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瞬間吞噬了一切。
此刻,這個地下大廳變得伸手不見五指,空氣中彌漫著無窮的殺機。
這并非視覺上的單純變暗,而似乎是一種更深層次的、仿佛連光線本身都被禁錮、被吞噬的絕對黑暗!
隨著這個老人的出手,這一片空間里,不知道散布著多少禁錮之力!
無數(shù)燈泡和燈管的碎片,從頂端紛紛揚揚地落下。
沒錯,就是紛紛揚揚!
明明是玻璃碎片,卻像是樹葉在緩緩飄落!
這全都是那些彌散全場的禁錮之力的影響!
“真特么的離譜?!?/p>
蘇無際的心臟狂跳,心率高得嚇人,這并非是因為恐懼,而是身體在極致危險之下的本能反應(yīng)!
他所有的感知,在這無盡又濃稠的黑暗中都提升到了極限!
體內(nèi)的力量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幾處主要通道之中瘋狂運轉(zhuǎn)著,不斷地沖破著令人窒息的束縛與禁錮之力!
只不過,天知道那個老家伙順手散布在空氣里的禁錮之力到底有多少,沖破了一層兩層,還有無數(shù)層!
這連帶著蘇無際的動作都變得遲緩了起來!
而這一刻,一個瘦削的手,正穿過這些緩慢落下的碎玻璃,朝著蘇無際的頭顱拍了過去!
這個動作依舊非常簡單,看起來也完全不算快,卻帶著一股對于生命極致淡漠的殺氣,似乎封鎖了蘇無際所有可能的閃避路線!
確切地說,這一掌之中,蘊含著一種“必然命中”的規(guī)則感!
“給老子滾開!”蘇無際吼道!
這聲音之中,帶著濃濃的不認命!
那么多失聯(lián)的軍官還沒有救走,老子不能死在這兒!
他將所能調(diào)動的全部力量,毫無保留地灌注于紫色軟劍之上!
劍身驟然繃得筆直,已是紫芒大盛!
那湛湛的紫光,在這絕對的黑暗與禁錮之中,硬生生地撕開了一道決絕又璀璨的裂痕!
面對這老人仿若泰山壓頂般的一擊,擅長玩花活的蘇無際卻不再追求巧勁和技巧,而是選擇了最純粹、最野蠻的力量對撞!
哪怕拼著劍斷人亡!
鏗!
劇烈的金鐵交鳴之聲在地下大廳之中爆開!
這兵器相撞之后,仿佛空氣都在震動著!
狂暴的氣浪,以兩人為中心,猛地擴散開去!
那些本來在緩緩下落的燈泡碎片,此刻瞬間被狂暴之力一吹而散!
之前被蘇無際撞出了裂痕的混凝土墻壁,裂痕已然進一步擴大了!
這一刻,蘇無際忍不住地發(fā)出了一聲痛苦的悶哼。
他感覺自己斬中的不是一只人類的手掌,而是一把用高強度合金打造的超級兵器!
在雙方交手的時候,那一股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再次沿著劍身洶涌傳來,瞬間擴散到了蘇無際的雙臂之上!
這一刻,他的雙臂肌膚不知道崩裂出多少血口子!
那每一寸的肌肉,都產(chǎn)生了撕裂般的痛楚!
當這些力量在眨眼之間涌到蘇無際的身體上時,他如同被全速行駛的重型卡車迎面撞中,身體毫無懸念地倒飛了出去!
鮮血再度從口中噴涌而出!
這一次,蘇無際連用劍支撐身體都做不到了,他重重摔落在十幾米外的地上,又翻滾了好幾圈才堪堪停了下來。
不過,即便被打成了這個樣子,哪怕虎口的皮膚早就崩裂了,紫色軟劍仍舊沒有脫手,仍舊被他死死握著。
掌心之中全是粘膩的鮮血。
“呼……”
蘇無際深深地呼吸著。
他覺得自己渾身的骨骼仿佛已經(jīng)散了架,五臟六腑似乎都快要移位了,劇痛遍布身體內(nèi)外的每一個角落。
就連體內(nèi)的力量運行,都變得滯澀無比,嘴里全部都是血腥味兒,甚至連帶著每一次呼吸,都產(chǎn)生灼熱的痛楚。
還好,雙臂沒有骨裂。
從蘇無際小時候起,他老爸便天天逼著他練功,打熬筋骨。若不是從小打下了極好的基礎(chǔ),他此刻兩條胳膊估計已經(jīng)粉碎性骨折了。
“差距……真特么的太大了……”蘇無際心中說道。
這根本不是什么技巧或者天賦可以彌補的鴻溝,這純粹是力量層級上的絕對碾壓!
