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來了,結親的隊伍來了來了……”
酒店套房內。
暖黃的燈光落在湯喬允潔白的婚紗上,蕾絲花邊泛著柔和的光澤,她指尖輕輕摩挲著鈴蘭手捧花的花瓣,眼底的期待像浸了蜜的糖,甜得快要溢出來。
“是嗎?”她抬頭看向蓮姨,嘴角揚起溫柔的笑,“我還以為要再等一會兒呢。”
“吉時到了,顧先生肯定急著來接他的新娘啊?!鄙徱绦χ蛉ぃ焓痔嫠砹死砦y的頭紗,“我們允兒今天這么美,換誰都得急?!?/p>
湯喬允被說得臉頰微紅,低頭看向小腹,輕聲呢喃:“寶寶,爸爸來接我們了……”
話音剛落。
門外忽然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伴隨著周京馳略顯急促的聲音:“嫂子,是我,京馳?!?/p>
湯喬允愣了一下,心里莫名咯噔一下。
怎么是周京馳?
顧汀州呢?
他不是應該親自來敲門接親的嗎?
“進來吧?!睖珕淘蕢合滦牡椎囊苫螅瑩P聲應道。
門被推開。
周京馳邁著沉重的步伐走了進來,臉上帶著幾分不自然的笑意,眼神卻有些閃躲。
他看著穿著婚紗的湯喬允,愣了愣,隨即連忙說道:“嫂子,你今天真漂亮?!?/p>
“謝謝。”湯喬允微笑著點頭,目光卻不自覺地往他身后看。
沒看到顧汀州的身影。
她心底的不安越來越濃,“京馳,汀州呢?他怎么沒跟你一起上來?”
周京馳的心猛地一沉,連忙避開她的目光,伸手撓了撓頭,語氣盡量顯得自然:“那個……州哥他臨時有點急事?!?/p>
“公司那邊突然出了個緊急項目,合作方那邊出了點問題,必須他親自回去處理,走得太急,讓我先過來跟你說一聲?!?/p>
“……急事?”湯喬允臉上的笑容瞬間淡了下去,握著捧花的手緊了緊。
“今天是我們結婚的日子,什么事能比這個還急?”
她很了解顧汀州。
他從不是會在重要日子失信的人,更何況是他們的婚禮。
公司的事再急,也不至于連跟她打個招呼的時間都沒有。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周京馳看著她眼底的疑惑和失落,心里更慌了,連忙解釋:“是真的很緊急!涉及到好幾個億的合作,要是搞砸了,對公司影響很大。”
“州哥也是沒辦法,他走之前一直念叨著你,說處理完就立刻過來,讓你千萬別生氣,再等等他?!?/p>
他一邊說,一邊偷偷觀察著湯喬允的臉色,生怕她看出破綻。
湯喬允沉默了,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捧花的花莖。
別說幾個億的合同!
就算上百億的合同。
依照顧汀州的個性,他也不會放在眼里的。
肯定是出事了。
而且,是很大的事。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像藤蔓一樣瘋狂生長,讓她渾身發(fā)冷。
“京馳…”湯喬允抬起頭,眼神認真地看著他,“你跟我說實話,到底出什么事了?汀州他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險了?”
“沒有沒有,真的沒有!”周京馳連忙擺手,語氣有些慌亂。
“嫂子你別多想,州哥就是去處理公司的事,很快就回來。真的,你相信我!”
他的慌亂落在湯喬允眼里,反而更印證了她的猜測。
她深吸一口氣。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不能慌,她還懷著寶寶,不能受刺激。
湯喬允沒有在問,轉而拿起手機,準備打給顧汀州。
“嫂子,你別打了……”
湯喬允沉郁的看著他,“你跟我說實話,汀州到底怎么了?”
周京馳猶豫幾秒,吞吞吐吐的說:“……嫂子,你先冷靜一點。”
“不是州哥出事,而是……”
“而是什么?”
“而是傅伯伯出事了,聽說是心臟病犯了,已經送去醫(yī)院了。州哥沒辦法,只好臨時去了醫(yī)院?!?/p>
轟!
