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大佬喊丁爸為那小子后。
尤其中年男人抽煙,看到煙的時候,王小小佛了。
王小小對這位大佬的順從達到了頂峰。
乖巧的去買飯,把飯盒打開,飯菜擺好。
看見水沒了倒水、調(diào)成喝口的溫度。
晚上天黑了,臺燈都給他點上。
王小小眼睛都沒有離開桌子上的煙,她不指望給她煙,煙殼給她去爹面前顯擺。
接下來的時間,男人依舊看書,偶爾使喚王小小做點無關(guān)痛癢的小事。
夜色漸深,火車在廣袤的田野上奔馳。
男人終于放下了書,摘掉眼鏡,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疲憊。
“不早了,你們兩個先去洗漱了?!敝心昴腥藫]揮手。
王小小和賀瑾:“是,首長?!?/p>
王小小和賀瑾拿著杯子牙刷牙膏毛巾。
倆人離開房間,感覺他看不到聽不到后,王小小和賀瑾才真正地、長長地松了一口氣,緊繃了一下午的神經(jīng)終于得以松弛下來。
王小小毫無形象地癱靠在火車移門上:“爹呀!丁爸!賀叔!這位首長太嚇人了,氣勢太恐怖了!”
賀瑾也松了口氣,低聲道:“姐,你下午也太……聽話了?!彼緛硐胗谩皯Z”,但臨時改了口。
王小小嘴硬,但隨即又苦著臉:“我那叫識時務(wù)!懂不懂!從心里出來的敬畏之心。而且你不知道,他那種眼神我感覺我整個靈魂都快被他看穿了!不過,這個匕首,哈哈哈?。。√m德爾匕首,匕首中的天花板,值了值了!記住,小瑾,我們的下一步是首長的煙……殼。”
賀瑾知道大佬是什么煙?但是他姐就要煙殼???
兩人簡單洗漱后,回到房中。
中年男人沉默地坐了片刻,緩緩站了起來。
他的動作并不迅捷,甚至可以說有些沉緩。
他站起身,行走不快,步伐異常穩(wěn)定,卻帶著一種奇特的、微不可察的凝滯感,仿佛每一步都需要比常人付出更多的專注來控制身體的平衡,但又控制得極好,若非王小小全程注意力都在他身上,幾乎難以察覺。
他就這樣平穩(wěn)地、略慢地走向包廂門,似乎是去洗手間。
王小小幾乎是屏息看著。就在他到門前的那一刻,車廂猛地一個不甚明顯的晃動,或許是過了一個小小的道岔。
這晃動對常人來說微不足道,甚至不會在意。
但就在這一瞬,王小小的瞳孔微微縮了一下。
她清晰地看到,在那晃動發(fā)生的剎那,男人的右腿膝關(guān)節(jié)處,那質(zhì)地良好的灰色確良褲子,勾勒出的線條極其僵硬,完全沒有自然的生理彎曲,像是在憑借純粹的力量和意志,硬生生地、紋絲不動地鎖死了那個關(guān)節(jié),以對抗突如其來的晃動,保持住了身體的絕對平穩(wěn)。
他腳步?jīng)]有絲毫踉蹌,甚至連節(jié)奏都沒變,仿佛那晃動從未發(fā)生。
但他走過去之后,王小小坐在原地,心臟卻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了一下,先前所有的“佛了”、“敬畏”、“想要煙殼”的念頭瞬間被清空,只剩下一種巨大的、恍然大悟的震撼。
腿……是假肢?!
那過于平穩(wěn)甚至刻板的步伐。
她從上鋪跳了下來,搶在他之前,輕輕拉開了包廂沉重的門,然后側(cè)身讓到一邊,垂著眼,一言不發(fā)。
男人準備開門的手停在了半空。
他微微側(cè)過頭,目光落在王小小低垂的、毛茸茸的腦袋頂上。
那雙總是平靜無波、洞悉一切的眼睛里,極快地閃過一絲真正的訝異,隨即那訝異融化為一抹極淡、卻真實了許多的溫和。
“小崽崽你做的假肢,很棒!”
