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新軍聽著趙振國條分縷析的困難,臉上沒有意外,只是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反問他:
“振國,難道難,我們就不做了么?你這家伙,今天說這話,可不像你啊,有你這么專門拔氣門芯的么?”他頓了頓,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你忘了,當年在西北戈壁,‘邱小姐’是怎么造出來的?那時候,我們有什么?不也是從零開始,靠算盤打出來的嗎?!”
趙振國沉默了。
王新軍這話,還真沒說錯,咱們的59式坦克,還真是靠經(jīng)驗瞄準的,而老蘇那邊,已經(jīng)是計算機控制的了。
他的思緒不由得飄遠,想起了“上輩子”在軍事節(jié)目里看過的內(nèi)容:70年代末,針對自衛(wèi)反擊戰(zhàn)暴露出的問題,59式才開始緊急加裝激光測距儀、自動滅火抑爆裝置等設備,走了不少彎路。
而整個80年代,中國坦克技術(shù)正是在巨大的代差壓力下,通過“引進-消化-吸收-再創(chuàng)新”的獨特路徑,艱難追趕。
面對老蘇T-64/T-72坦克帶來的“火力、防護、火控三重代差”,咱們軍工硬是以“有限引進關(guān)鍵技術(shù)+國產(chǎn)平臺嫁接改造”的智慧策略,用了十年時間,實現(xiàn)了從“59式根本打不穿T-72正面”到“88式能在一定距離擊穿T-72A首上裝甲”的巨大跨越,為后來99式主戰(zhàn)坦克的橫空出世奠定了堅實的技術(shù)基礎。
“能不能……把這個時間點提前一些?”一個大膽的念頭在趙振國心中瘋狂滋生,“哪怕只是讓炮管更耐用一點,讓我們的戰(zhàn)士在戰(zhàn)場上就能多一分生存的機會,多一分克敵制勝的把握!減少一些我們在南疆可能付出的鮮血和犧牲!”
這個想法讓他感到一陣戰(zhàn)栗,既是源于巨大的挑戰(zhàn),也是源于一種前所未有的使命感。
這不僅僅是改進一種鋼材,這或許是一場與時間賽跑、為前線將士鑄造更鋒利“牙齒”和更堅固“盾牌”的無聲戰(zhàn)役!
趙振國抬起頭,眼中的猶豫和疑慮已經(jīng)被一種堅定的光芒所取代,他看向王新軍,聲音沉穩(wěn)而有力:
“新軍哥,你說得對!難,不是借口!這塊硬骨頭,我們啃定了!就從……從優(yōu)化電渣重熔工藝,想法子搞到更先進的真空脫氣設備圖紙開始!
“我今天晚上就去給我大哥打個電話,讓他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從老英那邊,幫我們‘掏點破爛’,再搞點國外最新的冶金期刊或者技術(shù)資料回來……
“你去找一下郭副部長,把我們的困難和思路匯報一下,哭哭窮,要錢要人!”
王新軍看到趙振國迅速進入狀態(tài),并且思路清晰,重重地點了點頭:“好!我這就去!雙管齊下!”
然而,他剛邁出兩步,眼角余光瞥見趙振國并沒有立刻行動,而是站在原地,眼神深邃,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下巴,眼珠子滴溜溜地轉(zhuǎn)著,顯然大腦正在高速運轉(zhuǎn),以他對趙振國的了解,這小子肯定又憋著什么大招了。
王新軍立刻收住腳步,轉(zhuǎn)身回來,好奇又帶著幾分期待地拍了拍趙振國的胳膊,壓低聲音問道:“嘿!振國,你小子,尋思啥呢?眼珠子亂轉(zhuǎn),跟做了賊似的!又想起什么鬼點子了?快,跟我說說!”
趙振國被王新軍一拍,從深沉的思緒中回過神來。
實際上,趙振國想做的,也遠不止是“掏點破爛”弄點期刊資料那么簡單。
他腦海中翻騰著一個更為大膽、甚至有些“異想天開”的計劃。
他記得,國內(nèi)坦克火炮技術(shù)的一個關(guān)鍵轉(zhuǎn)折點,就是在70年代末80年代初,通過奧國作為橋梁,間接引進了老英皇家兵工廠(RSAF)的L7系列105毫米線膛炮技術(shù)及相關(guān)生產(chǎn)工藝!
這一引進,被后世軍工人士譽為“坦克火力的第一次真正覺醒”,使得59式及其改進型坦克的火力得到了脫胎換骨般的提升!
直接向西方國家購買先進武器或技術(shù),在78年這個東西方冷戰(zhàn)尚未完全緩和的時期,幾乎是不可能的,會遇到重重的政治阻力和技術(shù)封鎖。
但是,事在人為!
如果有類似周爵士或者李超人這種在國際上朋友多,路子廣,而且深明大義的愛國人士肯出面,通過民間商貿(mào)、學術(shù)交流,或者第三方中轉(zhuǎn)的方式,未必沒有機會接觸到L7炮相關(guān)的技術(shù)資料,甚至是……關(guān)鍵的生產(chǎn)設備圖紙!哪怕只是部分核心工藝參數(shù),對他們來說都是無價之寶!
不過這個想法風險極大,操作起來更是困難重重,涉及到復雜的國際關(guān)系、隱秘的技術(shù)轉(zhuǎn)移和巨大的政治風險。
趙振國看了看王新軍,這事光靠他自己一個人琢磨可不行,需要王新軍這樣既有膽識又有背景的人一起參詳。
他斟酌了下語言,將自己那個關(guān)于通過周爵士設法引進老英坦克炮技術(shù)的“異想天開”般的計劃和盤托出。
王新軍起初聽得瞪大了眼睛,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但隨著趙振國條理清晰、有理有據(jù)的闡述,他的表情逐漸從震驚變成了凝重,又從凝重中透出一絲興奮的光芒。
“……所以,新軍哥,我覺得這是一條值得嘗試的捷徑!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只要能搞到一點關(guān)鍵資料,對我們來說都是雪中送炭!”趙振國最后總結(jié)道,目光灼灼地看著王新軍。
王新軍沉默了片刻,消化著這個驚人計劃帶來的沖擊。
他猛地抬起頭,用手用力點了點趙振國的腦袋,臉上露出一種混合著佩服和“你小子真敢想”的表情,壓低聲音笑道:
“嘿!我說你這腦袋瓜是怎么長的?這種路子都能讓你琢磨出來!膽大包天,但又……他娘的確實在點子上!”
他收斂了笑容,語氣變得嚴肅起來:“我覺得你這主意,聽起來懸,但細想之下,未必沒有操作的空間!周爵士的愛國心和人脈是毋庸置疑的。不過,這事太大了,牽扯太廣,光咱倆在這兒一拍腦袋可不行。”
他沉吟了一下,果斷說道:“這樣,振國,我覺得,這事得先跟我爸透個風,聽聽他老人家的意見。他經(jīng)歷的風浪多,政治上把得穩(wěn),有他把關(guān),咱們心里也有底。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