湯喬允大腦一炸,下意識跌坐在床上。
她已經有預感要出事。
果不其然。
還是躲不掉。
“嫂子,你也別太擔心,州哥已經過去醫(yī)院了。傅伯伯的病情要是不太要緊的話,州哥應該很快會趕回來?!?/p>
“心臟病犯了……”湯喬允喃喃重復著這幾個字,渾身的力氣像是被瞬間抽干。
指尖的鈴蘭捧花“啪嗒”一聲掉在地毯上。
潔白的花瓣散落開來,像極了她此刻破碎的心。
她跌坐在床沿。
婚紗的裙擺堆在腿邊,原本象征幸福的白紗,此刻卻顯得格外沉重。
“送……送哪家醫(yī)院了?嚴重嗎?”她抬起頭,聲音帶著抑制不住的顫抖,眼眶早已泛紅。
周京馳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心里像被針扎一樣難受,連忙上前扶住她:“嫂子,你別激動,醫(yī)生已經在搶救了,州哥也趕過去了,應該會沒事的。”
“我要去醫(yī)院。”湯喬允猛地站起身,語氣堅定。
她不能在這里坐著等。
她要去醫(yī)院陪著顧汀州,哪怕幫不上什么忙,也要讓他知道,她在他身邊。
“嫂子,不行!”周京馳連忙拉住她,“你懷著孕,醫(yī)院人多眼雜,而且現(xiàn)在情況不明,你去了只會讓州哥分心。他特意交代我,讓你在酒店好好待著,別亂跑?!?/p>
“再說了,你去了也幫不上什么,州哥還要顧著你?!?/p>
蓮姨:“是啊,還是在酒店等消息吧!”
“……”湯喬允口干舌燥,心亂如麻的呆坐著。
傅雷是因為反對他們的婚事。
所以氣到心臟病發(fā)嗎?
還是說,這一切是宮北琛在背后搞的鬼?
“嘶~”湯喬允下意識揉了揉右眼皮。
右眼皮又開始跳了起來。
這絕對不是一個好兆頭。
“小姐,你還懷著孕,不要想太多,你不要太激動了?!?/p>
“喝點水,冷靜冷靜,等顧先生的消息。”
湯喬允沒有說話,只是呆呆的坐在床頭。
眼下,除了等待。
她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
與此同時。
“嗡嗡嗡…”
顧汀州心急如焚,車子也越快越快。
“爸,你千萬不要有事,也不要嚇我!”
“呼呼呼…”
車子飛馳的上了環(huán)海高架橋。
顧家老宅在環(huán)中對岸。
需要經過一段環(huán)海高架橋。
橋長大約五六公里。
從橋上走,可以節(jié)省一半的路程。
顧汀州的車,如離弦之箭般沖上環(huán)海高架橋。
引擎嘶吼著撕裂清晨的寧靜。
車輪碾過橋面的瀝青,濺起細小的石子。
他死死攥著方向盤,指節(jié)泛白,眼底的血絲幾乎要將瞳孔染透
滿腦子都是父親倒地的模樣,連儀表盤上不斷跳動的超速警示都渾然不覺。
“爸,再撐一會兒,我馬上就到……”他嘶啞地呢喃,腳下再次加重油門,車速飆升到極致。
車窗外的海景飛速倒退。
海風裹挾著咸濕的氣息灌進車內,卻絲毫吹不散他心頭的焦灼。
環(huán)海高架橋蜿蜒著伸向遠方。
橋面空曠。
只有零星幾輛早起的貨車駛過。
顧汀州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只想快點再快點,哪怕早一秒趕到醫(yī)院,父親就多一分希望。
可就在車子駛過橋中央彎道時。
前方視野豁然開朗。
一輛重型大貨車竟完全占據了逆向車道,車頭的大燈刺得人睜不開眼。
巨大的車身像一堵移動的鋼鐵墻,正以極快的速度直沖過來!
“怎么回事?!”顧汀州瞳孔驟縮,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他猛地打向方向盤,試圖向右側避讓。
可惜。
貨車的速度太快,距離太近,根本不給任何反應時間!
顧汀州慌忙踩剎車,緊跟著打了一下方向盤。
“轟--”
他左側車輪整個攆上人行道的臺階。
“蹭蹭蹭呲呲呲--”
左側車身刮著橋墩極速穿過。
而右側。
大貨車也擦著他的車身急馳而過。
幸好他車技過硬,膽子過大。
不然的話。
他此刻已經被大貨車撞飛了。
“媽的,是怎么開車的?”
