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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八章 道友你找誰

    兩位年齡懸殊卻牽扯頗深的故人,此刻都蹲在城頭上,而且如出一轍,勾著肩膀,雙手籠袖,一起看著南方的戰(zhàn)場遺址。

    陸沉轉(zhuǎn)頭望向身邊的年輕人,笑道:“咱倆這會兒要是再學(xué)那位楊老前輩,各自拿根旱煙桿,吞云吐霧,就更愜意了。高登城頭,萬里目送,虛對天下,曠然散愁。”

    楊家藥鋪后院的老人,曾經(jīng)譏笑三教祖師是那天地間最大的幾只貔貅,只吃不吐。

    陳平安眼中所見,卻是草木稀疏,搖動劍氣,仿佛看到了白骨成丘山,劍氣沖斗牛,一位在戰(zhàn)場上披頭散發(fā)、渾身浴血的劍修,曾經(jīng)醉臥廊道,斜靠熏籠,手持酒泉杯,劍仙名士俱風(fēng)流。好像看到了避暑行宮愁苗的先行一步,去即不返,好似瞧見了高魁此生第一劍學(xué)自祖師,故而最后一劍,當問祖師龍君,有女子劍仙周澄、老劍修殷沉的早已心存死志,有那戰(zhàn)場唯有一死才可釋然的陶文,還有一位位原本風(fēng)華正茂的年輕劍修,背對城頭,面朝南方,生遞劍死停劍……

    陸沉看著這個臉上并無半點愁苦的年輕隱官,感嘆道:“陳平安,你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替文廟立下擎天架海的不世之功,誰敢信。說真的,當年如果在小鎮(zhèn),有誰早早告訴會有今天事,打死我都不信?!?br />
    在那驪珠洞天,陸沉曾經(jīng)帶著轉(zhuǎn)頭門下的嫡傳賀小涼,去見過諸多不一樣的“陳平安”,有個陳平安靠著勤勉本分,成了一個殷實門戶的男人,修繕祖宅,還在州城那邊購置家業(yè),只在清明、年關(guān)時分,才拖家?guī)Э冢剜l(xiāng)上墳,有陳平安靠著心眼活絡(luò),成了薄有家產(chǎn)的小鋪商賈,有陳平安繼續(xù)回去當那窯工學(xué)徒,手藝愈發(fā)純熟,最終當上了龍窯師傅,也有陳平安變成了一個怨天尤人的浪蕩漢,終年游手好閑,雖有善心,卻無為善的本事,年復(fù)一年,淪為小鎮(zhèn)百姓的笑話。還有陳平安參加科舉,只撈了個舉人功名,變成了學(xué)塾的教書先生,一生不曾娶妻,一輩子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州城治所和紅燭鎮(zhèn),經(jīng)常獨自站在巷口,怔怔望向天空。

    陸沉竟然開始煮酒,自顧自忙碌起來,低頭笑道:“天欲雪時分,最宜飲一杯。畢竟每個今天的自己,都不是昨天的自己了?!?br />
    陳平安笑道:“我又不是陸掌教,什么擎天架海,聽著就嚇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不過是家鄉(xiāng)一句老話說得好,力能勝貧,謹能勝禍,年年有余,每年年關(guān)就能年年好過一年,不用苦熬?!?br />
    陸沉點頭道:“小鎮(zhèn)民風(fēng)淳樸,鄉(xiāng)俗俚語老話連篇,我是領(lǐng)教過的,受益匪淺。我也就是在你家鄉(xiāng)擺攤年月不久,只學(xué)了點皮毛本事,不然在青冥天下那邊,每次去大玄都觀拜訪孫道長,誰教誰做人還兩說呢?!?br />
    不知是不是被陸沉一語中的的緣故,還是這位白玉京三掌教施展了神通,真就下起了雪,而且是一場名副其實的鵝毛大雪,雪花大如手的,一些在魏晉、曹峻那邊城頭游歷的浩然外鄉(xiāng)人,自然倍感驚喜,大雪時節(jié),風(fēng)景愈發(fā)奇絕,地廣人稀風(fēng)高寒,小雪封山大封河。

    忙著煮酒的陸沉沒來由感慨一句,“出門在外,路要穩(wěn)當走,飯要慢慢吃,話要好好說,與人為善,和氣生財,吵吵鬧鬧打打殺殺,真心無甚意思,陳平安,你覺得是不是這么個理兒?”

