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李徹采納了杜輔臣的諫言之后,決心不再拖延,全力攻伐長江以北的剩余城池。
夏日酷暑的那幾天一過,奉軍再次調動起來,兵分三路:
東路由上將王三春統(tǒng)領,自兗州定陶出發(fā),沿泗水東進,掃蕩徐州北部;
中路由上將陳平之統(tǒng)領,自兗州任城南下,直插徐州腹地;
西路由李徹親自統(tǒng)帥奉軍主力,自洛陽東出,先拿下豫州腹地許昌,隨后開始集結兵力,囤積輜重。
一時間,許昌城內外集結兵力十萬余,糧草軍械器具堆滿了上百個倉庫。
李霖、越云、楊璇、耶律和、馬忠、段蕤、朱純、胡顯、胡強、秋白、贏布等數(shù)十名奉軍戰(zhàn)將或開國武勛齊聚一城,各有人馬統(tǒng)領。
另有杜輔臣、陳規(guī)、晉王、淮安郡王等宗室、文臣隨行。
如此豪華的班底,只為拿下徐州這片四戰(zhàn)之地。
這一次,李徹一改攻心為上的策略,軍令傳遍三軍:
遇城則諭降,一鼓而下者,秋毫無犯;遲疑不決者,限時半日投降;負隅頑抗者,城破之日,守將盡數(shù)斬首,懸顱轅門!
軍令一下,奉軍挾大勝之威,士氣如虹。
一路所向,許多城池的守軍早見奉字大旗,幾乎是望風歸降。
偶有自恃城高池深,或是被世家挾持企圖頑抗的,立刻迎來了奉軍毫不留情的火力打擊。
炮火,第一次在這片土地上展現(xiàn)出它純粹的毀滅力量。
實心彈丸怒吼著砸向城墻,開花彈在城頭守軍密集處炸開一團團焰火。
曾經(jīng)需要圍困數(shù)十日乃至半年的堅城,在集中火力的猛轟下,墻體崩塌瞬間坍塌,往往數(shù)個時辰便會落得一個淪陷的下場。
恐懼伴隨著奉軍快速推進的腳步,在徐州大地迅速蔓延。
奉軍一路摧枯拉朽,勢如破竹!
王三春東路連下數(shù)城,兵鋒直抵彭城以北。
陳平之中路突破重重關隘,飲馬泗水。
不過半月余,奉軍三路大軍,最終在江北重鎮(zhèn)彭城之外會師!
且看城外,旌旗蔽野,甲胄鮮明,刀槍如林,炮口森然。
十五萬奉軍精銳將彭城圍得水泄不通,肅殺之氣直沖云霄。
李徹沒有和彭城守軍多言,當天便遣人送上了一份大禮——十七顆經(jīng)過簡單處理,面目依稀可辨的頭顱!
那是自出兵以來,所有選擇頑抗到底的守城將領的頭顱!
。。。。。。
彭城,府衙之內,氣氛凝重得能擰出水來。
一眾將領剛剛從城頭目睹了那十七顆血淋淋的頭顱,此刻圍坐一堂,皆是默然無語。
作為徐州最大的城池,彭城設有兩位最高守將。
一人名為劉烴,出身彭城本地豪族劉氏,盤踞此地多年,根深蒂固。
另一位是糜威,乃是之前從南軍調來支援的將領,代表朝廷的權威。
一個本地勢力,一個空降勢力,二人的關系自然稱不上多好。
但如今奉軍兵臨城下,兩人卻是成了難兄難弟。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心思,但誰也沒有先開口。
府衙死一般的寂靜,只有眾人粗重的喘息,時不時還傳來幾聲嘆息。
不知過了多久,一名偏將終于忍不住開口打破了沉默:“剛剛可有人數(shù)清楚城外奉軍,究竟有多少兵馬了?”
旁邊一人慘然回道:“遮天蔽日,營壘連綿數(shù)十里,旌旗多得如同樹林,如何能數(shù)得清?”
“怕是戰(zhàn)兵輔兵加起來,不下三十萬之眾,其中多為隨奉王出關的奉軍主力?!?/p>
有又一人開口道:“那我們呢?城中滿打滿算,也不過五萬守軍吧?”
“沒錯,而且奉軍還有那么多火炮、火器、炸藥,兵甲也遠比我們精良......這仗,怎么打?”
此言說出了在場所有人的心聲,堂內嘆息聲更重。
劉烴猛然抬起頭,雙眼直刺剛剛出言的那名偏將:“你的意思是不打了,要開城投降,做那悖主求榮之徒?”
那偏將嚇得一個激靈,連忙低下頭,再不敢吭聲。
就在這時,另一名來自南軍大的將糜威開口了。
他目光掃過眾人,最后落在劉烴身上:“劉將軍息怒,此言雖然喪氣,但未必沒有道理?!?/p>
“以我等如今區(qū)區(qū)五萬兵力,想要對抗奉王三十萬虎狼之師,確實......無異于螳臂當車啊?!?/p>
劉烴聞言冷笑一聲,反將矛頭引向糜威:“哦?糜將軍此言何意?”
“你非我彭城本地人士,家業(yè)親眷皆不在此,可是投降奉王的心思?”
此言一出,堂內那些彭城本地的將領紛紛對糜威怒目而視。
手更是意識地摸向了腰間的劍柄,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早就知道南軍和我們不是一條心,這不,仗還沒打呢,就開始想著投降保命了?
糜威臉色一變,立刻反唇相譏:“劉烴!你休要血口噴人!”
“本將對陛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鑒,何時說過要投降?你怎敢污蔑于我!”
他身后的南軍系將領也紛紛按劍而起,對本地將領怒目而視。
雙方人馬本就因出身有所間隙,此刻被雙方首領話語挑撥,立刻勢同水火。
眼看就要在這府衙之內拔劍相向,上演一出內訌火并。
就在這時,劉烴卻突然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
“糜將軍,莫要動怒,適才不過是戲言耳!”
說罷,他笑著擺了擺手,示意本地的將領們坐下。
糜威和南軍將領們被搞得一愣,但見本地將領依言坐了回去,緊張的氣氛也是稍稍緩和。
糜威暗自松了口氣,順勢道:“劉將軍這玩笑,可開得有些大了。”
劉烴笑容一收,臉上換上一副鄭重之色:“如此說來,糜將軍是決心與我等并肩作戰(zhàn),與彭城共存亡了?”
眾將聞言,皆是向糜威看去。
糜威立刻挺直腰板,臉上涌現(xiàn)出慷慨激昂之色,義正詞嚴地答道:“這是自然!”
“我糜威深受國恩,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自當為陛下,為大慶,流盡最后一滴血!與彭城共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