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叔叔。”秋榕榕木然地喊了一聲。
男人點了點頭。
他很和藹。
“我應該來接你的,這樣你就不會遇見壞人了……”
“周叔叔?!鼻镩砰糯驍嗨?,“沒關系,我沒有受傷。”
車內播放著舒緩的古典樂,周叔叔沒再說話,秋榕榕緊張的心也隨音樂緩緩放松下來。
黑車停在三層小別墅前。
秋榕榕被別墅的院子吸引,花木扶疏,錯落有致,看得出楚人精心布置過。
“你的周阿姨喜歡侍弄花草?!?/p>
秋榕榕的目光在蘭花上停留,她的媽媽也很愛蘭花。
周叔叔領著她進屋。
不比院子里的生機,屋內冷清許多??蛷d未開燈,二樓房門緊閉,卻有光源從門縫里露出。
周叔叔看向二樓,眉宇間縈繞著愁緒:“你的哥哥有病,如果你不愿意和他接觸,可以不打招呼。”
“我會和哥哥好好相處的。”
“榕榕,還得麻煩你每天給哥哥送飯,你可以點外賣,外賣的費用我另外打給你。”
“不麻煩,我自己會做飯?!鼻镩砰抛∵M別人家,應當表現(xiàn)的禮貌。
周叔叔點了點頭,帶秋榕榕去二樓的房間。
別墅很大,卻沒有保姆和傭人。
周叔叔與周阿姨工作繁忙,經常在外出差,很少回來住。
他拜托秋榕榕照顧花園。
秋榕榕已經過完十八歲生日,不需要再辦領養(yǎng)手續(xù)。
周家會照顧她五年,每個月給五千生活費。
四年大學畢業(yè),一年找工作。
等到秋榕榕在本地生活滿五年之后,就可以拿到歸墟市永居資格,獨立出去。
他們的慷慨讓秋榕榕心存感激。
周叔叔將別墅的所有鑰匙給了秋榕榕。
然后,在接回她的第二天,要出國一個月。
第二天,送走周叔叔。
秋榕榕打開冰箱,晚餐準備給自己下碗面條。
在冰箱的最里面,放置著很大的空玻璃罐子,不知是何用途。
這棟別墅比較老舊。
好幾處燈泡都出現(xiàn)問題,時亮時不亮。
秋榕榕開火,煮了一鍋青椒雞蛋面。
瓷碗燙手,秋榕榕用濕毛巾墊在碗底,走上二樓,敲響那扇門。
門沒關。
里面?zhèn)鱽碛螒驑寫?zhàn)聲。
“哥哥,我煮了青椒雞蛋面,你要吃一口嗎?”
手僅僅是剛碰到門,外賣垃圾盒就像是兜不住般往外涌,門鏈處缺少潤滑,發(fā)出吱呀怪叫聲。
如同肉山的男人蹲坐在電腦前,肥厚的肚腩層層堆疊,擠壓桌沿。
他扭過頭,下巴與脖子幾乎融為一體,張開嘴,露出黃牙:“餓?!?/p>
肚子發(fā)出巨響。
那堆肉上下起伏震動,像是有人在他的肚子里敲鐘。
現(xiàn)實不可能夸張成這樣,秋榕榕閉了閉眼,她一定是又犯病了,周叔叔的兒子大概只是胖了一點,不修邊幅了一點。
肥胖不是罪過,不該有偏見。
秋榕榕越過垃圾,將青椒雞蛋面放在他的電腦桌前。
“我剛做的,你趁熱吃,不夠還有?!?/p>
他端起碗,沒有用筷子,張開嘴巴將面一股腦倒進進入,湯汁順著兩片肥厚的嘴唇流淌進他脖子的褶皺里。
很燙,他吞咽下去。
“還餓?!?/p>
“樓下還有,我給你端上來?!鼻镩砰畔聵嵌嗣鏃l。
男人一碗又一碗的吃。
他的胃是無底洞。
喉嚨比水管還粗,什么都能生吞下。
最后秋榕榕連著鍋都端上了。
“不夠?!?/p>
“我再去做一份。”秋榕榕想回報周叔叔的收養(yǎng)之情,她愿意照顧這個生病的胖哥哥。
可她轉身想離開,外賣盒子從后面砸了過來,正好砸在她的頭上。
油膩的辣湯順著頭發(fā)滴下。
流淌進眼睛里,刺激著眼球粘膜生疼。
罪魁禍首笑起來,臉上的橫肉上下抖動。
“我吃掉你,好不好?”
秋榕榕瞳孔驟縮。
不好。
浴室內,霧氣升騰,秋榕榕泡在浴缸里,搓出泡沫,將身上臟污的湯汁清理干凈。
她裹著浴巾出門。
廚房那里傳來碗碟的碰撞聲。
“誰?”秋榕榕墊著腳尖,去拿放在沙發(fā)上的睡衣。
少年和她年齡相仿,很瘦,白嫩嫩的手指細長,穿著頗具質感的卡其色襯衫,正側頭看著她。
他靦腆地笑道:“我聞到了面條的香味,出來看看?!?/p>
“你是?”
“周景行?!彼钠つw像雞蛋清一樣透明,笑起來時,眼角會泛起溫柔的光。
“對不起,我以為周叔叔只有一個兒子?!?/p>
秋榕榕又下了面條。
“我來切菜。”
周景行陪在她身邊,他拿出青椒,將青椒切成大小相等的細絲,不是普通人能有的刀功。
“厲害不?”
秋榕榕輕松地笑著,應了一聲。
這頓飯是他們一起完成的。
周景行進食時很斯文,吃飽后,他用紙巾擦拭唇角,說道:“我也住在二樓,就在你房間隔壁,你晚上想和我一起看電影嗎?”
他太主動。
“好。”秋榕榕被他說話的聲音吸引,他愛笑,就像是擁有著發(fā)光鱗片的魚,奪走她的注意力。
與陰沉的歸墟市,格格不入。
“對了,周淮遠有病,你送飯的時候,他有沒有傷害你?”
秋榕榕想起汗?jié)n和肉山,他肥碩的身體與那些外賣盒里殘存的油湯混合在一起,讓秋榕榕原本掛在唇角的笑淡下去,她搖頭:“他生病了?!?/p>
不和病人計較。
“周淮遠有暴食癥和異食癖,已經很多年沒有離開房間?!敝芫靶袚鷳n地嘆口氣,“讓你給他送飯,實在是為難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