顧汀州不敢掉以輕心,慌忙又踩了一腳剎車,準備停車。
然而…
后方又一輛黑色面包車,疾馳而來。
不等他下車。
“咣當--”
“轟--”
他的車上被狠狠撞了一下。
“轟隆隆咔嚓---”
他的車子頓時被撞的在橋面上翻滾了幾下。
而他也在車內跟著車子翻滾。
“呯--”
車子四輪朝上落地后,又在地面滑行了十幾米才停了下來。
“咳咳…”顧汀州大腦一陣眩暈,鮮血順著車窗流了出來。
一瞬間。
他的腦海像是極速倒放的電影,各種畫面在腦海飛馳而過。
“允兒…咳咳允兒……允兒……”
“咣--”
黑色面包車挺穩(wěn)后,又倒退幾米,加速再次狠撞過來。
“呲呲呲呲--”
車子想被推土機推動。
徑直推向撞破的橋攔。
“砰--”
接連兩聲巨響。
黑色面包車和顧汀州的車子,一起撞進了海里。
路過的車輛,都紛紛停了下來,“天吶,前面出車禍了,好慘呀!”
“快打交警電話,快叫救護車!”
“快!快打120!還有110!車掉海里了!”
環(huán)海高架橋上。
路過的車輛紛紛停靠在安全區(qū)域。
車門接連打開,人群像潮水般涌向護欄邊,對著海面查看。
“我的天!剛才那一下也太嚇人了!兩輛車直接沖下去了!”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扶著護欄,探頭看向海面,臉上滿是驚魂未定的神色。
手里的手機還在不停拍攝。
鏡頭里。
黑色的車影在海水中漸漸下沉,只留下一圈圈擴散的漣漪。
“快打120!還有110!趕緊叫救援啊!”旁邊的女人急得跺腳,一邊掏出手機撥號,一邊對著周圍的人喊道,“有沒有會水的?下去救人??!”
“誰敢下去???這海流這么急,下去就是送死!”有人搖著頭反駁,眼神里滿是恐懼。
“而且,你看那車都快沉底了,里面的人估計……”后面的話沒說完,卻讓周圍的氣氛瞬間變得沉重起來。
更多人拿出手機,有的對著海面拍攝,有的忙著發(fā)朋友圈,議論聲嗡嗡作響,像一群聒噪的蜜蜂。
“看那樣子,好像是故意撞的吧?剛才我看得清清楚楚,那輛大貨車是逆行過來的,還有后面的面包車,明顯是故意追尾!”
“是啊是?。∥乙部吹搅?!那面包車撞了之后還倒回來再撞一次,直接把車推下去了!這哪里是車禍,分明是謀殺!”
“我的天,這么狠?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啊?”
“看那輛車好像是邁巴赫吧?有錢人啊,不會是商業(yè)仇殺吧?”
人群的議論聲越來越大。
各種猜測層出不窮,有人好奇,有人驚恐,有人興奮地分享著自己看到的“細節(jié)”。
卻很少有人真正關心海里的人是否還活著,只有幾個好心人在不停催促著救援快點到來。
“救援怎么還沒來?。吭偻砭蛠聿患傲?!”
“已經打了十分鐘了!是不是路上堵車了?”