    陳平安笑呵呵點頭道:“此時此地此語,聽著格外有道理?!?br />
    自己身邊就是寧姚。陸沉那邊站著個刑官豪素。

    何況齊廷濟和陸芝暫時都沒有離開城頭。

    四位都是劍氣長城的自己人。

    只剩下這位家鄉(xiāng)在浩然天下,卻跑去青冥天下當了白玉京三掌教的家伙,是不太討喜的外人。

    所以陸沉在與陳平安說這番話之前,偷偷心聲言語詢問豪素,“刑官大人,要是隱官大人讓你砍我,你砍不砍?”

    豪素毫不猶豫給出答案,“在別處,陳平安說什么不管用,在此地,我會認真考慮?!?br />
    其實陸沉對于山上斗法一事,最為反感,除非是不得已為之。比如游歷驪珠洞天,又比如去天外天跟那些殺之不盡的化外天魔較勁,當年如果不是為師兄護道,才不得不重返一趟浩然家鄉(xiāng),他才不管齊靜春是不是可以立教稱祖。人間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的,天地不還是那座天地,世道不還是那座世道,與他何干。

    不過懶散如陸沉,他也有佩服的人,比如歲除宮吳霜降的癡情和偏執(zhí)。孫道長將仙劍太白說是借,其實等于送給白也,是一種任俠意氣的自由。孫懷中作為青冥天下雷打不動的第五人,又是道門劍仙一脈的執(zhí)牛耳者,一旦老觀主手持太白,躋身十四境,陸沉那位真無敵的二師兄,也得提起精神,好好干一架。

    至于老大劍仙陳清都,在此以一人之不自由,換取劍氣長城在五彩天下未來千年萬年的大自由,何嘗是一種人心大自由。

    而陳平安以隱官身份,合道半座劍氣長城,身不由己,心不退轉(zhuǎn)。

    陸沉唯一的惋惜,就是陳平安未能親手斬殺一頭飛升境大妖,在城頭刻字,不管陳平安刻下什么字,只說那份字跡和神意,陸沉就覺得光是為了看幾眼刻字,就值得自己從白玉京時不時偷溜至此。

    陸沉給陳平安遞過去一碗酒,“看先前你坐而論道的那份氣勢,躋身仙人有譜了,很有譜,可喜可賀。我在這邊就當是先行祝賀,至于賀禮嘛,就先欠著,余個幾年,以后你到了青冥天下,盡管找我討要,我去白玉京幾處相熟的城樓打趟秋風(fēng)?!?br />
    陳平安好像沒有任何戒心,直接接過酒碗就喝了起來,陸沉高高舉起手臂,又給身邊站著的豪素遞過去一碗,劍氣長城的隱官和刑官都接了,陸沉身體前傾,問道:“寧姑娘,你要不要也來一碗?是白玉京青翠城的獨有仙釀,姜云生剛剛擔任城主,我辛苦求來的,姜云生就是那個跟大劍仙張祿一起看門的小道童,如今這個小兔崽子算是發(fā)跡了,都敢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一口一個公事公辦?!?br />
    寧姚說道:“不用?!?br />
    陸沉也不敢強求此事,白玉京不少老道士,如今都在擔心那座五彩天下,青冥天下各方道家勢力,會不會在未來某天就給寧姚一人仗劍,驅(qū)逐殆盡。

    陳平安抿了一口酒,問道:“埋河水神廟邊上的那塊祈雨碑,道訣內(nèi)容出自白玉京五城十二樓何處?”

    埋河碧游府的前身,是桐葉洲一處大瀆龍宮,只是過于歲月悠久,連姜尚真的玉圭宗那邊都無據(jù)可查了,只在大泉王朝地方上,留下些不可當真的志怪傳奇,當年鐘魁也沒說出個所以然,大伏書院那邊并無錄檔。

    陸沉擦了擦嘴角,輕輕搖晃酒碗,隨口道:“哦,是說玉簡那篇五千多字的道訣啊,化作四天涼,掃卻天下暑嘛,我是知道的,實不相瞞,與我確實有點芝麻綠豆大小的淵源,且放寬心,此事還真沒什么長遠算計,不針對誰,有緣者得之,僅此而已?!?br />
    陳平安問道:“有沒有希望我傳授給陳靈均?”

