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副廠長起初那是抵死不認(rèn),嘴硬得跟石頭鑿出來的一樣,還一直喊冤!
其他人也不知道鄭副廠長許了他們啥好處,一個個也是寧死不屈的樣子,把劉和平都給氣樂了,媽的,冤他們媽的冤!犯罪分子跟他搞這套,有病吧!
遇到自己,他們算是撞到鐵板了。他有的是辦法,撬開他們的嘴!
他也不廢話多問了,直接把九個人分別關(guān)進(jìn)了小黑屋里,一晾就是整整一天,水不給一滴,飯更別想沾邊。
到了晚上,還特意讓人拿大燈泡照著,讓他們連眼皮都合不上。
就這么熬著,到第二天上午,那一個個又困又餓又累的,心理防線早就搖搖欲墜了。
這時候,劉和平啃著饅頭,悠哉游哉地開始審訊了。
他嚼著饅頭,就著咸菜,吸溜一口稀飯,然后抹了抹嘴,慢悠悠地說:
“鄭副廠長啊,他已經(jīng)全招了,你愛招不招...別耽誤我吃早飯,剛出鍋的熱騰騰的饅頭,老香了!吸溜...”
那人餓了一天,早就餓得前胸貼后背,肚子咕咕叫,咕咚咽了咽口水,眼巴巴地看著劉和平問:“說了,能...能來一口么?”
劉和平又咬了口饅頭,腮幫子鼓鼓地,吃的吧唧響,“額,只要你招了,饅頭分你一半!”
那工人扛不住了,竹筒倒豆子似的,一五一十全招了,喜提半拉饅頭和一根蘿卜干。
到下午,劉和平手里就集齊八個人的口供了。
哪怕是扛得住早飯的誘惑,也扛不住中午的那一塊紅燒肉。
鄭副廠長招不招,其實已經(jīng)沒啥大關(guān)系了,案子已經(jīng)十拿九穩(wěn)了。
可鄭既明哭著喊著非要見劉和平,劉和平一來,他就哆嗦著全招了。
托他廚子爹的福,他這輩子都沒挨過這么久的餓,就連那三年,也沒這么久不吃不喝過,這回遭老罪,差點兒沒把魂兒給餓丟了。
劉和平審來審去,包括鄭副廠長在內(nèi)的九個人,就只承認(rèn)忽悠老師傅去找王大海喝酒,偷鑰匙換發(fā)霉糧食,就是死活不承認(rèn)酒里下毒的事兒。
他覺得這幾個人不老實,又熬了他們一晚上。可再問還是這,問不出新的了,這些人全都跟鵪鶉似的,一個個蔫頭耷腦。
他就納了悶了,那天他和振國覺得有問題的人,全都被帶回來了,咋會這樣呢?難道還有漏網(wǎng)之魚?
那天振國陪考察團(tuán)轉(zhuǎn)悠的時候,他就趴在辦公樓頂上,拿著望遠(yuǎn)鏡,觀察著下面那群人的一舉一動,有幾個人他瞧著有問題,也都帶回來了。
問出來的結(jié)果,劉和平覺得不可思議,就換了點發(fā)霉的糧食,一伙人死扛了一天?這事兒,真有點不知道該咋形容了。
據(jù)鄭既明說,他這么干就只是想把趙振國拉下來而已,這貨一來,他這個副廠長就成了擺設(shè),他心里不平衡,就想使點壞...他剛好有同學(xué)在省里工作,給某個領(lǐng)導(dǎo)當(dāng)秘書,于是就讓同學(xué)促成考察團(tuán)來,想讓趙振國當(dāng)眾出丑。
這個事兒別說劉和平不理解,趙振國也是一頭霧水,心里直犯合計:原料倉庫和成品倉庫的事兒,難道還不是一伙人干的?有人趁亂摸魚?跟慶叔的事兒有關(guān)系么?
趙振國拎著水瓶,給劉和平的杯子里添了水,問:“慶叔那邊,有啥新動靜沒?”
劉和平捏了捏眉心,一臉愁容地說:
“沒啊,醫(yī)院那廁所,人來人往的,跟趕集似的,連個可疑的影子都沒瞅見。慶叔還一直躺那兒沒醒,醫(yī)生說大概率醒不來了,叫啥死亡來著?哦對了,腦死亡。”
趙振國:“...”
有點蛋蛋的愁。
他掏出一包大前門,磕了一根出來,沒點燃,只是叼在嘴里,陷入了沉思。
劉和平問趙振國:“你打算咋整?有啥想法?”
趙振國慢悠悠地說:“還有一個多星期,酒就該交付了。鄭副廠長死活不承認(rèn)下毒,那下毒的肯定另有其人。這人既然敢下毒,到時候肯定會有后手。咱也別急,再等等看,瞧瞧情況再說?!?/p>
“那,到時候他要是不動手呢?”劉和平問。
趙振國笑笑說:“他不動手,咱自己動手,裝中毒...”
劉和平點點頭,嘆了口氣,事已至此,也只能這么辦了。他端起水杯,抿了口,眉頭依然緊鎖。
說到這兒,趙振國又想起了那誰,便問劉和平:“周崗那小子,咋弄?一直關(guān)著也不是個事兒?!?/p>
劉和平無奈地說:“我本來想放出慶叔死的消息,釣條大魚出來,結(jié)果大魚沒釣到,卻釣到了他這條小泥鰍。這…”
他沒說完,趙振國卻已經(jīng)聽懂了。本來是想等這事兒結(jié)束了,再把周崗給放了,現(xiàn)在倒好,這爛事兒還不知道啥時候是個頭。
趙振國也覺得很糟心,但有啥辦法呢?
“大哥你看吧,該咋辦咋辦吧...現(xiàn)在也無所謂走漏風(fēng)聲了...”
劉和平點點頭,表示贊同。兩人相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無奈和決心。事兒雖然難辦,但該辦還是得辦,那話咋說的,“與人斗,其樂無窮!”
送走劉和平,趙振國給王新軍掛了個電話,說了下事情的進(jìn)展,又扯到包產(chǎn)到戶的事情。
王新軍立馬來了精神,笑著說:“你這光打雷不下雨不行啊,你牽頭搞個試點唄,自產(chǎn)自銷,剛好補(bǔ)充你廠子缺的糧食,一舉兩得嘛?!?/p>
趙振國:...
也不是不行,就是,他們村用不用改名叫小崗村?
等把那個下毒搗鬼的人抓出來,就回老家跟王拴住商量商量,開搞!
...
借著鄭副廠長這檔子事兒,趙振國鐵了心,要把廠里的風(fēng)氣好好整一整。
他特地組織了個全廠職工大會,宣布要把鄭既明和那八個工人一塊兒開除。
這話一說,會場上的氣氛頓時變得凝重起來。工人們或坐或站,目光都聚焦在趙振國身上。
這年頭實行的是“統(tǒng)包統(tǒng)配”制度,廠子沒有隨便辭退工人的權(quán)力,得報勞動部門批準(zhǔn),而且也很少見有企業(yè)辭退工人,趙振國看過后世的新聞,工廠辭退率是%,約定于沒有。
“開除?天?。∵@是啥新詞兒,聽都沒聽說過!”
“鄭副廠長好幾天沒來上班了,是開...開除了?”
“老陳,老王,老劉,咦,都好幾天沒來了!”
...
工人們的聲音此起彼伏,會場里一片嘈雜。趙振國看了看臺下,深吸一口氣,然后猛地一拍桌子,大聲喊道:“大家靜一靜!聽我說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