Б麗妃一路上都想入非非,直到乘著轎輦來到未央宮外,被殿外侍立的宮人客氣而堅定地攔了下來。
“麗妃娘娘請留步,”為首的宮女不卑不亢地福身,“皇貴妃娘娘正在午憩,吩咐了不見外人,娘娘請回吧?!?/p>
麗妃柳眉倒豎,厲聲道:“放肆,本宮有要事求見皇貴妃,你們也敢攔?”
宮女面色不變,依舊擋在門前:“奴婢不敢,只是娘娘的吩咐,奴婢們不敢不從,麗妃娘娘若真有急事,不妨稍后再來,或讓奴婢代為通傳,待娘娘醒了,再……”
“不必了!”麗妃冷哼一聲,心知今日是見不到姜嬛了。
她看著守衛(wèi)森嚴(yán)的殿門,袖中的手緊緊攥起,掌心的冷汗讓她一個激靈。
一邊給她協(xié)理六宮的權(quán)利,一邊又要遣散六宮。
姜嬛,你究竟懷的什么心思!
麗妃鐵青著臉,轉(zhuǎn)身拂袖而去。
與此同時,養(yǎng)心殿外也聚集了不少聞訊趕來的妃嬪。
個個花容失色,淚眼婆娑,都想求見皇上問個明白,討個說法。
王德貴帶著一群太監(jiān),焦頭爛額地攔在殿外,苦口婆心地勸著:“各位娘娘,請回吧,皇上正在處理政務(wù),不見后宮嬪妃,諸位娘娘的心意,奴才一定代為轉(zhuǎn)達(dá),還請娘娘們不要讓奴才為難啊……”
妃嬪們哪里肯聽,哭哭啼啼,吵吵嚷嚷,場面一度十分混亂。
“皇上怎能如此狠心?!?/p>
“我們做錯了什么?為何要遣散我們?”
“定是那人吹了枕邊風(fēng)!”
……
霍臨在殿內(nèi)聽著外面的嘈雜,眉頭緊鎖,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吵死了,一個個哭喪似的,他還沒死呢!
讓她們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不好嗎,怎么還有人上趕著在這深宮里混吃等死一輩子?
他正欲發(fā)作,卻見一名小太監(jiān)急匆匆入內(nèi),呈上一份密報。
霍臨展開一看,是沈翊送來的。
里面詳細(xì)羅列了幾位跳得最歡的妃嬪,其家族在朝中的勢力分布,近期動向。
沈翊還在最后附言:不是好時機,真把人趕回家,只怕少不了鬧騰,這事要不要緩一緩?
霍臨看著密報,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沈翊說得對,這些世家盤根錯節(jié),牽一發(fā)而動全身。
現(xiàn)在強行遣散,逼急了他們,反而會給姜嬛和崽崽帶來危險。
罷了,小不忍則亂大謀。
他沉吟片刻,壓下心中的煩躁,對王德貴吩咐道:“去告訴外面那些人,朕暫無遣散后宮之意,讓她們安分守己,各歸其宮,若再有人無事生非,一律按宮規(guī)嚴(yán)懲!”
王德貴如蒙大赦,連忙應(yīng)聲退下。
消息很快傳開,聚集的妃嬪們將信將疑,但見皇上態(tài)度強硬,也不敢再鬧,只得悻悻散去,但心底的恐慌和猜忌卻并未消除。
晚間,霍臨回到未央宮,臉色依舊不太好看。
姜嬛正歪在榻上吃果子,見他進來,挑眉笑了笑:“喲,我們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這是怎么了?臉拉得這么長,誰又惹你不高興了?”
霍臨走到她身邊坐下,習(xí)慣性地將她攬進懷里,悶悶道:“別提了,一群麻煩精。”
【氣死朕了,朕想跟媳婦過清凈日子怎么就那么難?!?/p>
【一群老頑固,天天盯著朕的后宮,比朕還上心,他們自己家后院起火怎么不去管管!】
他將白天養(yǎng)心殿外的鬧劇和沈翊的密報簡單說了說,越說越氣。
“……是朕心急了,”他嘆了口氣,語氣帶著些許不甘,像只沒討到骨頭的大型犬,“本想給你和崽崽一個清凈,沒想到反而惹來更多麻煩,遣散之事,恐怕還需從長計議,得先把朝堂那些蠹蟲清理干凈才行?!?/p>
姜嬛聽著倒是沒什么波瀾,她本來也沒指望能一蹴而就。
而且那天發(fā)脾氣其實也是她的不對,大概是孕期焦慮綜合征吧。
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背,語氣輕松:“我當(dāng)什么事呢,就這???沒事兒,不急,慢慢來唄,反正現(xiàn)在她們也礙不著我什么,眼不見心不煩就行了?!?/p>
“你慢慢清理朝堂,我慢慢養(yǎng)胎,咱們雙管齊下?!?/p>
霍臨聽她這么說,心里稍微舒服了些,抬起頭,眼巴巴地看著她。
“你真不介意?不覺得朕……沒用?”
【她會不會覺得朕很窩囊?連幾個老臣都搞不定……】
【朕的一世英名啊,在她心里是不是碎成渣了?】
姜嬛看著他這副患得患失的樣子,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臉:“只要你心在我這兒,她們也就是個擺設(shè),你要是心不在我這兒了,就算把她們都趕走了,該來的還是會來?!?/p>
霍臨立刻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急吼吼地表忠心:“朕的心當(dāng)然在你這兒,永遠(yuǎn)都在!”
【跳快點跳快點,讓她感受到朕的真心!】
【回頭就讓內(nèi)務(wù)府打造一對同心鎖,把朕和她鎖死,鑰匙扔灶里熔了!】
姜嬛被他逗笑了:“行了行了,知道啦。”
然而,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沒過幾日,朝堂上又有不怕死的,竟又將雨露均沾的老調(diào)重彈了起來。
一位大臣出列,慷慨陳詞:“皇上,臣懇請皇上為了江山社稷,恩澤六宮,雨露均沾,才能確?;适易铀梅毖堋?/p>
他話還沒說完,就感覺霍臨的視線如同利箭般射了過來,讓他瞬間汗毛倒豎。
“你口口聲聲江山社稷,皇嗣國本,憂國憂民之心,真是令朕感動。”
那大臣被這反常的平靜弄得心頭更慌,硬著頭皮道:“臣……臣只是盡忠職守……”
“盡忠職守?”霍臨打斷他,冷笑一聲:“好啊,既然你如此憂心國本,關(guān)心朕的子嗣問題,想必家中定然人丁興旺了?可朕怎么記得,你家中三子,長子似乎至今未婚?次子成婚三年,膝下依舊沒有孩子?幼子倒是新納了一房妾室,可惜似乎也不太得閑?”
他每說一句,那大臣的臉色就白一分,冷汗涔涔而下。
皇帝竟連他家中這等私密瑣事都一清二楚!
“自家尚且如此,”霍臨語氣陡然轉(zhuǎn)冷,“倒有閑心來操心朕的后宮?你這盡忠職守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了?”
大臣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抖如篩糠:“臣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