    這正是陳平安遲遲沒有傳授這份道訣的真正理由,寧肯將來教給水蛟泓下,都不敢讓陳靈均牽扯其中。

    陸沉嘆了口氣,沒有直接給出答案,“我估摸著這家伙是不愿意去青冥天下了。算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都隨他去?!?br />
    陳平安好奇問道:“陳靈均與那位龍女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值得你這么上心?”

    陸沉白眼道:“你門路多,自己查去。大驪京城不是有個封姨嗎?你的真身離著火神廟,反正就幾步路遠,說不定還能順手騙走幾壇百花釀。”

    封姨除了掃蕩百花福地一事,還有個艾草灼龍女額的典故,算是對那位龍女的一種大道庇護。世間最后一條真龍的逃遁路線,看似慌不擇路,在寶瓶洲主動登岸,除了尋覓楊老頭的飛升臺,亦是希望那位大道契合“風(fēng)生水起”的封姨,能夠幫忙從中斡旋,說幾句好話,不然楊老頭一個神位司職男子地仙的青童天君,完全沒理由理睬一條真龍的死活。更何況在絕大多數(shù)的遠古神靈余孽眼中,司職水運流轉(zhuǎn)的天下蛟龍之屬,皆是叛逆之輩。

    陳平安又問道:“大道親水,是打碎本命瓷之前的地仙資質(zhì),先天使然,還是別有玄妙,后天塑就?”

    陸沉氣笑道:“陳平安,你別逮著我就往死里薅羊毛行不行?咱倆就不能只是喝酒,敘個舊?”

    陳平安扯了扯嘴角,“那你有本事就別擺弄藕斷絲連的神通,借助石柔窺探小鎮(zhèn)變遷和落魄山?!?br />
    陸沉悻悻然道:“不是給崔東山打斷線索了嗎,翻舊賬多沒意思。再說我就是無聊,又不會做什么?!?br />
    陳平安問道:“見過陸臺了?”

    陸沉點點頭,“藕花福地一分為四,他占據(jù)其中之一,修道順遂,高枕無憂,比當年那個丁嬰更加太上皇,在一處名叫芙蓉山的風(fēng)水寶地,養(yǎng)了條狗。不過陸臺陰神出竅遠游,留在了青冥天下,在魚市旁邊,跟一個小姑娘合伙開了個酒樓,生意興隆。別的酒樓酒肆,多是老板娘風(fēng)韻猶存,招蜂引蝶,他那酒樓倒好,每天鶯鶯燕燕,都是些慕名而去的女子。”

    陳平安遞過去空碗,說道:“那條狗肯定取了個好名字?!?br />
    陸沉接過碗,又倒?jié)M了一碗酒,遞給陳平安,笑道:“誰說不是呢。”

    陳平安問道:“在齊先生和阮師傅之前,坐鎮(zhèn)驪珠洞天的佛道兩教圣人,各自是誰?”

    陸沉說道:“你有完沒完?”

    陳平安說道:“不愿意回答這個問題,就說之前那個?!?br />
    陸沉猶豫了一下,大概是身為道門中人,不愿意與佛門過多糾纏,“你還記不記得窯工里邊,有個喜歡偷買脂粉的娘娘腔?稀里糊涂一輩子,就沒哪天是挺直腰桿做人的,最后落了個潦草下葬了事?”

    陳平安點點頭,皺眉道:“記得,他好像是楊家藥鋪女子武夫蘇店的叔叔。這跟我大道親水,又有什么關(guān)系?”

    聽劉羨陽說過,藥鋪的蘇店,小名胭脂,不知為何,好像對他陳平安有點莫名其妙的敵意,她在練拳一事上,一直希望能夠超過自己。陳平安對此一頭霧水,只是也懶得深究什么,女子畢竟是楊老頭的弟子,算是與李二、鄭大風(fēng)一個輩分。

    陸沉笑道:“關(guān)于那個可憐男人的前身,你可以自個兒去問李柳,至于其它的事情,我就都拎不清了。當年我在小鎮(zhèn)擺攤算命,是有規(guī)矩限制的,除了你們這些年輕一輩,不許隨便對誰追本溯源。”

    陳平安低頭喝酒,視線上挑,還是擔心那處戰(zhàn)場。

    憑空多出一個刑官豪素,其實再加上齊廷濟和陸芝,是完全可以聯(lián)袂遠游一場的,只是天曉得這是不是陸沉的某個算計。怕就怕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徹底打亂文廟的布局。

