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之后,京城一座豪奢的院子之中,躺著十五具尸體。
這些人身份多樣。
有的是茶葉商人,有的是縣衙小吏,還有某家大戶的管事。
甚至還有宮中的采買太監(jiān),青樓的老鴇。
這些人風馬牛不相及,卻全都死在了一起,面部青黑顯然中毒。
房間最里面,是李望的貼身奴仆屠仕,脖子上插著一根羽箭。
雙眼圓整,全是不可思議,死不瞑目。
“真狠啊,痛快!”
劉鐵柱看著現(xiàn)場,感覺身心愉悅。
李望把自己的死士,全都處死了,這就等同于,逼著他砍了自己的四肢一樣。
這些死士,精通潛伏和刺殺。用好了,能把京城攪得天翻地覆。
劉鐵柱就是諜子頭,他太知道這些人的價值了,不是錢能衡量的。
是江南書坊花費了幾十年的時間,和無數(shù)精力和錢財,才潛藏下來的。
如今全都死了。
李望一定很絕望,很心疼,很沒辦法,所以劉鐵柱開心了。
回到大將軍府,劉鐵柱找到了顧道。
“王爺高明,那些密探全都被毒死了,這李望真是又慫又狠。”
劉鐵柱興奮的老臉,像是一朵菊花綻放。
“自古有言,狼狽為奸,狼有兇狠而缺乏智慧,狽有智慧而短其前腳?!?/p>
“李望就是狽,生性狡詐,以狼為爪牙,如今爪牙成了催命符,他自然要舍棄?!?/p>
“可不能就此放心,我還要給他加個套索在脖子上,讓這小子永世不得翻身。”
顧道說著,把手中的情報,遞給了劉鐵柱。
這是從蜀中李昶處轉交過來的,孫健在斯隆國有了新的行動,已經獲得佛子認可。
劉鐵柱拿來一看,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擔心。
“王爺,孫健這一招,確是在凝聚斯隆國的國力,增加佛子的實力……”
“這不是對大乾不利么?他是不是誠信叛變,壓根沒想成為我們的諜子?”
孫健給佛子獻上了一條計策,讓佛子巡視諸部,趁部族招待他的時機,帶走部族長子。
并且命令部族選拔族中勇士,給長子當衛(wèi)隊,五百一千不等。
一個部族面對佛子的強大常備軍,不敢抵抗,只能被帶走長子。
還要派出勇士隨行,如此一個個部族巡視,一個個部族帶走長子和護衛(wèi)。
這些部族長子,就是佛子的近衛(wèi)親軍,而他們帶的武士,會被打散變成近衛(wèi)護軍。
如此佛子不但多了一支可用的精銳軍隊,還把各個部族的長子掌握。
而且各個部族,為了供養(yǎng)長子和長子的護衛(wèi),每年還要送大量的物資。
的軍、得錢,讓佛子變得強大,而且還能通過長子控制各大部族。
如果部族不聽話,那就立即帶派出強大的軍隊,帶著部族的長子,回去繼承族長之位。
這一招,分明在強化敵人。所以劉鐵柱對孫健有了懷疑。
顧道卻搖了搖頭。
“斯隆國雄踞高原,但是國內一盤散沙,甚至佛子也不能控制全部力量。”
“這對我們來說,并不是好事?!?/p>
顧道的話,劉鐵柱并不明白。就連一邊旁聽的沈慕歸和司馬如意也不明白。
“給你們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p>
“比如永安坊有七個幫派,永平坊有一個幫派,兩個坊打了七八年。”
“突然有一天,永平坊覺得這么打不是個事兒,應該停下來和平做生意。”
“你覺得他應該怎么辦?”
顧道問道。
“直接推過去,滅了永安坊的七個幫派,這不就解決問題了?”
