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唐燁吃完早飯,正準備前往政府,看到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路邊的燒餅攤旁。
尚大勇從車窗遞了十塊錢給攤主,攤主沒接住,尚大勇將燒餅砸在對方臉上揚長而去。
燒餅攤的攤主是個老太太,差不多六十多歲,委屈地擦拭淚水,但迫于生活,迅速調整好心情,招呼下面一個客人。
唐燁抵達政府,發(fā)現尚大勇的車停在院內。
從夏海喬辦公室前路過,尚大勇正好過來將門關上。
夏海喬從信封里將錢倒出來,一邊清點,一邊嘮叨,“你這人就是嘴巴賤,辦事效率還可以。下次我有什么命令,你聽著就好了。別跟我抬杠。”
尚大勇嘴上說是,心疼得要命。
十萬對他來說可不是小數目,是弟弟、弟媳的死亡撫恤金。
“過段時間鎮(zhèn)上會有個大項目,艾歐電器投資2.2億,計劃在后河村動工,到時候你組建一個工程隊,包攬一些活兒,保證你到時候躺著數錢?!?/p>
夏海喬熟練地給尚大勇畫起大餅。
尚大勇眼睛一亮,“那太好了!聽說還要拆遷?”
夏海喬朝尚大勇點頭,“你耳朵挺尖,不過拆遷這個肥缺輪不到你,已經被許杰提前打了招呼搶走了?!?/p>
聽聞許杰,尚大勇面色微變。
夏海喬知道尚大勇與許杰的過節(jié),補充道,“你可以雇用一些打手,到時候拆遷總會用得上。吃不到大頭,但隨便分點,夠你吃的滿嘴流油了。”
尚大勇眉頭松開,心里樂開了花,“謝謝爺爺給我賺錢的機會??!”
夏海喬在尚大勇的肩膀上拍了拍,“聽說紫藤閣來了新項目?!?/p>
尚大勇回過神,笑著說,“是啊,那幾個姑娘是從粵省來的,質量很高,我昨天找的是個護士,身材特別火辣?!?/p>
夏海喬嘿嘿一笑,“有沒有空姐啊?”
尚大勇一聽此言,興奮起來,用力拍了一下大腿,“有,還有律師!我來安排。書記去嗎?”
等了半晌,尚大勇見夏海喬沒吱聲,起身準備離開。
夏海喬補了一句,“我等下問書記,看他喜歡什么職業(yè)!無論是什么職業(yè)都要穿內褲,辦事前都得反抗……”
……
萬明面色鐵青地走進辦公室。
唐燁好奇,“表情這么嚴肅,怎么了?”
萬明冷聲道,“剛碰到尚大勇了!這小子跟當年化工廠爆炸案有關?!?/p>
接到唐燁的授意,他對鎮(zhèn)化工廠做了調查。
鎮(zhèn)化工廠數年前爆炸,導致多人死亡,許多人受傷致殘,如今琴歌服裝廠不少員工殘疾,便是那場災難導致的。
“查了尚大勇的賬戶流水,出事之前的一個月,他的賬戶多了一筆錢。后來他還因為弟弟和弟媳在事故中去世,拿到了一筆補償金。他是唯一一個拿到足額補償金的人?!?/p>
唐燁面色變得陰冷起來,“這幫人太壞了。對了,尚大勇不是有個侄女嗎?她才是補償金的受益者?!?/p>
萬明越說越激動,“他的弟弟、弟媳死了之后,侄女便被他們收養(yǎng)了。侄女今年讀初一,前幾天辦理休學,說是暫時讀不下去了。據我了解,侄女的成績在班上名列前茅。老師家訪,從尚大勇媳婦口中得知,侄女投奔外地親戚家,說是要打工!”
唐燁嗅到不合理之處,“打工?那豈不是童工……我擔心女孩兇多吉少?!?/p>
萬明猛抓頭發(fā),苦惱道,“狗娘樣的東西,連親侄女都不放過,簡直沒一點人性……”
唐燁稍加思索,梳理出頭緒,“跟那個親戚聯系一下,看是否能找到女孩。安排人盯梢,我覺得他不可能把事情做得天衣無縫,再狡猾的人,也會露出馬腳。”
萬明“叭叭”捏響拳頭關節(jié)。
“我會安排人二十四小時輪流蹲守!”
