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皇宮內(nèi)燈火通明,絲竹之聲悠揚回蕩。
為了迎接鄰國使團,宮中在太和殿設(shè)了宴席,殿內(nèi)宮燈高懸,文武百官與后宮嬪妃依次入席。
姜嬛的位置被安排在御階之上,坐在霍臨身側(cè),而嘉貴妃則坐在另一側(cè)。
“漠北使團到——”
隨著太監(jiān)尖細的唱聲,一隊異國裝束的使者緩步入殿。
為首的公主身著火紅舞裙,薄薄的面紗覆住了她大半容顏,只露出一雙描畫得極為精致的眼眸。
眼波流轉(zhuǎn)間,顧盼生輝,含著勾魂攝魄的妖:嬈,瞬間抓住了殿內(nèi)大半人的心神。
“好一個尤物。”下首有大臣低聲贊嘆。
“面紗半掩,更添神秘風韻啊?!绷硪蝗烁胶?。
【嘖,裝神弄鬼?!?/p>
在一片的夸贊聲中,一個帶著極致嫌棄的心聲清晰地傳進姜嬛耳中。
【眼睛涂的亂七八糟,衣服穿的像只大花公雞,晃得人眼暈?!?/p>
【這些人都什么眼光,朕的大梁完辣!】
姜嬛伸向點心的手微微一頓,下意識朝霍臨看去。
霍臨正端坐在龍椅上,側(cè)臉線條在搖曳的宮燈下顯得格外冷硬,薄唇緊抿,帝王威儀十足,仿佛方才那些幼稚的腹誹根本不是出自他口。
死直男又在發(fā)力了。
人家公主那眼妝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結(jié)果在皇上這就成亂七八糟了。
如果公主知道皇上的心聲,還不得被氣死。
姜嬛唇角微彎,看向公主的眼神都有些同情了。
“阿依娜,拜見大梁皇帝。”
就見那公主盈盈一拜,嗓音悅耳,卻帶著幾分傲:然。
霍臨微微頷首,神色淡然:“公主遠道而來,不必多禮。”
阿依娜直起腰背,抬眸時眼神不著痕跡的從姜嬛身上掃過。
她在來之前打聽過消息,聽聞這位大梁新帝對身邊那位莊嬪很是寵愛。
遣人一查,不過出生七品世家,除了有點姿色,就是這諾大皇城的一粒沙。
更不配和自己這代表邦交的尊貴血脈相提并論。
還有件更匪夷所思的事情,這位莊嬪似乎是憑借著廚藝,才得到皇上另眼相待的。
到底是小門小戶,只會些上不得臺面的東西。
阿依娜眼底深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
她重新把注意力投到霍臨身上,彎唇一笑。
“聽聞大梁皇帝英明神武,阿依娜特獻舞一曲,以表敬意?!?/p>
阿依娜微微欠身,隨即退至殿中:央。
使者一行來的樂師,立刻上前代替了原本的宮中樂師。
樂聲停滯一瞬,隨后鼓點漸起,中間的人影也動了起來。
阿依娜火紅的裙裾上下翻飛,像一團燃燒的烈焰。
她的每一次回眸都精準地、帶著毫不掩飾的撩:撥之意,直直投向御座之上的年輕帝王。
面紗隨著她的動作微微飄動,隱約可見她唇角勾起的笑意。
舞姿攝人心魄,殿內(nèi)幾乎落針可聞,眾人屏息凝神,目光緊緊追隨著那團跳動的火焰,連嘉貴妃都看得目不轉(zhuǎn)睛。
唯有霍臨。
他仿佛置身事外,對眼前美色視若無睹,注意力全在身側(cè)的姜嬛身上。
至于姜嬛,正在和一個薄皮核桃較勁。
她微皺著眉,手上用了不少的力氣,結(jié)果核桃外殼紋絲不動。
歌舞表演她見的多了,實在提不起興趣。
反倒是這個核桃,她就不信了!
不認輸?shù)脑俅渭又亓Φ?,姜嬛不語,只一味想方設(shè)法的開核桃。
細嫩的指尖很快被硌出一道道紅痕,那核桃卻依舊頑固地閉合著。
【這群奴才怎么辦事的,不知道提前把帶殼的玩意兒都剝好嗎?】
【這小手都紅了。】
【核桃也是不懂事,不會自己乖乖開殼嗎?】
姜嬛滿頭問號。
大哥,你以為這是花蛤嗎,煮熟了就想開了。
下一秒,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就伸了過來,直接取走她手中的核桃。
霍臨的手指捏住核桃稍微用力,核桃外殼應聲而裂。
他指尖靈巧地捻去殘留的碎殼,將完整飽滿的果仁放在姜嬛面前的小碟子里。
一切動作行云流水,一氣呵成,理所當然。
“吃吧?!?/p>
姜嬛愣了一下,抬頭便對上了霍臨那雙深邃的眸子,里面似乎帶著絲淡淡的笑意。
一股難以言說的悸動瞬間擊中了姜嬛,她的面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
“謝……謝謝皇上。”
姜嬛飛快地垂下眼睫,在霍臨灼人的注視中,拈起核桃仁放進嘴里。
怎么回事,心怎么跳的這么快。
冷靜啊,皇上只是幫忙剝了個核桃而已。
不要這么沒出息??!
這細微的動靜在喧鬧的殿堂里本不易察覺,然而卻清晰地落入了那位旋轉(zhuǎn)至御階前方,正欲再向帝王拋去勾魂眼波的阿依娜公主眼中。
她最后一個旋轉(zhuǎn)的舞步,硬生生頓在了半途。
那雙描畫得妖:嬈動人的眼眸里,瞬間涌滿了難以置信和一股被當眾羞辱的難堪。
她傾盡全力的舞姿,精心設(shè)計的眼波,竟比不上那個女人剝不開的一顆核桃?
滿殿的絲竹樂聲似乎都在這一刻凝滯了一下。
那些原本沉醉于公主舞姿的目光,此刻也不由自主地隨著阿依娜的視線,疑惑地聚焦到了御座之上。
空氣仿佛凝固了。
阿依娜僵立在原地,火紅的裙裾失去了方才的靈動飛揚。
樂聲漸止,殿內(nèi)眾人的目光在阿依娜與御座之間來回游移,竊竊私語聲如蚊蠅般嗡嗡作響。
阿依娜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那點疼痛卻壓不住心頭翻涌的羞惱。
她堂堂漠北最尊貴的公主,何曾受過這般冷落?
阿依娜眼神微沉,不再理會未完的舞步,徑直朝著御階之上的霍臨走去。
她拿起霍臨案前的酒壺,倒了兩杯酒水。
“尊敬的大梁皇帝,”她的聲音經(jīng)過刻意修飾,帶著一絲撩人的沙啞。
“阿依娜遠道而來,得見陛下天顏,深感榮幸,便以此杯薄酒,敬陛下洪福齊天,愿兩國邦交永固,情誼長存?!?/p>
她雙手高高捧起金樽,姿態(tài)謙恭而柔媚,目光卻灼熱無比,毫不掩飾的看著霍臨。
空氣緊繃得如同拉滿的弓弦,等待著帝王的一個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