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那帶著埋怨的聲音雖小,但在安靜的室內(nèi)卻格外清晰。
城主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周夫人也面露尷尬,連忙看向姜嬛,眼神帶著歉意。
姜嬛卻仿佛并未聽見柳氏的抱怨,神色平靜無波,眼底掠過一絲玩味。
喲,這就開始家庭倫理劇了。
這位柳夫人還真是執(zhí)著啊,三句話不離她女兒的婚事。
嘖嘖,城主大人攤上這么個頭腦不清還特別能鬧騰的妹妹,也真是夠他頭疼的,瞧那臉色,都快趕上鍋底灰了。
不過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看看戲也不錯。
姜嬛心里小人兒已經(jīng)搬好了板凳,抓了把瓜子,準備看戲了。
柳氏見兄長只是沉著臉不說話,嫂子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姜嬛更是事不關己,心里那股急勁兒上來了。
她索性把心一橫,也顧不得什么體面了,開始訴苦:“大哥,我的親大哥??!你就真的一點都不管瑩兒了嗎?她可是你親外甥女啊,身上流著咱們家一半的血呢?!?/p>
她一邊說,一邊抽出袖中的帕子,抹著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淚,時不時還抽噎一下。
演技雖略顯浮夸,但情緒倒是十分飽滿。
“我知道你是一城之主,公務繁忙,可這女兒家的終身大事,是一輩子的事情啊,你就不能抽空幫她相看相看?要求真的不高,家世清白,人品端正,再稍微有點前程,能讓瑩兒日后生活無憂就好?!?/p>
不等柳啟云回答,她又開始連珠炮似的發(fā)問。
“咱們風城地界上,人口也不少,難道就找不出一個合適的青年才俊嗎?還是說大哥你根本就沒把瑩兒的事放在心上?”
她越說越激動,仿佛瑩兒成了沒人要的老姑娘,全是她這個舅舅不關心的緣故。
柳啟云被妹妹這番胡攪蠻纏弄得心煩意亂,尤其是還在莊妃娘娘面前,更是覺得顏面掃地。
他強壓著怒火,低喝道:“你胡說什么,瑩兒的婚事我何時說過不管?只是需要從長計議,豈能如此草率?!?/p>
“從長計議從長計議,這都議了多久了?”
柳氏聲音陡然尖利起來,不依不饒:“再議下去,好兒郎都讓別人家挑走了,大哥,你就不能上上心嗎?哪怕……哪怕讓你麾下那些還沒成家的將領們來府里坐坐,讓瑩兒相看相看也行啊?!?/p>
姜嬛聞言,趕緊用帕子掩住嘴角一絲無語的笑意。
噗,讓軍中將領排排站給人相看?這位柳夫人想法很清奇啊。
當是選白菜呢,還是把那些在戰(zhàn)場上拼殺的將士當成了待價而沽的商品。
霍臨要是知道他手下的兵被人這么惦記,不知道會是什么表情。
估計臉能黑成鍋底吧?
柳啟云也被妹妹這異想天開的話給氣笑了:“荒謬,休得再胡言亂語,丟人現(xiàn)眼!”
他實在不想再跟這個拎不清的妹妹在姜嬛面前糾纏下去,只得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一旁的周夫人。
周夫人接收到丈夫的眼神,心中暗嘆一口氣。
柳氏什么性子,她再清楚不過,平日里就有些勢利和愛計較,如今為了女兒的婚事更是有些魔怔了。
但眼下確實不是談論這個的時候,更不能在娘娘面前失了體統(tǒng)。
她上前一步,輕輕拉住柳氏的手臂,語氣溫和:“妹妹,你先別急,瑩兒的事,我和你大哥都記在心里呢,只是眼下貴客在此,實在不宜討論這些家事,等過后,咱們再從長計議,好不好?總得尋個穩(wěn)妥合適的,不能委屈了瑩兒不是?”
周夫人這話說得滴水不漏,既安撫了柳氏,又點明了場合不對,溫柔的遞上了臺階。
然而,柳氏此刻心急如焚,見嫂子又是這套,頓時更急了,哪里聽得進勸,一腳就把臺階踹飛了。
“嫂子,話是這么說,可這要議到什么時候去,瑩兒的年紀可不等人?!?/p>
她轉(zhuǎn)向柳啟云,幾乎是帶著哀求,但看到一旁的姜嬛時,卻忍不住有些埋怨。
“大哥,你就不能現(xiàn)在就給句準話嗎?難道就因為這兒有個貴客在,咱們自家人的正經(jīng)事就都不能提了?”
在她看來,這個家世含糊,說不定是逃難來的女人,憑什么占著兄嫂的注意力,耽誤她女兒的大事!
周夫人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柳氏這話簡直是在作死的邊緣瘋狂試探。
柳啟云更是怒從心中起,額角青筋暴起,再也忍不住,厲聲喝道:“放肆,給我住口!”
他聲音洪亮,震得柳氏渾身一顫。
周夫人也急忙上前,低聲急道:“妹妹,你糊涂了,快向貴人賠罪?!?/p>
柳氏被兄長這一吼,嚇得縮了縮脖子,但心里那股不平卻蹭蹭的往外冒。
她梗著脖子:“我說錯什么了嘛,本來就是自家事更重要……”
柳啟云見她毫無悔意,氣得胸口起伏,正要再次呵斥,姜嬛卻開口了。
“趙城主,周夫人,不必動怒。”
三人同時看向發(fā)聲的姜嬛。
“柳夫人心系愛女,情急之下言語失當,我理解,為人父母,操心兒女的終身大事,是人之常情,況且,我客居在此,已是叨擾,如果因為我,耽誤了府上商議正事,反倒讓我過意不去了?!?/p>
倒不是她想幫柳氏說好話。
只是再鬧下去,聲勢越來越大,于她想要低調(diào)處事的初衷不符。
柳啟云和周夫人聞言,都愣住了。
他們預想中莊妃娘娘震怒的場景并未出現(xiàn),甚至她還在為自家這個莽撞的妹妹著想。
柳氏更是意外,隨即心頭一喜。
看吧,這貴人自己都承認是客居,是叨擾了。
果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身份,說不定就是來避禍的,所以才這么心虛,不敢端架子。
這么一想,柳氏的底氣頓時足了不少,立刻順著桿子往上爬。
“大哥,你聽聽,貴人都這么說了,你就別拿貴人當借口了,我不管,瑩兒的事今天必須有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