……
下午召開黨組會議,議題主要圍繞艾歐電器投資工廠用地的征拆工作。
艾歐電器的首批資金已經匯入賬戶。
兩千萬的款項用于征拆,平湖鎮(zhèn)的錢袋子瞬間鼓了起來。
有了錢,很多人的心思就活了。
拆遷一部分錢用于補償居民,另一部分錢則可以收入囊中!
這幾日,許易平多次前往縣里匯報征拆情況,有心人都知道這是邀功的一種方式。
拆遷方案得到縣委領導的同意之后,許易平組織會議,宣布拆遷細則:
“這次拆遷時間緊,任務重,鎮(zhèn)黨委成立拆遷小組,我擔任組長,海喬同志擔任副組長,其他部門要積極協(xié)調,爭取在兩個月的時間內完成任務?!?/p>
唐燁看到陳志華面色鐵青。
許易平沒有事先通氣,直接在班子會議上宣布,讓陳志華下不了臺。
負責拆遷的領導小組,可以沒有唐燁,但副組長按規(guī)矩必須是陳志華。
然而,許易平直接忽略了陳志華。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陳志華。
未曾想!
常務副鎮(zhèn)長王開成率先發(fā)難,“書記,項目是唐燁爭取下來的,拆遷小組名單中是否應該加上他的名字?”
王開成看起來是在為唐燁鳴不平,其實在提醒許易平,別忘記了自己!
許易平面帶微笑,耐心解釋,“拆遷需要對平湖有所了解,牽涉到諸多方面,唐燁同志的優(yōu)勢在于招商引資,他還是將工作重點放在擅長的地方吧!”
許易平的意思明白,拆遷小組的人員名單就這么定下了,誰也別動其他心思。
夏海喬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蛋糕雖然很大,但多一個人,那就得分走一塊,所以越少人沾邊,其他人分得越多。
唐燁和陳志華對視一眼,沒有多說什么,王開成的發(fā)言,意味著因為利益不均,對方陣營已產生裂縫。
會議結束,唐燁走進陳志華的辦公室。
帶上了門。
陳志華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冷笑:“從來沒看過這么厚顏無恥之人,將所有親信安插到了拆遷辦!都想著在拆遷上吸血呢!這可都是民脂民膏!絕對不能讓他們得逞?!?/p>
唐燁卻有不一樣的看法,“陳鎮(zhèn)長,拆遷雖然有利可圖,但大魚大肉吃多了,容易拉肚子。”
陳志華暗忖唐燁還是低估了許易平的貪婪和手段,“之前涉及拆遷的問題,都被許易平包攬,上面盡管知道有問題,但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們的拆遷風格十分野蠻,經常半夜強拆。有一戶僅有一個老人,直接將人活埋了。好不容易救出來,人奄奄一息,賠償的錢不夠醫(yī)藥費。老人含冤而死。兒子想要維權,每次信訪都會被逮回來,后面直接送到精神病院?!?/p>
唐燁沒想到許易平這幫人如此冷血。
另外,他感覺陳志華因為輸給許易平多次,已經輸怕了,安慰道,“我們先靜觀其變?!?/p>
唐燁如此鎮(zhèn)定,讓陳志華意外。
冷靜反思自己,顯得急功近利。
他轉移話題,“縣審計組來查賬,敬老院的二十萬竟然填上了。許易平反應挺快!”
唐燁也感受到了平湖老黿的老辣,質疑道,“拆東墻補西墻,難道不會留下痕跡嗎?”
陳志華無奈擺手,沉聲道,“上面已經定性,對此事不予追究。”
鄉(xiāng)鎮(zhèn)有時候會拆補費用,只要總賬沒問題,會給一定的騰挪空間。
唐燁深吸一口氣,他知道許易平與縣委副書記高占軍走得很近。
縣里有高占軍給他打掩護,他才會如此獨斷。
返回辦公室,唐燁接到萬明的電話。
萬明的語氣嚴肅,“我的人已經到了外地,找到了尚大勇遠房親戚,并沒有找到他的侄女?!?/p>
唐燁騰地從椅子上站起身,激動地說道,“立即逮捕尚大勇……的妻子。”
尚大勇很狡猾!
從他的妻子下手,會更容易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