節(jié)費(fèi)。
臺下的人頓時歡呼起來,1000塊錢啊!這可是一筆巨款了。
接下來是蘇晚秋上臺講話。
她一年到頭都不怎么來廠里,很多員工甚至都不認(rèn)識自己的老板。
好歹當(dāng)年也在縣委和省委講過話,蘇晚秋一點(diǎn)都不怯場。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老板呢,這么年輕???”
“看著年輕,其實(shí)四十多了?!?/p>
“沒想到這年頭,一個女人也能當(dāng)老板了。”
“嘿!什么男人女人的,有本事就能當(dāng)老板,你當(dāng)還是舊社會呢?”
“就是,你看人家蘇總對咱們多好?快過年了還請大家伙吃飯,擱平時,你敢進(jìn)啟豐大酒店?”
“切,她能混到今天,還不是因?yàn)樽饬宋覀兿律炒宓牡??!?/p>
“什么租的?我明明聽人說是買的?!?/p>
“呸,我們說是租的就是租的?!?/p>
蘇晚秋講話,聽不到下面的議論聲。
她簡單地說了兩句后,走下臺。
坐回座位,孫春生正好從衛(wèi)生間回來,他低頭對蘇晚秋說道。
“媽,我剛才路過后邊,聽到很多人議論,廠子里很多下沙村的員工也開始說咱們的廠房地是租的?!?/p>
“看來這事鬧得挺大,我們得提前做準(zhǔn)備?!?/p>
蘇晚秋臉上依舊維持著得體的笑容,“嗯,放心吧,一切都等過完年再說?!?/p>
“好?!?/p>
到了所有人最為關(guān)注的抽獎環(huán)節(jié)。
蘇晚秋帶著全體高管上臺,行政部做了一個大箱子,里面全都是編號,和員工進(jìn)門領(lǐng)取的一一相對。
“現(xiàn)在由創(chuàng)意總監(jiān)沈雪沈總,抽取三等獎!”
沈雪工作能力極為出色,她帶著妹妹一起將云上服裝的設(shè)計(jì)又推向了一個巔峰,如今云上所有的設(shè)計(jì)工作蘇晚秋已經(jīng)都交給了她。
三等獎是電風(fēng)扇,一共30個。
蘇晚秋讓采購買的是最貴的立式電風(fēng)扇。
抽到獎的員工一個個上臺,喜笑顏開。
二等獎是手表,一等獎是進(jìn)口洗衣機(jī)。
一等獎中獎的員工是運(yùn)輸車間的一個搬運(yùn)工。
他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號碼,才相信自己真的中獎了。
這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
要知道一臺進(jìn)口洗衣機(jī)要好幾千啊!
他家孩子多,平時老婆洗衣服腰酸背痛,這次過年直接拉回一個洗衣機(jī)。
這滋味,沒人能懂。
雖然老話說得好,有錢沒錢回家過年。
但有錢和沒錢的感覺能一樣嗎?
年終大會持續(xù)了三個小時。
蘇晚秋對員工很慷慨,每桌飯菜都是最高規(guī)格。
三個小時后,大家陸陸續(xù)續(xù)離開。
蘇晚秋還派人特意去民營大巴公司租了車。
住在工廠宿舍的還有下沙村的村民,直接坐車走。
浩浩蕩蕩的車隊(duì)引來很多人圍觀。
“這是干嘛呢?這么大陣仗?”
“你知道云上嗎?”
“知道啊,不就是那個賣衣服的嗎?”
“人家老板今天在啟豐大酒店請所有人吃飯,你瞅瞅,這得好幾百號人吧?”
“我的老天爺,這么闊氣?那些國營大廠都比不上他們啊。”
蘇晚秋沒有走,而是直接住在了啟豐大酒店。
她在深州沒有房子,又不想打擾蘇美華他們。
不如住在酒店方便。
重點(diǎn)趁著年底,她明天還要去市委打探消息。
蘇晚秋不知道,今天云上有多少員工沒睡著,下沙村又有多少人沒睡著。
在下沙村最東邊的一戶人家,深夜里還亮著燈。
屋子里坐滿了人。
在昏暗燈光的映射下,每個人臉上都帶著貪婪的神色。
“張?jiān)銊倧氖欣锘貋?,你和大家伙說說。”
張?jiān)砩线€穿著云上的工服,他先是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我跟你們說,蘇晚秋不缺錢,光是今天這年終大會,我估計(jì)她就花了好幾萬?!?/p>
“好幾萬?這么多?”屋里的人紛紛驚呼。
“像她那樣的資本家,幾萬算什么?我聽說她天天魚翅鮑魚海參粥,自在著呢!”
“哼!她能過得這么好,還不是因?yàn)楫?dāng)初我們下沙村把地賣給了她?”
張?jiān)沧?,“現(xiàn)在邊上的村都在拆呢,我聽說一畝地給不少錢呢,而且以后政府還給分房住?!?/p>
坐在張?jiān)赃叺哪腥斯庵蜃?,他是張?jiān)谋淼芊矫?,也是他不停地?lián)系村民,想要云上把購地轉(zhuǎn)為租地。
可以說他現(xiàn)在是這群人的頭兒。
方毛狠狠地嘬了一口煙,“我們把地給她落著什么了?還不是得每天給她打工?”
“隔壁村現(xiàn)在都等著搬家了,蘇晚秋嘴上說在云上工作五年以上的員工就給分房,但現(xiàn)在連個房子的影都看不見?!?/p>
“再說了,她這廠子能開五年嗎?要是倒閉了呢?我們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阿毛哥,你說我們怎么辦?”一旁的人急切問道。
“過了年,云上開工的時候咱們就帶著村里人去鬧?!?/p>
方毛捻滅煙頭,惡狠狠地說道,“要么讓她把購地合同改成租地,要么就賠我們錢,必須比公家給的高,還得立下字據(jù),給所有人都翻修老房?!?/p>
“可..可是她當(dāng)初買地的時候賠給咱們的錢就比公家高???”有人小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