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勝和賀建民同聲
“利用時間差”
“利用時間差?!?/p>
王小小挑眉:“對,我們有沒有一個時間窗口,在他背后的勢力反應(yīng)過來并施加影響之前,就把事情辦成鐵案?”
賀建民想了:“如果利用他對喬漫麗的態(tài)度,他不甘心放了嫂子,畢竟嫂子的爹是軍長,所以,他一定會在我們離開,一定會對嫂子進行糾纏、拉扯甚至試圖搶奪行李,我們再出現(xiàn),有充分的理由和權(quán)力當場制止并將其制服。他們會立刻通知車站的公安值班室或鐵路警察……”
王小小打斷他:“賀叔,這個罪到鐵案要多久?周建國的靠山多久可以知道?”
王德勝回答:“他的靠山是不同系統(tǒng)的,最快二天,最慢三天?畢竟公安接到報案,一定會向部隊核實?!?/p>
王小小眼睛亮了:“如果經(jīng)濟犯罪,投機倒把呢?這個不需要告訴部隊吧?!我了解到,投機倒把是嚴重的罪名,打擊力度極大,且證據(jù)相對容易制造和認定,從抓到判刑最慢是五天。”
王德勝抽著煙:“這一步妙呀!直接繞開了部隊,周建國的靠山,最起碼要七天才會知道消息,而我們早就搞定了。”
賀建民笑瞇瞇:“去年的報紙,滬城的一個男子投機倒把從抓到判只要了三天,核心風(fēng)險在于嫂子的軍屬身份,所以老王今晚把嫂子送走,我來和你一起設(shè)計他?!?/p>
王德勝接口道:“尤其是無直接政治背景的個體,利用公安初查期的信息封閉性,快速定性投機倒把罪,這個完全沒有問題。”
王小小眨眨眼:“賀叔,你真聰明,你看呀!最好讓他幾天說不了話。”
賀建民吐槽:“老丁沒有教你格斗技巧嗎?周建國那個畜生遭遇外力撞擊喉嚨,一場激烈的打斗,被對手擊中喉部,傷害到了聲帶,就可以了,小問題,我來就可以?!?/p>
賀建民問:“投機倒把,總要物資吧?。克袉??”
王小小打開一個斜挎包,拿出油紙包的白糖、一塊手表、幾塊肥皂、幾條毛巾、一個醫(yī)院行政的工作證以及一瓶盤尼西林。
王德勝看著盤尼西林,眼睛都氣紅了,直接一巴掌下去,但是看到王小小的眼睛,他打不下去。
賀建民搶在王德勝面前說,指著墻壁,冷漠的說:“王小小,去墻面壁思過,跪一個小時。”
王小小走到墻壁跪下。
賀建民點上一支煙,狠狠吸了一口:“利用救命的藥品去構(gòu)陷他人,哪怕對方是個人渣和畜生,你也越過了做人的基本底線,這不再是計謀,你的行為,已經(jīng)游走在犯罪的邊緣?!?/p>
王德勝一字一句說:“王小小,軍人一定要堅守軍人本色,無論面對多么可惡的敵人,有些底線永遠不能突破。軍人可以狡猾、可以兇狠,但不能沒有原則,對紀律的敬畏,是軍人區(qū)別于匪徒的根本。”
“寶寶,你要成為一個堂堂正正、無可指責(zé)的戰(zhàn)士,家事可以用智慧和計謀去解決,但絕不能動用國器,一只盤尼西林搞不好可以救一個士兵的命,不是用來陷害的?!?/p>
“寶寶,你的聰明才智,是組織和國家培養(yǎng)的利器,這把利刃必須有鞘,這個鞘就是原則和紀律。無論多么憤怒,無論目標多么正義,都絕不能讓自已滑向濫用職權(quán)、破壞規(guī)則的深淵?!?/p>
王小小不服氣說:“我們都是陷害,陷害還有高低之分,還有盤尼西林是空藥,是假藥,周建國靠著靠山出獄后,就在醫(yī)院行政部門工作,不會拖累二科和部隊的?!?/p>
賀建民氣笑了:“老王,小崽崽不聽話,那是打少了,你打一頓吧?”
王德勝嘆氣走到閨女身邊坐下:“寶寶,爹問你,盤尼西林是不是國器?!”
王小小不服氣點點頭。
王德勝接續(xù)問:“周建國倒賣軍用物資,被他的靠山換了罪名出獄,我們現(xiàn)在用投機倒把的罪送他進監(jiān)獄,繞開他的靠山,利用周建國自身的貪婪、暴躁和對喬漫麗的糾纏,在他自已行為的基礎(chǔ)上設(shè)局,引他入甕,這屬于利用敵人的弱點,是戰(zhàn)術(shù)智慧?!?/p>
“你憑空制造一個極其敏感且涉及原則底線的罪證,這是犯罪,知道了嗎?”
王小小猛地轉(zhuǎn)過頭,眼眶瞬間紅了,不是因為委屈,而是積壓了太久太深的憤恨與不甘。
她的聲音帶著壓抑的顫抖:“我當然知道!所以我查清楚了!周建國現(xiàn)在靠著那個靠山,就在縣醫(yī)院行政科混日子!這個工作證是我找人仿的,和真的一模一樣!這個盤尼西林空瓶是我從后勤醫(yī)療垃圾里撿來洗干凈,灌了點面粉封口的!”