蘇無際猜測,這個老怪物的真正實力,怕是已經(jīng)一只腳邁進了傳說中的天際線了吧?
這一刻,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在非洲庫施文明的地下遺址中見到的那位如同僵尸一般的老人。
現(xiàn)在想來,也就那個老僵尸能夠跟這個禁錮庭的老家伙打上一打了。
至于老爸說找來的那個退休的少將……還是別來了吧,來了也打不過。
那個禁錮庭的超級強者站在原地,剛剛和紫色軟劍硬碰硬的一擊,蘇無際被打飛十幾米,可他的腳步都未曾挪動一下。
但是,他感受到了疼痛,于是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
目光穿透黑暗,他赫然看到,自己的掌心之中,竟是有著一道血痕!
這老人知道,在蘇無際的紫色長劍劈到自己的手掌之上時,自己是把手掌用力量全部包裹起來的。
以他對力量的運用手段,猶如在手掌表面覆蓋了一層堅硬的合金鎧甲,尋常的刀劍根本不可能傷他分毫!
然而,蘇無際的紫色長劍,還是讓他流血了!
“我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感受過受傷的疼痛了。”這老人說道:“你很不錯,我這次真是覺得有點可惜了?!?/p>
他的聲音很淡,不知道是在惋惜蘇無際的天賦,還是在惋惜又要親手抹殺掉一個后輩天才。
這老人再度抬起腳,緩緩走向試圖撐起身子的蘇無際。
雖然還隔著十幾米,但是,那只不知道收割了多少生命的干瘦手掌已經(jīng)再度抬起。
隨著這只手的抬起,蘇無際已經(jīng)感覺到了濃郁的死亡氣息如潮水般涌來,將自己全方位地包裹其中!
這似乎是禁錮之力的另外一種呈現(xiàn)形式!
“瑪?shù)?,混蛋……?/p>
然而,在這漸漸濃稠如沼澤的禁錮之力包裹下,蘇無際罵了一句之后,居然頂住了強壓,強撐著身子站了起來!
此時,雖然大廳頂部的燈光全滅,但周圍鑲嵌在墻體里的應(yīng)急照明已經(jīng)亮了起來。
看到蘇無際居然持劍而立,周身力量運轉(zhuǎn)起來,又擺出了一副防御的態(tài)勢,這老人說道:“你會是我這輩子殺過的最強天才?!?/p>
蘇無際咬著牙,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你的確有資格知道我的名字,雖然已經(jīng)很久都沒有人知道我叫什么了?!边@老人的聲音平靜,淡淡說道,“禁錮庭,桑托斯?!?/p>
蘇無際喊道:“什么職位?”
“三級成員?!鄙M兴拐f著,手臂抬起,手掌張開。
“三級成員?”蘇無際抹了一把嘴角的鮮血,“你特么的在開什么玩笑?”
這實力,你說你是大禁錮長,我都不會有多少懷疑……結(jié)果,你說你只是個三級的小兵?
扯什么淡呢?
“另一個世界,再見?!?/p>
三級成員桑托斯淡淡說道。
說話間,他往前輕輕跨了一步,那蘊含著無窮禁錮之力的手掌,眼看著已經(jīng)要落到蘇無際的頭頂了!
蘇無際的力量拼命運轉(zhuǎn),抵抗著那無邊無際又無孔不入的強壓!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住手!”
一道清冷的女聲驟然從通道口響起!
這其中的每一個字,都蘊含著無比決絕的意味!
緊接著,一道身影已經(jīng)從大廳頂端的檢修通道口躍下,暴掠二十幾米,直接撲向桑托斯!
