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nèi)大廳里,硝煙味和血腥氣混合在一起。
地上隴西郡王痛苦的呻吟聲更是如同重錘,一下下敲打在那些原本還心存僥幸的宗親心頭。
隴西郡王怎么都想不明白,明明挑釁李徹的是別人,為何受傷的卻是自己?
諷刺的是,曾經(jīng)這些宗親對慶帝頗為不滿,覺得他太過寡恩,古往今來都沒有如此苛待宗室的帝王。
而今日,宗親們算是見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苛待。
他是真的敢弒親!
而且毫不顧及名聲,只要是站在他的對立面之人,管你是宗親,還是世家,都得挨上一子彈。
淮安郡王第一個回過神來。
卻見他深吸一口氣,整了整衣冠,越眾而出。
李徹向他看去,露出和善的微笑:“淮安王叔。”
淮安郡王微微頷首,隨即雙手做稽首禮:“臣,淮安郡王李瑜,叩見陛下!”
“陛下?lián)軄y反正,實乃萬民之幸,臣愿效犬馬之勞,供陛下驅(qū)策,萬死不辭!”
有了他帶頭,另外幾位本就心向李徹的宗室,也紛紛宣誓效忠。
“臣等愿效忠陛下!恭迎陛下入主長安!”
李徹笑著扶起淮安郡王:“王叔不必如此,您和皇考情同手足,朕敬仰已久?!?/p>
“先帝的眼光沒有錯?!被窗部ね跣牢康乜聪蚶顝兀澳钦嬲凝堷P之表。”
見到這叔慈侄孝的一幕,那些以隴西郡王馬首是瞻的宗親,俱是臉色灰敗,面面相覷。
周圍數(shù)十個黑洞洞的槍口指著他們,血流不止的隴西郡王還躺在地上,宗親們最后一絲反抗的勇氣也徹底消散了。
在絕對武力和死亡威脅面前,所謂的宗室尊嚴顯得不堪一擊。
他們稀稀拉拉地跪了下來,聲音干澀地附和著:“我等愿聽陛下差遣......”
李徹冷漠地看著這一切,臉上沒有任何得意的表情。
他輕輕將懷里的李基放下,交給身旁的李軒牽著,低聲道:“帶弟弟去后面休息,這里臟。”
李軒懂事地點點頭,緊緊拉住弟弟的手,在一名奉軍士兵的引導(dǎo)下,快步走向后堂。
待兩個孩子離開,李徹的目光重新變得銳利。
他掃過跪了一地的宗室,對淮安郡王和杜輔機吩咐道:“淮安王叔,杜公?!?/p>
“臣在!”兩人立刻應(yīng)聲。
“將這些......”李徹的手隨意地劃了一圈,將那些跪著的宗室都包括了進去,“真心也好,假意也罷,暫且愿意歸順朕的,帶到偏廳看管?!?/p>
“其余冥頑不靈、與隴西郡王勾結(jié)甚深的,單獨關(guān)押,嚴加看管。等朕處理完正事,再行發(fā)落!”
李徹這話說得輕描淡寫,卻讓那些剛剛被迫跪下的宗親們渾身一凜,心中更是七上八下。
這位新帝的手段太過強硬,他們吃不準這發(fā)落二字究竟意味著什么。
“臣遵旨!”淮安郡王和杜輔機立刻領(lǐng)命。
杜輔機一揮手,早已候在廳外的杜家心腹護衛(wèi)立刻上前,開始區(qū)分并押送這些宗親。
往日高高在上的宗親們無一人敢反抗,只能垂頭喪氣地被帶走。
很快,喧鬧的大廳變得空曠起來。
只剩下李徹、淮安郡王、杜輔機以及寥寥數(shù)位經(jīng)過篩選,被認為較為可靠的宗室代表。
李徹走到主位坐下,沒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主題:“王叔,杜公,如今長安城中,有多少兵馬是你們能確保調(diào)動的?”
杜輔機和淮安郡王對視一眼,由杜輔機率先開口:“回陛下,城中兵馬主要分三部分?!?/p>
“一是原長安府的城防營,約五千人,但戰(zhàn)力普通,且內(nèi)部派系混雜,臣能影響其中大約兩千人,主要是南城和西城的幾個校尉?!?/p>
“二是各家宗室和世家的私兵部曲,數(shù)量龐大但互不統(tǒng)屬,如今隴西郡王一系倒臺,其部曲群龍無首,或可威逼利誘?!?/p>
“三是原本秦王殿下留下的部分舊部,大約有三千精銳,被分散安置在城外幾個莊園,一直被朝廷和世家忌憚,其將領(lǐng)可爭取。”
淮安郡王接口道:“九門之中,明德門、啟夏門的守將曾是臣舊部,心向陛下,臣有把握讓他們聽令?!?/p>
“安化門、延興門的守將態(tài)度曖昧,但家族產(chǎn)業(yè)多在長安,或可以利害說之?!?/p>
“最麻煩的是北面的金光門和景曜門,守將是韋家的人,是世家的鐵桿,絕無可能歸順。”
李徹一邊聽著,腦中飛速盤算著。
片刻后,他看向杜輔機和淮安郡王:“你們立刻派人,去聯(lián)系所有你們認為可以爭取的將領(lǐng)、校尉,特別是秦王舊部?!?/p>
然后,他的聲音壓低:“告訴他們,今夜子時,注意城內(nèi)信號?!?/p>
“一旦看到朕的主力大軍出現(xiàn)在城外,或者聽到城內(nèi)出現(xiàn)大規(guī)模騷動,便將紅布條綁在左臂上,作為識別?!?/p>
“然后,清除身邊的頑固分子,打開他們能控制的城門,迎接大軍入城!”
“紅布條,臣明白了?!倍泡o機立刻記下這個簡單卻有效的標識。
淮安郡王追問:“陛下,那些態(tài)度曖昧的守將呢?”
“不必管他們,朕救不了那么多人?!崩顝乩淠負u了搖頭,“待到事發(fā)之后,若是他們能活下來,再派人去爭取?!?/p>
“臣明白!”
杜輔機和淮安郡王都感到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升,但同時也有一種強烈的興奮。
這位年輕皇帝的手段真是狠辣果決,毫不拖泥帶水。
“去吧。”李徹揮揮手,“時間緊迫,朕就在這里等你們的消息?!?/p>
“記住,朕要的是長安城盡可能完整地回到朕的手中,過程中的些許傷亡是必要的代價,底線是不可發(fā)生害民劫掠之事?!?/p>
兩人躬身領(lǐng)命,立刻轉(zhuǎn)身快步離去。
大廳內(nèi)再次安靜下來,只剩下李徹和身后的越云等人。
李徹走到窗邊,推開一條縫隙,望向外面沉寂的長安城。
他低聲對身后的越云道:“傳令給城外燕王、楊璇,讓前鋒營做好準備?!?/p>
“子時一到,見信號即刻從明德門、啟夏門而入,隨后猛攻金光門、景曜門!”
“喏!”越云眼中閃過光芒,領(lǐng)命而去。
李徹點了點頭,重新坐回主位,閉目養(yǎng)神。
今夜,長安必須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