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知渺后腦勺像挨了一悶棍似的,腦海里一片空白。
她遲鈍地想,所以,徐斯禮把薛朝妍帶去了城郊別墅?還跟她一起吃了她給他做的飯?
這條朋友圈,是這個意思嗎?
王媱?chuàng)渖蟻恚骸鞍咽謾C(jī)還給我!”
時知渺側(cè)身躲開,表情空洞地問:“你怎么有薛朝妍的微信?”
王媱氣惱道:“你管我怎么有的!”
時知渺突然大聲:“回答我!”
王媱嚇了一跳。
看著她那雙幽幽的眼睛,不情不愿地說:“她女兒做手術(shù)的時候,我是管床醫(yī)生。她怕女兒臨時有狀況不知道怎么辦,所以想加我的微信,我就同意了唄?!?/p>
時知渺的臉色微微發(fā)白,襯得一雙眼睛越發(fā)烏黑,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王媱趁機(jī)上前,將自己的手機(jī)奪了回來:
“神經(jīng)兮兮的!有空管別人的事,還不如去精進(jìn)自己的手術(shù),下次別再害死人了!”
過完一把嘴癮,她抓起包飛快離開休息室。
“……”
時知渺突然感覺腳下有些發(fā)軟,她后退了兩步,靠在墻上。
城郊別墅是徐家二老送他們的婚房。
從他們結(jié)婚起就是她的家,哪怕徐斯禮丟下她遠(yuǎn)赴美國一年,她也一直住在那里。
這兩年,無論她在外面多么疲憊,情緒多么崩潰,只要回到家,她總能平復(fù)下來。
因?yàn)槟鞘亲詮拇蠡鸱贇鹘济髟穾ё咚謰尯?,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又擁有了一個屬于自己的家。
——小時候住在徐家老宅,徐家二老雖然對她很好,但寄人籬下的小孩并不會因?yàn)橹魅思覍ψ约汉芎镁彤a(chǎn)生歸屬感,她心里始終覺得自己是借住在這里的人。
城郊別墅寫著她的名字,她可以隨心所欲往家里增加或者減少任何東西,可以無論多晚回家都不用怕那扇門不會被自己打開。
那是她最后的庇護(hù)所。
……所以徐斯禮憑什么帶薛朝妍去城郊別墅?
他們在秋日大道不是已經(jīng)有一個家了嗎?為什么還要來玷污她的地方?
薛朝妍光明正大地發(fā)朋友圈,是在官宣?挑釁?示威?
時知渺咽了一下喉嚨,抓起自己的包跑出醫(yī)院,上了車。
周末的晚上九點(diǎn)正是夜生活的開始,大馬路上人流如織。
時知渺第一次把車開得這么快,踩著限速的邊緣,朝著城郊別墅奔去。
她要親眼看看薛朝妍是不是在那里?還是說這其實(shí)是薛朝妍設(shè)計(jì)來激怒她的?照片其實(shí)是盜來的,定位是自己修改的?
時知渺到了這一刻,還不相信徐斯禮會這么對自己。
他已經(jīng)把她的面子撕毀丟在地上任人恥笑,現(xiàn)在還要踐踏她的里子嗎?
時知渺將方向盤握得很緊,緊得指尖都微微泛白。
回家的這一路,她的心跳始終很快,快到她呼吸不過來,胸口也泛起一陣一陣的疼痛。
到了城郊別墅,時知渺看見里面燈火明亮。
她沒有猶豫,推開車門下車,一步一步地往里走。
城郊別墅各種設(shè)備都是頂級,隔音效果也很好,但他們開著窗,于是越走近,時知渺就越能將里面的說笑聲聽清楚。
是女人的笑聲,是小孩子的笑聲。
“…………”
時知渺突然想起自己下午做飯時的心情。
她為什么會認(rèn)真地做那些菜,甚至還挑了一套很好看的餐具?