一道寒光已然撕裂了黑暗,也撕裂了彌漫空氣中的禁錮之力,縱貫半個大廳,狠狠劈向了桑托斯的后背!
白牧歌來了!
在蘇無際進入了檢修通道之后,她等了幾分鐘才進來,一直小心謹慎地跟在后面,幾乎沒有發(fā)出任何腳步聲。
然而,面對這凌厲的一刀,那桑托斯仿佛背后長眼,頭都未回,只是看似隨意地反手一揮!
啪!
他那被力量包裹著的手掌,精準地拍在了白牧歌的刀身上!
白牧歌只覺得一股完全無法抗拒的巨力從刀身上傳來,整條手臂瞬間麻木,近乎失去知覺,唐刀直接脫手飛出!
而她的身形也被這一股強大的力量帶偏,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高速撞向混凝土墻壁!
就沖白牧歌的撞擊姿勢,怕是撞上了之后,起碼要頭破血流腦震蕩,說不定脖子都能被撞斷!
在這一刻,蘇無際身上的力量驟然間全力運轉(zhuǎn)起來,好像每一分力量都開始了燃燒!
他的身形自原地消失,帶出了道道殘影,眨眼之間便出現(xiàn)在了白牧歌的身邊,緊緊抱住了她!
砰!
下一秒,兩人便結(jié)結(jié)實實地撞在了混凝土墻壁上!
不,確切的說,是蘇無際的后背撞在了墻上,而白牧歌,則是撞在他的懷里!
砰!
兩人摔落在地。
這一次,蘇無際是摔在白牧歌那柔軟的身子上的。
“噗……”
“噗……”
兩人互相吐了一口血。
蘇無際噴得更多一些,一大口血全噴在白牧歌作戰(zhàn)服的胸前,把衣服都染成了暗紅色。
“我都說了,你不要跟進來……”蘇無際看著被壓在身下的姑娘,“怎么不聽話?”
哪怕臟腑受傷,哪怕每一次呼吸都變得火辣辣的,白牧歌的聲音卻仍舊平靜:“我來跟你并肩作戰(zhàn)?!?/p>
蘇無際強行撐著身子坐起來:“你這哪是跟我并肩作戰(zhàn),是跟我一起送死啊?!?/p>
白牧歌那寶石般的眼睛里可沒有絲毫的后悔,甚至語調(diào)都沒有任何的波動,淡淡說道:“跟你死一起,挺好的?!?/p>
這真的就像是在闡述一件平平無奇的事情,語氣正常到像是說出“今晚去哪里吃飯”一樣!
蘇無際咬著牙,說道:“不行,咱們得活?!?/p>
說著,他一攥拳頭,強行運轉(zhuǎn)起剛剛被撞散的力量。
“我已經(jīng)有很多年沒有見到過那么真摯的情感了?!鄙M兴拐f道,“你們讓我看到了人世間的美好,看到了天才之間的惺惺相惜,但是,禁錮庭的規(guī)則不能變,只要我活著,就永遠不能變。”
頓了頓,他的聲音再度響起:“不過,我可以成全你們這對有情人,讓你們同時去死。”
說著,他的左右手掌再度揚起,朝著蘇無際和白牧歌的頭顱拍去!
這一刻,彌漫整個大廳的禁錮之力,似乎已經(jīng)盡數(shù)匯聚于桑托斯的手心!
蘇無際已經(jīng)忍著全身的疼痛,再度起身,擋在了白牧歌的身前!
他大吼一聲,體內(nèi)的力量,已經(jīng)瘋狂奔涌到了極致,似乎都處于了爆炸的臨界點!
然而,桑托斯的動作絲毫不受阻礙,雙手仍舊裹挾著毀滅性的力量!
可是,就在此刻……
時間,仿佛突然靜止了。
不,并非靜止,而是變得極其緩慢。
那只拍落的手掌,紛飛的玻璃碎片,甚至蘇無際體內(nèi)瘋狂奔涌到即將爆炸的能量,都仿佛陷入了無形的泥沼,變得遲緩無比。
一道平靜之極卻仿佛能定鼎乾坤的男人聲音,清晰地在這片凝滯的地下空間內(nèi)響起:
“老東西,打傷我兒子和兒媳婦?問過我這當老子的意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