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這時,房間的門被人輕輕地打開了,黑暗中,一道瘦小的身影悄然鉆了進來。
唐天和路平山都是武者,自然對那小家伙有所察覺,只是都沒吭聲而已。
江娃躡手躡腳地來到了床邊,輕輕地晃動著唐天的胳膊:“哥哥,醒醒!”
唐天裝作從睡夢中醒來的樣子,低聲問道:“江娃,你怎么來了?”
后者趕緊將手放在嘴唇間做出了一個噤聲的動作,這才小聲說道:“哥哥,你能不能救救我阿媽?她快死了!”
聽到這話,路平山也來了精神不再裝睡了。
“江娃,為什么他們不讓我們給你阿媽治病?”
黑暗中,江娃的聲音又低了一些。
“因為阿媽是蠱女,他們說,阿媽的身體是要奉獻給蠱靈的。”
“可是她快要死了,我上山就是想找點藥,讓她多活一段時間?!?/p>
說著說著,少年的聲音里帶了幾分哽咽。
“蠱靈是什么?”路平山好奇的問道。
“就是蠱蟲,江娃他媽的身體,應該被用來養(yǎng)蠱了?!碧铺斐谅暤馈?/p>
這事兒他之前聽老頭子說起過,有些蠱蟲要靠活人的血肉來飼養(yǎng),才能長得更好。
“對!哥哥,你能不能救救她?”江娃小心翼翼地懇求著,在黑暗中掏出一把什么東西塞進了唐天的手里:“我有錢,給你錢!”
唐天感受著手中那一把皺巴巴的鈔票,莫名地有些心酸。
在這種閉塞的村子里現(xiàn)金并不流通,他們也沒有太多的方式去掙錢,所以皺巴巴的幾塊錢,不知道江娃攢了多久。
思忖片刻之后,他低聲道:“走!咱們?nèi)タ纯茨惆?!?/p>
路平山一把攥住了他的胳膊,沖著唐天輕輕地搖了搖頭。
這是在別人的地盤上,而且江娃剛才說了,他媽的身體被用來養(yǎng)蠱了,家里其他人也都不讓唐天去救人,說明這是犯忌諱的。
若是被他們發(fā)現(xiàn)的話,輕則被攆出去,重則被這些人攔著不讓他們出去。
橫豎都是麻煩,所以他希望唐天不要多管閑事兒。
可是作為一名醫(yī)生,唐天怎么能見死不救?
“沒事兒,先去看看情況?!?/p>
他安撫道,隨后下床輕手輕腳地跟在了江娃的身后。
旁邊的房間里鼾聲此起彼伏,家里的其他人都已經(jīng)睡著了。
下樓之后江娃帶著他們直奔角落里的小房間,輕輕一推房門便打開了,隨著房門打開,一股惡臭飄散了出來,引得兩人不自覺地皺眉。
一片漆黑當中,女人的聲音傳來:“江娃?江娃是你嗎?”
“阿媽,您別出聲,我請人來給您看病了!”
兩人用的是方言交流,嘰里咕嚕的唐天他們壓根聽不懂。
但問題是這地方連個電燈都沒有,這一片漆黑的,啥也看不見。
在征求了江娃的同意之后,唐天這才掏出了手機打開了手電筒,看清楚了屋內(nèi)的景象。
江娃的母親睡的還不是床,而是地上,地面上鋪著稻草,她就這么睡在稻草上,身上蓋著厚厚的棉被,外面的一層不知道打了多少個補丁,看著臟兮兮的,估計好多年都沒洗過了。
女人只露出一個腦袋,其余的地方都藏在被子里,而那股子惡臭也是從這被子里散發(fā)出來的。
唐天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但還是看著江娃問道:“能不能讓你阿媽給我看看她的傷口?”
空氣中的鐵銹味兒代表著女人身上有血,很有可能有傷口,而且這傷口已經(jīng)開始腐爛了。
江娃跟女人溝通了好一陣,她這才小心翼翼地掀開了被子。
眼前的景象讓唐天和路平山均是一震,隨后兩人幾乎是一致的轉(zhuǎn)頭便開始干嘔了起來。
被子之下,女人的一雙腿幾乎都要被啃噬干凈了,腹部更是慘不忍睹,滿滿的全都是蛆蟲,還能看見不少黑色的蟲子在蠕動著。
這回唐天算是明白為什么江娃的家人不讓他給這女人治病了,這女人就是寨子里用來養(yǎng)蠱的一個器皿,已經(jīng)算不得是人了。
就在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了響動,是江娃的父親聽到動靜兒了。
唐天兩人幾乎是同一時間瞄準了旁邊的衣柜,趕緊躲了進去,江娃則是小心翼翼地依偎在了母親的身邊。
女人也迅速地蓋上了被子,裝作什么都沒有發(fā)生的樣子。
在這個家里,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什么話語權了,等待她的只有死亡。
而這個家里的人,只有江娃始終惦記著自己這個母親。
他能做到這樣,她這個當媽的已經(jīng)很欣慰了。
不多時,江娃的父親就舉著手電筒沉著臉走了進來,掃了一圈之后并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這才惡狠狠地對著地上的女人說了幾句什么。
江娃出聲反駁,卻被男人一把從地上拎了起來就往外走。
唐天兩人透過衣柜的縫隙,將這一切看在眼里。
這地方交通閉塞,思想傳統(tǒng)落后,他們遵循的或許只是先輩的方式。
按說唐天他們這樣的外人是不應該管這些事情的,可是這女人實在是太可憐了。
直到外面徹底的沒了動靜兒,兩人這才從衣柜里鉆了出去。
“你會說他們這兒的話嗎?”
江娃走了,唯一的翻譯也沒了。
路平山搖了搖頭:“我哪兒會這個啊?”
而此時,地上的女人卻主動開了口:“我會一點點,你們的話。”
“你們走吧,別連累你們。”
聽到這話,兩人詫異地看向了女人,因為她的官話說得很好,口音也不像是村子里的,倒像是大城市的。
“你不是這里的人?”
唐天察覺到了不對勁,直接開口問道。
有很多這種偏遠的山區(qū)的人因為男女比例失衡,所以會出現(xiàn)拐賣婦女的情況,這女人若不是這里的人,那很有可能是被人拐賣來的。
女人低下了頭,眼神中是明顯的躲閃。
“你們走吧,這里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村子里的人,很殘忍。”
“我遲早都是要死的,謝謝你們。”
女人含淚說著,自己都淪落到了這個地步,竟然還有心思感激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