她指著那堆‘罪證’,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如果不是他周建國搶了你的功勞,爹你早就升上去了!我娘就能隨軍!她就不會一個人留在村里,就不會上山,就不會……就不會被野豬……”
那個‘死’字卡在喉嚨里,她說不出來,只是死死咬著嘴唇,直到嘗到一絲血腥味。
“我知道這是假的!我知道這不合規(guī)矩!”她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下來,卻倔強地不肯擦,“可是爹!跟他當年做的那些事比起來,跟我娘一條命比起來!這點手段算什么?!他那種人渣,憑什么還能穿著人皮在外面晃悠?憑什么還能來糾纏后媽?憑什么!”
王德勝看著女兒通紅的眼眶和那混合著痛苦與狠厲的眼神,心臟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
他何嘗不恨?
妻子慘死的畫面是他無數(shù)個夜晚的夢魘。
他伸出粗糙的大手,輕輕擦去女兒臉上的淚水,動作笨拙卻充滿疼惜。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寶寶,爹知道你心里苦,爹心里也苦。正因為我們苦過,痛過,才知道底線不能丟?!?/p>
他拿起那個灌了面粉的盤尼西林瓶子,目光沉重:
“你想過沒有,今天你能為了報仇造一個假藥瓶,明天會不會為了別的‘正義’去動真藥?底線這個東西,退一步,就不是底線了。爹不能看著你往那條路上走?!?/p>
賀建民在一旁嘆了口氣,語氣緩和了許多:“小小,你是個好苗子,比我們這些老家伙都聰明。但越是鋒利的刀,越要有個好鞘。老丁、你爹,我們教你本事,是讓你成為國家的利刃,不是讓你變成一柄沒有約束、最終會傷到自已的妖刀?!?/p>
王德勝將女兒拉起來,不再讓她跪著,他直視著女兒的眼睛:“周建國,爹絕不會放過他。你娘在天上看著,她不會愿意她的閨女變成一個不擇手段的人。”
王小小看著父親眼中深沉的痛楚與不容動搖的堅持,又看了看賀建民叔嚴肅中帶著期許的目光,胸中那團燃燒的、幾乎要吞噬她的復(fù)仇之火,漸漸被一種更為復(fù)雜深沉的情緒所取代。
她低下頭,看著自已微微發(fā)抖的手,良久,深吸一口氣,繼續(xù)墻壁跪著。
她哭得稀里嘩啦,她放了盤尼西林,就是想要周建國被槍斃,一只盤尼西林搞不好會判成槍斃……
王小小知道自已過了,她爹眼神里的偏執(zhí)和瘋狂已經(jīng)褪去,恢復(fù)了往日的冷靜,只是那冷靜之下,多了一份沉重的覺悟。
“爹,賀叔,我明白了?!彼穆曇艋謴?fù)了平穩(wěn)
她將那個假藥瓶和工作證收了起來,動作干脆利落。
王德勝和賀建民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欣慰。
喬漫麗越聽越覺得啥意思?
她還是下去買飯吧!
“漫麗,你下去不安全,小小去。”王德勝說。
賀建民:“小小,你手頭的香煙給我,我出去一趟?!?/p>
王小小把包里的六包香煙交給賀建民。
賀建民拿著香煙和陷害周建國的東西走了。
王小小下去,黑板寫著:豬肉燉粉條,燉魚。
王小小:“阿姨,豬肉燉粉條、燉魚,還有玉米窩窩頭買了四十個?!?/p>
“小姑娘,吃得完嗎?都是很大份的?!?/p>
王小小:“吃不完,明天坐火車就到家了,可以帶回家吃,這里不要票,機會難得。”
開票的阿姨笑呵呵說:“那倒也是,你運氣好,今天來住的人不多,魚我們就沒有燉,我叫廚師現(xiàn)在給你燉,要等上二十五分鐘。三元”
王小小把錢付好,這里比京城貴。
等了將近半個小時。
王小小提著飯菜回到房間,賀建民也回來了,幫著她一起拿回房。
食物的香氣暫時驅(qū)散了空氣中的凝重。
喬漫麗看著香氣撲鼻的飯菜,卻沒什么胃口,她憂心忡忡地看向王德勝:“德勝,你們來了,那個畜生不是也看見你們了?他要是看到你們和我在一起,會不會起疑心,不敢動手了?”
王德勝拿起一個窩窩頭,語氣沉穩(wěn):“昨天我們就到了,一直沒露面。是小瑾那小子拍電報讓我們來的。周建國只盯著你和小小,他不知道我們也來了?!?/p>
他用手蘸了點水,在桌面上畫了一條簡單的線:“計劃是今晚,我單獨帶著漫麗,悄悄離開,我們不去這里的火車站,我們?nèi)ハ乱粋€站臺等著?!?/p>
“怎么去?走路嗎?”喬漫麗愣住了。
王德勝解釋道,“對,從這里走到下一個火車站有六十公里,時間上有13個小時,時間十分充裕,走得到?!?/p>
喬漫麗點點頭,如果兩年前,她一直在辦公室,走不得,近一年她一直在運輸隊,跑上跑下,她爹體力可以的。
他看向王小小和賀建民:“你們按照計劃陷害周建國!”
賀建民眨眨眼:“我們?yōu)槭裁匆獎邮窒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