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么回事?秦風呢?”
“他剛才還在那里,怎么消失了?”
“你們在說什么啊,誰是秦風?”
“我說了么?不對……我們怎么在這里?”
城樓上,一片混亂。
樂正玉鏡默默地站在人群里,看著本來還在緊張盯著戰(zhàn)局的人陷入了迷茫。
他臉上的表情再沒有之前的悠然,笑容褪去,面若冰霜。
“是幻覺么?”
“到底是我的幻覺,還是他們的幻覺?”
“還是……”
轉(zhuǎn)頭,他看向秦風的方向。
那名叫墨淵老祖的老者還站在原地,可是本來和他對峙的秦風卻消失了。
他是親眼看著秦風消失的。
而且并不是轉(zhuǎn)瞬消失了,是一點一點變得模糊起來。
直到這一刻,他也開始恍惚起來:“秦兄,秦風……秦……”
他頓了頓,驟然睜大眼睛,猛地掐了自己一把。
“不對,不是幻覺,我在遺忘!”
可說完這句話,他又覺得恍惚,他在遺忘什么呢?
好像遺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人和事,但他就是想不起來。
他拼命地阻止自己遺忘,越是阻止,卻遺忘得越快。
“不對、不對……”
樂正玉鏡低頭,忽然覺得身體變得很輕,他看到自己的雙腳開始變得模糊,似乎也要消失了一般。
“為什么是也要消失了?之前有誰消失了么?”
樂正玉鏡恍惚之間,周遭的人都開始慌亂起來。
他們似乎搞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這里不是天哭關啊!
“對,為什么會在這里,我為什么會在這里?”
樂正玉鏡捕捉到了一個關鍵的信息,他猛地閉上眼睛,開始在腦子里回想 。
“我乃月九天傳人,月影臺家主樂正俁的親孫子。”
“從小喪母,不得父親寵愛,所以我總是被關在白塔之中,在爺爺?shù)谋Wo之下長大?!?/p>
“如果爺爺在,我絕對不可能去別的地方……”
“所以……爺爺死了?”
巨大的悲痛一瞬間充斥滿他的胸腔。
這使得他的尾椎骨都開始發(fā)燙。
天生仙骨靈力沸騰,沖擊著他的五臟六腑。
爺爺死了。
那是最疼愛他的爺爺。
為什么他覺得這悲痛的情緒來得很遲,好像時隔多年,好像一支穿越了失控的箭,跨越歷史正中他的眉心。
“爺爺為什么會死?我為什么會在這里?”
悲痛欲絕本來已經(jīng)阻止了他繼續(xù)想下去的念頭,但樂正玉鏡毫不猶豫,隨手從旁人腰間抽出一把劍,劃破了自己的胳膊。
身體的痛苦讓他清醒過來。
旁人卻好像看不到他一樣,各自陷入自己的慌亂,無人理會。
樂正玉鏡逼迫自己去想,去想明白其中的邏輯。
“對!我死了,我早就已經(jīng)死了!”
看到周邊的人忽略了自己,樂正玉鏡驟然回想起來。
“三千年前我就已經(jīng)死了,如今的我只是驪龍夢魘之中的幻境?!?/p>
“我是個假的人,我本該在驪龍的夢魘里的反反復復地去經(jīng)歷我早就經(jīng)歷了三千年的一生?!?/p>
“可我為什么會在這里?這里不是極寒之淵,也不是月影臺,這里是……極惡之洲!”
樂正玉鏡的仙骨越來越亮,他的身體止住了消散般的模糊。
“我本來是假的,可是有人把我變成了真的!”
“現(xiàn)在,把我變成真的的那個人不見了,被我遺忘了……”
“他……”
他是誰?
樂正玉鏡想問,但他知道沒人能回答他這個問題。
可此時,他渾身的靈力涌動著,匯聚到了他的眼眶。
他的左眼!
“嘶!”
灼燒般的疼痛讓他忍不住捂住眼睛跪下來,這時候他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
“嗯?這、這不是我的眼睛!”
他的眼睛應該是月華之瞳,是真正的月九天的眼睛,而不是水中月幻化出來的分身。
可現(xiàn)在他的月華之瞳變成了一只普通的眼睛,他的靈力鉆進那只眼睛里,將眼球中所有的記憶激發(fā)出來。
“?。 ?/p>
樂正玉鏡跪倒在地,猛地慘叫了一聲。
他的聲音很大,通過仙骨的激發(fā),一道氣浪將整個城樓搖晃了幾下。
——嗡!
氣浪推開,吸引了城外老者的注意。
“嗯?”
墨淵原本還在盯著秦風的位置,突然聽到了這聲慘叫,慢慢抬起頭。
這聲痛苦的慘叫,讓墨淵覺得不太對。
“怎么回事,有人沒有遺忘他么?”
這不應該。
他已經(jīng)把秦風變成假的了。
假的,虛幻的,人們對他的記憶自然也是虛幻的。
這種“變”,可不是把他殺了,又或者只是把他藏起來,讓常人看不到他而已。
而是從各種意義上,抹除了他在這個世界的痕跡,抹除掉了他的存在。
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墨淵,不會再有人記得這個人的存在。
因為秦風本身,就是一個從未出現(xiàn)在這個世界上的人。
甚至此時此刻,不只是積孽關的人,就連遠在千里之外的,秦風的父母、無相宗師門上下,乃至秦風認識的每一個人,都會開始遺忘掉他。
這種遺忘是緩慢的,他們一開始會把關于秦風的記憶放在腦海的深處,不去回想。
甚至連和秦風相關的事情,也會被拋之腦后。
時間長河如此漫長,很多記憶過于渺小,不是不存在了,而是永遠都不會被人想起來。
而永遠都不會被人想起來的記憶,就和不存在了是一樣的。
就連墨淵自己,在之后的時間里,也會漸漸潛移默化的忘記這一切。
讓他想不起來曾經(jīng)在這個地方、這個時間,有一個人被他從真的變成了假的。
這才是渡劫期大乘,應該有的出手方式。
根本不需要喊打喊殺,甚至都沒來得及動手,一切就該結(jié)束了。
所以墨淵覺得,既然有人對秦風的執(zhí)念和對他的羈絆都如此之深,那為了免除后患。
不如……
只是一個念頭,墨淵老祖的身形已經(jīng)模糊。
他下一刻就出現(xiàn)在城樓上,在慌亂的人群中,靜靜地看著跪倒在地痛苦不堪的樂正玉鏡。
樂正玉鏡正在拼命回想著什么,完全沒有感受到危險地靠近。
“你也變成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