“這海這么深,就算救上來,估計也……”
護欄邊。
一個穿著環(huán)衛(wèi)服的阿姨看著海面,忍不住嘆了口氣:“造孽啊,好好的日子,怎么就出這種事了……”
橋上的喧囂還在繼續(xù)。
人群聚集得越來越多,警車和救護車的鳴笛聲終于從遠處傳來,由遠及近,刺破了清晨的薄霧。
……
而此刻。
酒店套房內。
湯喬允還不知道海面上發(fā)生的一切,她正死死握著手機,眼底的不安越來越濃。
右眼皮還在不停跳動,像在預示著什么可怕的事情。
“怎么還沒有消息……”她喃喃自語,聲音帶著抑制不住的顫抖,“汀州,你到底在哪……”
蓮姨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模樣,心疼地遞過一杯溫水:“小姐,喝點水吧,顧先生肯定會沒事的,傅先生也會平安的,你別自己嚇自己?!?/p>
湯喬允接過水杯,卻怎么也喝不下去。她盯著窗外明媚的陽光,心里卻一片冰涼。
她總覺得,有什么極其可怕的事情已經發(fā)生了。
而她,卻只能在這里無助地等待。
就在這時。
周京馳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屏幕上跳動著“救援隊”的名字。
周京馳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慌忙接通電話,手都在不停顫抖。
湯喬允猛地抬頭,死死盯著他,眼神里充滿了期待和恐懼。
周京馳聽著電話里的聲音,臉色一點點變得慘白,身體也開始劇烈顫抖。
掛了電話,他看著湯喬允,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湯喬允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她踉蹌著上前,抓住他的胳膊,聲音嘶?。骸笆遣皇恰遣皇峭≈莩鍪铝耍俊?/p>
周京馳艱難地點了點頭,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嫂子……救援隊說……環(huán)海高架橋發(fā)生車禍,一輛邁巴赫被撞墜?!禽v車……是州哥的……”
“轟——”
湯喬允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手里的水杯“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她看著周京馳,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支撐,緩緩向后倒去。
“小姐!”蓮姨連忙扶住她,驚呼出聲。
湯喬允的世界。
在這一刻,徹底崩塌了。
……
二十分鐘后。
“讓一讓!麻煩讓一讓!”
湯喬允和周京馳火速趕到現(xiàn)場。
她跌跌撞撞地沖上環(huán)海高架橋,潔白的婚紗拖尾在地面上拖拽,沾滿了塵土和碎石。
“汀州!”她的頭發(fā)凌亂,臉上的妝容早已被淚水沖花,眼底只剩下一片絕望的猩紅,“汀州……顧汀州……”
周京馳和蓮姨在身后拼命追趕,一邊跑一邊大喊:“嫂子!你慢點!小心肚子!”
可湯喬允像沒聽見一樣,眼里只有前方被警戒線圍起來的事故現(xiàn)場。
越靠近。
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就越濃。
地上一片刺目的紅色,淅淅瀝瀝延續(xù)了好幾秒。
像一把把尖刀,狠狠扎進她的心臟。
“不……”湯喬允的腳步猛地頓住,渾身的血液瞬間凍結。
她看著那片血跡,眼前陣陣發(fā)黑。
耳邊的喧囂仿佛瞬間消失,只剩下自己沉重的呼吸聲和劇烈的心跳聲。
“汀州……”她顫抖著伸出手,想要觸碰那片血跡,卻被一旁的警察攔住:“小姐,這里是事故現(xiàn)場,不能靠近!”
“讓開!”湯喬允猛地推開警察,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那是我的丈夫!那是他的血!你們讓我過去!”
她沖破警戒線。
跌跌撞撞地撲到那片血跡前,雙膝重重跪在地上,潔白的婚紗膝蓋處瞬間被鮮血染紅。
她伸手撫摸著冰冷的血跡,指尖傳來的觸感讓她渾身發(fā)抖,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瘋狂地砸在血跡上,暈開一朵朵小小的血花。
“汀州……汀州!”她哽咽著,聲音破碎,“你在哪?你出來啊……你不是說要娶我的嗎?你不是說要帶我們去瑞士的嗎?你出來啊!”
婚紗的拖尾在地面上拖拽。
沾滿了血跡和塵土,原本象征純潔幸福的白紗,此刻卻被鮮血染得觸目驚心,像一朵在血泊中凋零的花。
“天吶,好慘呢,墜海的司機好像是新郎官?!?/p>
“我去,真的好慘呀!”
周圍的人群紛紛側目,有人低聲議論,有人拿出手機拍攝。
湯喬允心腔不斷收緊,心臟疼的似乎要裂開。
“嫂子!你別這樣!”周京馳沖過來,想要扶起她,卻被她用力推開。
“別碰我!”湯喬允的聲音帶著絕望的嘶吼,“讓他出來!我要汀州!我要我的丈夫!”
她爬起身,踉蹌著沖向護欄邊,想要往下跳,卻被周京馳和警察死死拉住。
“嫂子!你冷靜點!你懷著寶寶!不能有事!”
周京馳緊緊抱住她,聲音帶著哭腔,“救援隊還在搜救!州哥一定會沒事的!你不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