他的大手摸著她的頭揉了揉,自然地收回了手,緩步走出了包廂,走向車廂洗手間。
門在王小小面前輕輕合上。
她還保持著那個姿勢,愣愣地看著門板,心里翻江倒海,她沒有上前去扶。
他不需要。
賀瑾也站了起來,走到她身邊:“姐……他的腿……”
王小小猛地回頭,瞪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沒有了平時的嬉笑怒罵,只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嚴肅,她豎起一根手指在唇邊,做了一個極其嚴厲的“噤聲”手勢。
有些事,看到了,就要爛在心里。
有些傷痕,是勛章的另一種形式,不容議論,只需沉默的致敬。
賀瑾立刻閉上了嘴,重重地點了點頭。
那微妙的凝滯感。
那遠超常人的、對身體控制的極致要求。
那深不見底的疲憊……
她忽然明白了他那份內(nèi)斂的威嚴從何而來。
那不僅僅是地位和權(quán)力,更是用巨大的傷痛和超越常人的鋼鐵意志淬煉出來的。
幾分鐘后,男人回來了。
王小小再次無聲地、及時地為他拉開門。
他重新坐回鋪位,沒有立刻拿起書,而是看著依舊站在門口、顯得有些無措的王小小,還有旁邊繃直站著的賀瑾。
他忽然朝桌上的那個煙盒抬了抬下巴。
“那個空殼子,”他語氣依舊平淡,卻仿佛卸去了一層無形的壁壘,“歸你了。”
王小小猛地抬頭,眼睛瞪得溜圓,幾乎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中年男人已經(jīng)重新戴上了眼鏡,淡淡笑著說,“省得你那雙眼睛,都快把我這桌子燒出個洞了?!?/p>
一種沉甸甸的、混合著極致敬佩和淡淡酸楚的情緒,取代了之前所有的恐懼和算計。
“熄燈,睡覺。”
王小小先把手電筒放到首長床,把過道全部清空。
王小小以為自已會失眠,結(jié)果腦袋沾枕頭沒多久,就在規(guī)律的搖晃中迷迷糊糊睡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王小小被一陣極其壓抑、卻依舊能聽出痛苦的悶哼聲驚醒。
她猛地睜開眼,屏息傾聽。
聲音來自對面下鋪——那位首長的鋪位。
那是一種極力克制下的抽氣聲,夾雜著細微的、仿佛牙齒死死咬住什么東西才能抑制住的呻吟。
王小小瞬間清醒了大半,直接跳下床,打開燈。
首長蜷縮在鋪位上,身體微微顫抖,一只手死死地按在腿的位置,額頭上似乎布滿了冷汗,在微弱光線下反射出濕漉漉的光澤。
王小小上輩子是外科醫(yī)生,立馬明白,是幻肢痛。
她剛要動作的瞬間,對方似乎察覺到了她的注視,猛地轉(zhuǎn)過頭!