    陸沉唏噓不已,“總是有那么一些事,會讓人束手無策,只能干瞪眼。摻和了,只會意外橫生,不幫忙,心里邊又過意不去?!?br />
    陳平安收回視線,“所以我們這些凡俗夫子,都不如陸掌教逍遙游,悠然自得。不系之舟,無牽無掛。”

    陸沉笑嘻嘻道:“今日明日之陸沉,自然有幾分逍遙,可昨日之小國漆園吏,那也是需要跟河道官員借錢的,跟你一樣,寒酸落魄過。長長常常難遂愿,時時事事不自由,所幸我這個人看得開,擅長苦中作樂,樂在其中。所以我的每個明天,都值得自己去期待?!?br />
    陳平安說道:“是要與陸 是要與陸道長多學(xué)一學(xué)修心?!?br />
    “修心一事,學(xué)誰都別學(xué)我?!?br />
    陸沉擺擺手,記起一事,說道:“白也已經(jīng)成為劍修了。氣象很大,天下壯觀,連我那位師尊都說了句,自有劍仙增道氣?!?br />
    陳平安點頭道:“聽先生說了?!?br />
    陸沉一臉惺惺相惜的誠摯神色,“其實取名字這種事情,咱倆都是一等一的個中好手??上?guī)е鴰资畟€飛劍名字,專程趕去大玄都觀,孫道長待客殷勤啊,提著褲腰帶就從茅廁跑來見我了。”

    陳平安問道:“孫道長有沒有可能躋身十四境?”

    陸沉搖搖頭,“任何一位飛升境修士,其實都有合道的可能,只是境界越圓滿,修為越巔峰,瓶頸就越大,這是一個悖論?!?br />
    陳平安默然無言,與幾個人相處的時候,總會有些錯覺,第一次,是遇見阿良,起先總覺得像是遇到了個江湖騙子,每天口無遮攔,總覺得一言不合,哪句話說得過分了,就會被朱河一拳撂倒。

    夜航船上邊,大戰(zhàn)之后的那個吳霜降,同坐酒桌,溫文爾雅。

    泮水渡口,鄭居中這位魔道巨擘,卻是滿身的書生意氣。

    再就是這個最早認識的陸沉了。

    陳平安永遠不知道陸沉到底在想什么,會做什么,因為沒有任何脈絡(luò)可循。

    陸沉感嘆道:“老大劍仙的眼光,確實好?!?br />
    所有人都覺得昔年的少年,太過暮氣沉沉,太過謹小慎微。

    唯有陳清都,才會覺得眼中所見的異鄉(xiāng)少年,意氣昂揚,朝氣勃勃。

    陸沉主動提起那撥遠游青冥的劍修,“你那倆朋友,董黑炭留在了神霄城,不過脾氣犟,始終不愿意被納入白玉京道官譜牒,晏胖子去了孫道長的大玄都觀,都很混得開。”

    老元嬰程荃領(lǐng)銜,總計十六位劍修,跟隨倒懸山一起飛升去往青冥天下,最終各奔東西,其中九人,選擇留在白玉京修行練劍,程荃則出人意料投奔了吳霜降的歲除宮,還入了宗門譜牒,擔任供奉,因為老劍修身負一樁密事,將那只棉布包裹的劍匣,擱置在了鸛雀樓外的水中歇龍石上邊。

    “陳平安,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搬山術(shù)法、移海神通嗎?”

    “還望陸掌教不吝賜教?!?br />
    “在我看來,你其實很早就精通此道了。就像一棟宅子的兩間屋子,有個人在不斷來回搬東西,熟能生巧,越來越得心應(yīng)手?!?br />
    “陸掌教說得玄妙,聽不太懂。”

    “很快就會懂的。任何一個美好的事情,都不是單獨存在的一朵花?!?br />
    之后兩人就不再言語,只是各自喝酒。

    陳平安在想著以后真去了青冥天下,該如何隱蔽身份。

    陸沉在期待著以后陳平安到了青冥天下,會是怎么個熱鬧。

    龍象劍宗的幾位嫡傳劍子,先前各自跟隨齊廷濟和陸芝離開兩座渡口,只是御劍身形遠遠落后,在邵云巖和酡顏夫人的護送下,此刻御劍趕至城頭,都落在了另外那座城頭之上,陳平安遠遠看了一眼,與邵云巖點頭致意,至于其余幾位劍子,大多認識,因為在鸚鵡洲渡口那邊見過幾個,那個扎馬尾辮的少女,叫吳曼妍,她是十八劍子當中練劍資質(zhì)最好的,少女身邊還有一個揚言將來要與他問劍一場的同齡人賀秋聲。

    酡顏夫人站在陸芝身邊,覺得還是有點懸,干脆挪步躲在了陸芝身后,盡量離著那位道士遠一點,她怯生生心聲問道:“道人是那位?”