劉鐵柱說道。
“不行,永安坊強很高,不好打進去,而且地盤很大,追不上七八個幫派?!?/p>
顧道說道。
幾個人明白,現(xiàn)在這高原斯隆國,就是王爺所說的永安坊。
不但有高原氣疫阻隔,而且太大了,根本打不過來。
“辦法有兩個,一個是談,談好條件各自做生意。一個是打,一戰(zhàn)把他們打沒?!?/p>
沈慕歸說道。
“談,跟誰談?跟七八個幫派一起談,根本不可能,一個個談也是扯淡?!?/p>
\"各自代表的利益不同,一個個都是獅子大張口,而且各懷心思維持不了和平。\"
“所以要談,他們這七八個幫派,要有一個能約束所有幫派,說了算的人?!?/p>
說著,說著他明白王爺?shù)南敕恕?/p>
高原一盤散沙,佛子沒有控制力,那對于大乾來說并不是好事。
各個部落,會從不同的地方,騷擾大乾,這讓大乾打不是辦法,不打沒完沒了。
從新州到蜀中,再到涼州,這條線太漫長了,高原上隨意從各個點下來就行。
根本防不勝防。
“如果打,一拳打在一盤散沙上,更不可能解決問題?!?/p>
這時候司馬如意開口了。
“七八個幫派,打了這個,剩下的可能就跑了,他們會保住實力,下次再來?!?/p>
“所以,要打,必須把這七八個幫派的實力,全都凝聚在一起?!?/p>
“然后一戰(zhàn),滅掉他們,才能解決問題,才能起到震懾作用。”
司馬如意補充到。
沈慕歸和司馬如意,把話說盡,劉鐵柱終于明白了,高原一盤散沙其實大乾吃虧。
“時移世易?!?/p>
顧道看他們理解了,這才說道。
“以前,大乾沒有統(tǒng)一天下,北面有北狄,南面有南越?!?/p>
“所以,斯隆國一盤散沙是對大乾有利?!?/p>
“可是如今大乾一統(tǒng)天下,開始積蓄力量了,就需要高原統(tǒng)一了?!?/p>
“最終我們還是要打,趁著我們還能打,趁著部隊還精銳,一戰(zhàn)滅高原精銳,打得他們喪膽,打得他們臣服納土?!?/p>
“給我們的子孫,打下一個百年和平,打下一個大大的疆土?!?/p>
“幾百年之后,他們若是不爭氣,開始敗家了,這家底也夠他們多敗幾十年?!?/p>
“而且要讓他們養(yǎng)成習慣,這高原,這草原,這江南,這西域、這萬里疆土?!?/p>
“都是我們這些祖先,留給他們的……”
“只要天下出現(xiàn)雄主,想要統(tǒng)一的時候,他可以拿出史書和地圖,說一句,自古以來……”
說道‘自古以來’四個字,顧道笑了,他沒想到,自己活成了別人的祖宗。
自古以來,這四個字其他人沒什么感觸。
但是顧道前面的話,把三個人給震驚得心潮澎湃,甚至握緊了拳頭。
原來,這就是王爺?shù)哪繕恕?/p>
趁著我們還能打,趁著部隊還精銳,要給子孫打下一個大大的江山。
按照王爺?shù)恼f法,那大乾將要在他們手中,變成亙古以來,第一大疆域的王朝。
而且還要給子孫,留下可查的依據(jù),讓他們世世代代都想著,這強大的疆域。
這是何等的豪邁,何等的氣魄。
而且王爺不是在畫大餅,而是有實現(xiàn)這種愿望的實力和膽魄。
我們,都會名垂青史。
我們都會跟著王爺,彪炳千秋。
當后世子孫翻開史書的時候,都會看到我們的名字,看到我們的功績。
他們會仰望,仰望我們這一代人的功績。
想到這里,沈慕歸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只感覺自己胸口漲得慌。
那是被王爺強行開闊之后的感覺,他感覺以前自己真小家子氣。
劉鐵柱仰望天空,我一條狗,也能有這樣的機會,名垂青史?
司馬如意握緊拳頭,若是真能那做到,父親那點事算什么?
我若能在這樣的歷史之中,占有一席之地,那司馬家的子孫,世代昂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