即使在劇烈的痛苦中,那雙眼睛依然銳利如鷹,帶著一種近乎本能的警惕和威懾,直直地“釘”向王小小的方向。
王小小嚇得瞬間停下腳步,心臟狂跳,一動不敢動。
對面壓抑的痛哼聲也立刻消失了,只剩下極力調(diào)整的、粗重而隱忍的呼吸聲。
仿佛剛才那脆弱的一幕只是她的錯覺。
包廂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火車輪軌摩擦的噪音。
王小小上輩子的醫(yī)生職責本能,如同最堅固的鎧甲,瞬間壓過了剛才被“釘”住的恐懼。
她沒有再貿(mào)然上前,而是迅速而清晰地低聲下令:
“小瑾,立刻去隔壁包廂,禮貌但堅決地告訴首長的隨行人員,我需要一面能照全身的長鏡子,立刻,馬上!就說是首長需要的。”
賀瑾什么也沒有問:“是!”立刻閃身而出。
王小小轉(zhuǎn)向鋪位上那具依舊緊繃、充滿戒備和痛苦的中年男人。
她立正,敬了一個極其標準的軍禮,聲音不大,卻清晰、穩(wěn)定,帶著不容置疑的專業(yè)性:“報告首長!學員王小小,請求對您進行緊急醫(yī)療處置!疼痛可通過視覺反饋和神經(jīng)調(diào)控緩解,請相信我!”現(xiàn)在還沒有幻肢痛這個醫(yī)學名。
她的語氣不是請求,更不是討好,而是一種基于絕對專業(yè)自信的告知。
中年男人的身體似乎凝滯了一瞬。
那銳利如鷹的目光依舊釘在她臉上,但其中的威懾和警惕,開始混雜進一絲難以置信的驚愕和探究。
劇烈的痛苦讓他的判斷力有所下降,但這個剛才還嚇得不敢動的小崽崽,突然像換了個人一樣,用一種他從未聽過的、充滿權(quán)威的口吻對他說話,內(nèi)容還直接命中了他最核心的隱秘痛苦。
這巨大的反差和精準的判斷,形成了一種奇特的說服力。
他沒有回答,但也沒有出聲反對。
那粗重的、隱忍的呼吸聲,就是他此刻全部的答案。默許,在不反對的情況下,就是同意。
時間仿佛過得極慢。
幾秒鐘后,包廂門被輕輕拉開,賀瑾側(cè)身進來,身后跟著幾位面色緊張、動作卻異常迅捷的年輕人。
其中一人手里果然拿著一面長方形的鏡框,鏡面已經(jīng)被迅速卸下,邊緣還用布條匆匆包裹了一下,顯然是隔壁臨時拆解制作的,效率高得驚人。
秘書快速看了一眼首長的狀態(tài),眼中閃過一絲駭然,他不敢開口詢問,只是沉默地看向王小小。
王小小接過鏡子,語氣快速而穩(wěn)定:“謝謝。請在外面等候,需要時我會叫您?!?/p>
秘書又看了一眼首長,見首長極其輕微地頷首,立刻退了出去,關(guān)上門,如同從未出現(xiàn)過。
王小小在中年男人的宰人的目光下,脫了他的長褲。
她將鏡子靠在對面鋪位的墻壁上,調(diào)整好角度,確保首長能在鏡中看到那雙完整的腿。
她回到首長鋪位邊,單膝蹲下,保持著一個不具壓迫感卻又足夠靠近的距離。
“首長,請看鏡子?!彼穆曇舴啪徚诵?,帶著一種引導性的力量,“看著您的腿,您完整的雙腿。它們都在那里,完好無損。”
“現(xiàn)在,嘗試跟著我的指令做:深呼吸……吸氣……緩慢地……呼氣……”她用自已的呼吸聲作為示范,平穩(wěn)而有力。
“將您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鏡中的影像上。告訴您的大腦:它看到了,腿是完整的,沒有疼痛,沒有缺失。神經(jīng)接收的錯誤信號是假的,鏡子里的影像才是真實的。”
她的語速平穩(wěn),帶著一種催眠般的節(jié)奏,既是說給首長聽,也是說給大腦聽。
“現(xiàn)在,嘗試在意念中,微微動一下您右腳的腳趾?!彼擅畹乇荛_了“幻肢”這個詞。
奇跡般地,或許是被她強大的專業(yè)氣場引導,或許是視覺反饋療法真的起了作用,又或許是他強大的意志力終于找到了一個可以聚焦的對抗點……
首長那死死按著殘肢的手,稍微松開了一些力道。他額頭的冷汗依舊,但顫抖的頻率似乎降低了半分。
他沉重的呼吸,開始嘗試著去匹配王小小給出的平穩(wěn)節(jié)奏。
他的目光,從王小小臉上,艱難地移開,最終落在了對面那面鏡子中,自已完整的倒影上。
包廂內(nèi),只剩下王小小平穩(wěn)的引導聲、逐漸同步的呼吸聲,以及火車永恒向前的哐哧聲。
賀瑾屏息站在角落,看著眼前這超乎想象的一幕,看著那個仿佛在發(fā)光的姐姐,他眼中充滿了無限的震撼與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