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后,傅振邦一家三口從拘留所出來。
因?yàn)楦道蠣斪訉iT發(fā)過話,讓三人在拘留所好好上思想教育課,各項(xiàng)評估拿到滿分了才去撈人,三人現(xiàn)在幾乎是脫胎換骨。
身上的傲氣沒了,對來接他們的李征客客氣氣的,看著像是改好了一樣。
李征是傅老爺子的警衛(wèi)員,這一趟也不是單純來接他們的。
從見面的那一刻起就在暗自觀察他們,明顯是準(zhǔn)備回去和老爺子匯報情況。
三人臉上一直維持著體面的笑,知道了李征把車開到聚香閣門口,停下來,他們臉上的表情都有一瞬的皸裂。
尤其是挨過傅寒崢胖揍的傅衛(wèi)東,右臉上一塊淤青沒散,僵硬著表情的時候看起來像個怨鬼:“李同志,我們要回大院,你把車停這里做什么?”
“今天報社的記者來聚香閣采訪許同志,是個好日子,首長讓過來看一眼,順便讓我們都沾沾喜氣?!崩钫饕蛔植宦鋸?fù)述傅老爺子的話。
隨后,他的目光瞥向這一家三口,暗暗觀察他們的表情。
一聽是傅老爺子的意思,三人心里明得和鏡子一樣,這是對他們的試探,想看看他們是不是真的改好了。
傅衛(wèi)東和鄭鳳霞夫婦索性沒往那邊看,怕憋不住心里的怨氣,露出不合時宜的表情。
“許老板,你今天好靚呀?!?/p>
“是呀是呀,就剛剛這幾張照片,洗出來能當(dāng)照相館的廣告了?!?/p>
“許老板你擺擺姿勢,讓我再拍幾張?”
店外邊熱熱鬧鬧的聲音不斷傳進(jìn)氣氛凝滯的汽車?yán)铩?/p>
傅振邦原本也是低著頭的,可聽到那邊的夸贊聲,下意識扭頭看過去。
許穗寧今天穿一件酒紅色羊絨毛衣,下半身深灰色格子裙,發(fā)型是特意設(shè)計過的,頭頂部分的頭發(fā)松松扎起來,后半部分披散,顯得她顱頂高,發(fā)量多。
小臉巴掌大,嬌嫩瓷白,眉眼彎彎,紅唇小巧,淡妝襯得她美麗又嬌媚。
尤其笑起來的時候,像冬日的正盛的陽光,暖到人心窩里。
傅振邦這一眼看過去眼神呆了一瞬,明明以前在傅家她說話都不敢大聲、唯唯諾諾的,幾乎沒有存在感,為什么和他取消婚約后,她一天比一天漂亮了?
他腦海中突然浮現(xiàn),之前看到她和她對象逛街的場景,那時她笑得更明媚。
她的變化是因?yàn)槟莻€人嗎?
想到這里,傅振邦心里莫名涌起一股煩躁,為什么她喜歡他的時候不是這副樣子,要是那樣……
“李同志,什么時候能走?”
傅衛(wèi)東只覺得外邊的畫面刺目,忍不住開口詢問。
他被拘留、被挨打,全都是拜她所賜,她憑什么能笑得那么開心。
“傅先生?!崩钫饕馕渡铋L地看了他一眼,說道:“首長說了你們剛從和拘留所出來,沾喜氣是好事,要待得久一點(diǎn),正好能去去身上染的晦氣?!?/p>
傅衛(wèi)東臉色一沉,要不是鄭鳳霞眼疾手快握住他的手,這會兒怕是已經(jīng)罵人了。
一個小時后。
看著報社的工作人員都離開,李征才一腳油門,開車回軍區(qū)大院。
三人一進(jìn)門,看到坐在客廳的傅老爺子,態(tài)度禮貌得很。
“爸?!薄盃敔敗!?/p>
傅老爺子的視線掃過他們,眼神銳利,“今天見到寧寧了?”