    陸芝點點頭,“說不定就會打起來,到時候你什么都別管,只需要跑得快一點?!?br />
    齊廷濟笑道:“不至于。”

    陸芝明顯有些失望。

    預(yù)定了落魄山下宗末席供奉一職的曹峻,先前看著那位頭頂蓮花冠的年輕道士,為了躲避一道劍光,四處亂竄忍不住與魏晉問道:“怎么又來個道士,哪里蹦出來的?看著境界很高啊,總不能又是某個陳平安的便宜舅舅吧?”

    魏晉說道:“是那位白玉京三掌教,聽說以前陸掌教在驪珠洞天擺過幾年的算命攤子,跟陳平安在內(nèi)的很多年輕人,都是舊識。當年你回鄉(xiāng)晚,錯過了?!?br />
    曹峻立即收回視線,再不敢多看一眼,沉默片刻,“我要是在小鎮(zhèn)那邊土生土長,憑我的修行資質(zhì),出息肯定很大?!?br />
    魏晉搖頭道:“資質(zhì)?在驪珠洞天就別談這個了,就你那脾氣,早早遇到了這些深藏不露的高人,估計成為劍修都是奢望,好一點,要么在驪珠洞天里邊當窯工,要么務(wù)農(nóng)耕地,上山砍柴燒炭,一輩子籍籍無名,運道再差一點,哪怕成為劍修,落入圈套而不自知?!?br />
    曹峻說道:“不對吧,我記得小鎮(zhèn)有幾個小崽子、愣頭青,說話比我更沖,做起事來顧頭不顧腚的,如今不也一個個混得好好的?”

    魏晉說道:“那些人的言行舉止,是發(fā)乎本心,高人自然不計較,說不定還會順水推舟,你不一樣,耍聰明抖摟機靈,你要是落到了陸掌教手里,多半不介意教你做人。”

    曹峻正要說話反駁幾句,心湖間驀然響起陸沉的一個心聲,“曹劍仙藝高人膽大,在泥瓶巷與人問劍一場,貧道只是事后聽聞一二,就要心驚膽戰(zhàn)幾分。像你這么膽大包天的年輕俊彥,去白玉京五城十二樓當個城主、樓主,綽綽有余,大材小用!如何,回頭貧道捎你一程,同游青冥天下?”

    曹峻直接被嚇得道心不穩(wěn),顫聲答道:“不敢勞駕陸掌教?!?br />
    陸芝那邊,也有陸沉的心聲笑言,“陸先生能讓阿良心心念念,果然是有理由的,名不虛傳。”

    陸芝回了一句,“別覺得都姓陸,就跟我套近乎,八竿子打不著的關(guān)系,找砍就直說,不用拐彎抹角?!?br />
    陸沉站起身,仰頭喃喃道:“大道如青天,我獨不得出。白也詩篇,一語道盡我輩行路難?!?br />
    陳平安抬頭淡然道:“天無四壁,人行鳥道。青天大路,草鞋磨腳。”

    雨龍宗渡口那邊,陳三秋和疊嶂離開渡船后,已經(jīng)在趕往劍氣長城的路上。之前他們一起離開家鄉(xiāng),先后游歷過了中土神洲,南婆娑洲和流霞洲。

    游仙閣客卿賈玄,在太羹渡船上邊,私底下提醒那個依舊心懷怨氣的年輕人,既是長輩教誨,也是一種警告,讓他不要太把一位金丹地仙當回事,但是也不要太不把一位金丹地仙當回事。

    雨龍宗暫領(lǐng)宗主的云簽,還在等納蘭彩煥的現(xiàn)身收賬,與此同時,她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夠找到那位年輕隱官,與他當面道謝。

    小鎮(zhèn)上空,陳靈均見著了三個外鄉(xiāng)人,掂量一番,騎龍巷的賈老哥也是混道門的,就先去找那個騎牛的小道童,瞧著年紀輕嘛。

    陳靈均怕自個兒的騰云駕霧,嚇著那小道童,便掐訣按下水氣云頭,身形落在了小鎮(zhèn)外邊,大搖大擺追上那一人一牛,笑道:“道友慢行。”

    那道童模樣的少年轉(zhuǎn)頭笑問道:“有事?”

