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彥不好意思，讓你等了～”

李靈面帶尷尬，匆匆忙忙地跑進了咖啡廳，坐到了孫清彥對面。

“沒事的～筱帆媽媽還好嗎？”

孫清彥略顯擔憂，坐直了身板。

他第一反應就是是不是郭麗平有什么突發(fā)狀況，所以李靈一時半會兒出不來。

“挺好的～郭阿姨她今天午睡得晚了點…”

李靈輕聲解釋了一下自己遲到的原因。

她特意等郭麗平睡著了才出的門，這樣才可以放心暢聊，不用時刻牽掛著郭麗平。

“噢～你工作上有什么事？”

孫清彥直截了當，目光灼灼的觀察著李靈。

“嗯…呃…浦先生給我安排了去日本上護理進修班…我當時同意了…但是我現(xiàn)在有點猶豫…”

李靈眼底浮現(xiàn)出了一絲壓抑和不得已，用求助的眼神看著孫清彥。

“為什么猶豫？是覺得進修時間太長？還是進修有什么附加條件？”

孫清彥神情嚴肅，立刻從職場打工人的角度追問她。

一般來說，雇主給予這種福利待遇，很可能會要求雇員簽署長期服務合同，以規(guī)避風險和損失。

“時間不長，一個月左右。浦先生寬容仁厚，沒有什么附加條件。”

“是我家里反對我去日本進修…而且…我不知道你聽說沒有…郭阿姨把小宇介紹給了我…”

“我…我…我…”

李靈支支吾吾，說到小宇就再也說不下去。

“呵呵～你別緊張…現(xiàn)在又不是封建社會，我沒聽說，但是我也猜到了?！?/p>

“恕我直言，你是覺得自己一旦去了日本進修，就要對小宇有什么對等付出嗎？”

“還是覺得如果拒絕了小宇，就會影響自己的工作？”

“以我對浦應辛和筱帆的了解，他們把生活和工作分得很清，絕對不會有這種想法，你不要想得太復雜。”

孫清彥邊說邊笑吟吟地看著李靈，觀察她的同時，希望能緩解一下她的緊張和尷尬。

“不是的…我…我…小宇…可能對我有誤解…我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你是知道郭阿姨家里乳腺癌家族遺傳基因的事的…然后…小宇在日本留學生活了兩年…我家里人不喜歡日本…”

李靈皺著眉頭，語言混亂，斷斷續(xù)續(xù)地把自己家里對她和小宇相親持反對態(tài)度的情況說了出來。

如果小宇只是有家族史，她還可以扛住壓力；如果小宇沒有家族史，只是留學過日本，她也可以扛住壓力。

可是現(xiàn)在這種雙重的疊加影響，就令她有些不堪重負了。

李靈說完后，孫清彥低著頭，沉默了很長很長時間。

他設想過好幾種李靈有可能和自己聊起的話題，唯獨沒有假設到這一種。

他把咖啡一飲而盡，就像在喝啤酒似的，喝完一杯，就又點了一杯。

許久之后，他終于抬起眼看著李靈，開了口。

“李靈，你會找我聊這件事，肯定是想聽我說實話。謝謝你信任我。”

“既然這樣，我接下來說的都是我的肺腑之言。你能聽就坐著聽，不能聽，你隨時可以離開?！?/p>

孫清彥表情嚴肅，語調(diào)真誠。

“好！我想聽真話～”

李靈雙手交叉握緊，身體前傾，目露期待。

“我以前看過一個新聞采訪。一個記者在大街上隨機采訪路人，想了解大眾對于慈善的看法?！?/p>

“記者隨機采訪了幾個不同年齡、不同工作的人后，得到了幾乎一致的答案，大家都表示會支持慈善事業(yè)，自己也會積極參與。”

“最后，記者采訪到了一位大爺。她問大爺如果自己有一百萬的話會干什么？大爺很痛快地說捐出去建所希望學校。”

“她又問那如果只有十萬的話，怎么辦呢？大爺樂呵呵的說那就買一批課桌椅子和書籍一起捐給希望工程?！?/p>

“她又問那如果只有一萬，怎么辦呀？大爺說那就給貧困生捐款，反正都捐掉?！?/p>

“記者聽了很高興，又問大爺，如果你沒有錢，但是家里有一頭牛呢？”

“大爺突然變了臉，對著鏡頭沉默不語?！?/p>

“記者就暗示大爺，牛也是可以捐出去的，可以變現(xiàn)，還可以做成菜，做慈善的途徑有很多。”

“大爺還是不說話，對著鏡頭發(fā)呆。”

“記者有些不解，就問大爺為什么前面捐錢如此爽快，現(xiàn)在捐牛就突然變了呢？”

“大爺說，因為你前面說的錢我沒有，但是我家里現(xiàn)在真的有一頭牛?！?/p>

“李靈～你肯定能聽懂我在說什么?！?/p>

孫清彥語重心長地看著李靈，用一個繪聲繪色的故事道出了自己的態(tài)度。

“嗯！”

李靈眼中泛起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我理解你的心情，也理解你的猶豫。人會有表演屬性，在某些場合演一演，為了自己的人設?！?/p>

“往往涉及自己的切身利益時就演不下去了。要求別人做圣母，慷他人之慨最容易，事到臨頭自己都會退縮?！?/p>

“不瞞你說，我是離異單身，我和小宇一樣有健康隱患，我就是因此離婚的?！?/p>

孫清彥目露傷感，語氣依然保持著溫暖和關懷。

“呃…對不起…我…”

李靈大吃一驚，愣愣地看著孫清彥。

她知道孫清彥是離異單身，但是她沒想到孫清彥居然也是有健康隱憂的。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的這次溝通，會對孫清彥造成難以避免的傷害。

“沒關系，李靈，不要拘小節(jié)，我身邊的朋友都是知情的。”

“我和小宇一樣，我們其實很盼望得到他人的理解和尊重，所以但凡有一個人不計較我們的健康狀況，我們都感激涕零?！?/p>

“我們也很脆弱，最怕的就是明明說了不計較我們的健康缺陷，最后又以這個理由來結(jié)束感情?！?/p>

“所以，我情愿不開始！小宇，很可能也是這樣想的，我也能理解他?！?/p>

孫清彥說到此處暫停了一下。

服務生送上來了他點的第二杯咖啡。

李靈神情落寞，目光空洞，恍恍惚惚的坐在孫清彥對面，似乎失去了靈魂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