“見到了?!备敌l(wèi)東暗暗咬牙。
傅振邦沒有搭腔,腦海中閃過剛才那驚鴻一瞥,心情有些復(fù)雜。
“見到她什么感想?還怨嗎?”傅老爺子嚴(yán)厲追問。
知道這是個送命題,傅衛(wèi)東連忙調(diào)整情緒,虛偽地笑笑:“不,不怨了,我們被拘留都是自作自受,和她沒有半分錢關(guān)系,我們可不敢怨她。”
怨她還要挨打。
后邊這句話傅衛(wèi)東很想說,但臉上隱隱作痛的傷,讓他不得不把嘴閉上。
“哼?!备道蠣斪永浜咭宦?,“怨也沒用。”
“我和寧寧說了,以后你們兩個再去找事,直接把你們送到公安局,我也不會再撈你們。”
“這回要不是寧寧心善,不想我這把老骨頭丟人,沒宣揚(yáng)你們做的那些丑事,不然傅家就容不下你們了?!?/p>
“沒了傅家的名頭什么都不是,這一點(diǎn)我希望你們腦子里清楚。”
三人面色都變了變。
尤其是傅衛(wèi)東,手掌緊緊攥在一起,憤怒道:“爸,我們才是你的家人?!?/p>
“別提醒我這個,我嫌丟人。”
傅老爺子蹙眉,語氣逐漸嚴(yán)厲,“寧寧一個姑娘家,打小父母都不在了,自己考上大學(xué),現(xiàn)在做生意還做得風(fēng)生水起?!?/p>
“倒是你們兩個當(dāng)長輩的,一事無成,還因?yàn)槠ù簏c(diǎn)小事打人家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姑娘,也不嫌臉燥?!?/p>
這話說得毫不留情,捅進(jìn)三人的心窩子。
他們瞬間像被掐住脖子的雞一樣,訕訕閉上嘴,半個字都不敢多說了。
傅老爺子擺了擺手,“行了,都趕緊回窩里臥著去,別在我面前礙眼?!?/p>
傅衛(wèi)東夫婦灰溜溜地離開。
傅振邦走出去了兩步,突然又折返回來,抬頭看向傅老爺子。
“爺爺,真的是寧寧簽了諒解書,我才能放出來的嗎?”
其實(shí)傅振邦能出來是因?yàn)槭虑椴粐?yán)重,交罰金、拘留已經(jīng)足夠懲治他了。
但傅老爺子沒有這么說。
“不然呢?”他語重心長地警示,“寧寧是個好姑娘,人家現(xiàn)在過得好好的,你也找點(diǎn)正事做做,別再去找她麻煩,知道了嗎?”
“我知道?!备嫡癜類灺晳?yīng)了句,心里卻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很不舒服。
片刻后,他鼓起勇氣,問:“爺爺,我和寧寧的婚約還有可能挽回嗎?”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他還是覺得許穗寧各方面,才是他接觸到的姑娘最好的。
聞言,傅老爺子面色愣了下,回神后長嘆一口氣。
“振邦,我給過你機(jī)會了,你沒珍惜?!?/p>
“寧寧不可能要你了,你年齡也不小了,就把過去那些全部忘掉,好好成個家吧。”
傅振邦沉默良久,低聲道:“……我明白了。”
另一邊聚香閣。
許穗寧送走報社的朋友,輕輕松了口氣,準(zhǔn)備回去把高跟鞋給換掉了。
這破鞋穿著和上刑似的,她實(shí)在是穿不慣。
要不是采訪她的記者姑娘長得太高,站在她跟前襯得她像個矮冬瓜,她才不要受這個罪。
誰知道她剛轉(zhuǎn)身,腳下一個踉蹌,差點(diǎn)兒和地板來了個親密接觸。
好不容易站穩(wěn)腳步。
她低頭瞧了眼地面,發(fā)現(xiàn)鞋跟卡磚縫里了。
許穗寧無語望天,她最近一直風(fēng)調(diào)雨順,這霉運(yùn)哪兒冒出來的啊。
幸好這會兒周圍沒人,不怕丟人,她就把鞋給脫了,蹲在地上拔鞋子。
鞋卡得太死,她換個幾個姿勢,拔得滿頭大汗,都沒把鞋跟拔出來。
“滴滴——”
這時一輛熟悉的吉普車開過來。
許穗寧仰頭,看到身姿挺拔的傅寒崢從車上下來,走到了她面前。
傅寒崢居高臨下。
兩人四目相對,她還撅著屁股、手抓著鞋,姿勢實(shí)在是不雅觀。
“我知道我現(xiàn)在很好笑,但是你先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