因?yàn)樗螊屨f的那些話。
她說徐斯禮很在意她,說徐斯禮很關(guān)心她,說徐斯禮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給她做過生日蛋糕。
這也讓她想起這段時間徐斯禮做的事,幫她揉了一晚上的肚子,幫她的蒲公英找了三個小時的毒蟲……
當(dāng)時她雖然沒有因此原諒徐斯禮的所作所為,也沒有就此改變離婚的念頭,但她真的想過,在離婚前這段時間,跟他和平共處。
他們要生個孩子,雖然沒辦法讓這個孩子誕生于父母相愛,但最起碼可以不是仇恨的狀態(tài)。
她今晚,原本是想跟他好好接觸的。
時知渺緩緩輸入大門密碼——密碼是他們結(jié)婚紀(jì)念日。
“滴”的一聲,門打開了。
時知渺站在門口,看了進(jìn)去。
薛朝妍帶著薛芃芃在客廳的茶幾上搭積木,玩偶、玩具小車都散落在地毯上。
這些都不是她家的東西。
卻弄亂了她原本井然有序的家。
時知渺說:“稀客?!?/p>
薛朝妍看了過來。
然后露出了笑:“時醫(yī)生回來了。斯禮說你去醫(yī)院做手術(shù)了,真是辛苦,大周末還要加班??熳桑医o你倒杯水。”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才是這個別墅的女主人。
時知渺想換鞋,結(jié)果沒看見她的室內(nèi)鞋。
再一看,薛朝妍穿著呢。
她赤著腳走進(jìn)去,平靜地問:“誰讓你們來的?”
薛朝妍倒了一杯水端到她面前:“我們在秋日大道的家出了點(diǎn)事,所以就暫時過來了?!?/p>
“出什么事?水電壞了?還是家里進(jìn)賊了?暫時住不了,可以去住酒店?!?/p>
薛朝妍一臉為難:“可是斯禮說讓我們先在這里……”
“他讓你們先住在這里?”
時知渺笑了笑,然后問她,“你們有什么資格住在這里?我不歡迎你們,請你們現(xiàn)在,立刻,馬上,出去?!?/p>
她原本是想保持心平氣和,不想顯得自己很被動,讓這個女人看笑話。
然而她的目光掃過,她用來寫論文的電腦被打開了、她用著蓋來睡覺的薄毯被拖到地上、就連蒲公英的狗窩也不翼而飛,她的家被她們弄得一片狼藉!
胸口那團(tuán)怒火就像被點(diǎn)燃的煤氣罐,在一瞬間炸開!
時知渺突然怒喝:“我讓你們馬上滾出去沒聽到嗎!”
薛芃芃立刻跑過來抱住薛朝妍的腿,一臉害怕地看著時知渺。
薛朝妍一副不能理解的樣子:“時醫(yī)生,你怎么這么兇啊?我們沒有惹你吧?我還給你倒水呢?!?/p>
沒有惹她。
這是時知渺聽到的最好笑的話。
她抓起那杯水直接潑向她的臉!
“啊!”
“薛朝妍,你搞清楚,這里是我家!你一個卑劣下作不要臉的小三有什么資格踏進(jìn)來!”
她終究還是沒辦法無動于衷地處理這一切,“你又有什么資格碰我的東西?有什么資格反問我?!”
薛朝妍咬住下唇:“可這里也是斯禮的家呀,我為什么不能進(jìn)來?芃芃還是他女兒呢!她想見爸爸有什么錯?”
“……”
是啊。
說到底,她們敢做這一切的底氣都來源于徐斯禮給她們的資格。
時知渺垂在身側(cè)的手捏得很緊。
突然,她聽見兩聲微弱的“汪汪”。
時知渺身體一僵,猛地想起來——平時她回家,蒲公英都會第一時間跑向她,現(xiàn)在為什么沒有?
她馬上去找那個聲音,“蒲公英?蒲公英!”
從廚房跑出一條白狗,時知渺起初以為是蒲公英,定睛一看,不是。
——它的體形比蒲公英大。
時知渺的眼皮陡然跳了起來,有種很強(qiáng)烈的不好的預(yù)感,她馬上跑進(jìn)廚房!
然后就看見了一地的狼藉,一盤切好的水果被打翻在地,果肉都被碾壞,而蒲公英蜷縮在櫥柜下方的縫隙里,發(fā)出“嗚嗚”的聲音,像是委屈的哭泣。
時知渺喊了句:“蒲公英!”
小家伙看到是她,立刻從柜子下跑出來。
它昨晚剛洗的澡,這會兒毛發(fā)都染上紅心火龍果的紅色。
時知渺連忙抱起它,小家伙在她懷里瑟瑟發(fā)抖,一直將腦袋往她臂彎里埋,很害怕很恐懼的樣子。
時知渺一摸它的皮毛,發(fā)現(xiàn)它后背禿了一塊,很明顯是被撕咬下來的——是剛才那只狗!
難怪它要藏在柜子下的縫隙,因?yàn)槟莻€高度大狗進(jìn)不去。
時知渺那一刻呼吸急促,整個胸膛翻天覆地地?cái)噭?,她悉心照顧的狗,在自己家里被欺?fù)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