    略作思量,便已經(jīng)學(xué)會了寶瓶洲雅言,也就是大驪官話。

    陳靈均揚起腦袋,問道:“道友瞧著面生,是來咱們槐黃縣入山訪仙,還是做客?”

    其實是想說道友瞧著面嫩,問一問多大歲數(shù)了?只不過這不合江湖規(guī)矩。

    少年道童說道:“過客?!?br />
    陳靈均開門見山以心聲問道:“這位道友,該不會是位傳說中的飛升境大修士吧?”

    怎么夸張怎么來,要真是一位藏頭藏尾的山巔大佬,自己的問話,就是童言無忌,想必總不至于跟自己斤斤計較。

    少年側(cè)過身,坐在牛背上,面朝陳靈均,搖頭道:“自然不是?!?br />
    陳靈均小心翼翼問道:“那就是與那白玉京陸掌教一般嘍?”

    吃一塹長一智,我陳大爺憑什么在這北岳地界吃香喝辣,當然是長記性,靠腦子。

    那少年還是搖頭。

    陳靈均松了口氣,行了,要不是這家伙騎在牛背上,勾肩搭背都沒問題。

    陳靈均自顧自樂呵起來,“漆園夢蝶,不過中材。哈哈,這個評價好?!?br />
    少年道童一笑置之,問道:“如今驪珠洞天管事的,是哪位圣人?”

    哦豁,口氣恁大,進小鎮(zhèn)之前沒少喝酒吧?那就是半個同道中人了,我喜歡。

    陳靈均甩著袖子,哈哈笑道:“兵家圣人阮邛,咱們寶瓶洲的第一鑄劍師,如今已經(jīng)是龍泉劍宗的開山祖師了,我很熟,見面只需要喊阮師傅,只差沒拜把子的兄弟。”

    少年問道:“兵家圣人?是出自風(fēng)雪廟,還是真武山?”

    這點事情,就不作那大道推衍演化了。

    陳靈均忍不住看了眼那頭青牛,怪可憐的,敢情還是跨洲遠游的外鄉(xiāng)人,結(jié)果攤上個不靠譜的主人,被騎了一路,陳靈均就想要去拍一拍牛角。

    少年道童擺擺手,笑呵呵道:“莫拍莫拍,我這位道友的脾氣,不太好?!?br />
    陳靈均就收回手,忍不住提醒道:“道友,真不是我嚇唬你,咱們這小鎮(zhèn),藏龍臥虎,處處都是不知名的高人隱士,在這邊逛蕩,神仙氣派,高手架子,都少擺弄,么得意思?!?br />
    陳靈均隨即拍胸脯道:“沒事沒事,反正有我?guī)兔?,誰都會賣你幾分面子。只要說話做事別太過,都不打緊。真要與人起了沖突,你就報上我的名號,落魄山小龍王,我姓陳名靈均,道號景清。對了,我有個朋友,如今做點小本買賣,繪制道書,是那祖?zhèn)鞯奈逶勒嫘螆D,有點門道的,道友你要是手邊缺這玩意兒,可以領(lǐng)你去我家鋪子那邊,成本價賣你,我那朋友如果賺你半顆雪花錢,就算我砸了金字招牌?!?br />
    少年笑問道:“景清道友這么喜歡攬事?”

    陳靈均嘆了口氣,“么法子,天生一副古道熱腸,我家老爺就是沖著這點,當年才肯帶我上山修行。”

    道童問道:“你家老爺是誰?”

    陳靈均呵呵一笑,“不說也罷,咱倆一場萍水相逢,都留個心眼,別可勁兒掏心窩子,行事就不老道了?!?br />
    之后陳靈均帶著騎牛的少年道童,看過了鎖龍井,期間少年輕拍牛背,在一處停步。

    當年弟子陸沉的算命攤子,離著那棵老槐樹不遠,抬頭可見,枝葉扶疏,綠蔭蔥郁。

    少年抬頭看了眼,一棵老槐樹便瞬間重現(xiàn)眼中,只是在他看來,雖然古樹婆娑,可惜很快就會形存神去,無復(fù)生意。只不過人間事,多是如此,日月疾馳,歲月如梭,海中行復(fù)揚塵。

    陳靈均隨口問道:“道友走這么遠的路,是想要拜訪誰呢?”

    道祖笑道:“那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