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燼在回來之前,腳步都是輕快的。
郡主發(fā)現(xiàn)了他不在,還派人特意去尋他。
在郡主心里,他其實還是比那些郡主府的下人要重要一點的,對吧?
直到看見那些守在營帳前的人。
領(lǐng)著他的管事叮囑他:“別亂跑,若是沖撞了貴人,便是郡主也救不了你。”
余燼小聲問:“管、管事,里面是…誰?”
“太子殿下。”
“喂,那個誰——你不是蹲在郡主府門口的那個乞丐嗎?”
桑承澤一抬頭,就看到個熟悉的人影,樂了。見人回頭,立刻就沖他招招手,“過來過來,你還真是郡主府的人啊?”
余燼被‘郡主府的人’這幾個字去取悅到,看了眼管事沒阻止,便走向桑承澤。
“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跟桑泠…咳,我小姑姑認識的?”
小姑姑……
余燼表現(xiàn)的愣愣的,同樣蹲在桑承澤身邊,啞聲道:“我是…郡主的人?!?/p>
“我當然知道,整個郡主府的,都是她的奴才,這很稀奇嗎?”桑承澤翻了個白眼,“我是問你從哪兒來的,破破爛爛的……”
瞧著像從破爛堆兒里撿的。
橫看豎看都不符合桑泠的性格會做的事。
余燼又不是真的傻子,沒有把自已的來歷到處宣揚的想法,于是悶頭不吭聲。
桑承澤無語了,別真是個傻子吧。
他又望了望營帳的方向,桑泠怎么還沒出來,跟太子殿下孤男寡女待這么久,她不是喜歡四皇子喜歡的要了命,不怕四皇子誤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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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泠簡單吃了飯,跟燕青樾出了營帳。
一出去就看到斜對面,蹲著兩朵蘑菇。
桑承澤瞧見她,嗖的站起來就想溜。
桑泠瞇眼,危險的語氣:“桑承澤!”
桑承澤屁股條件反射的疼了,他扭頭,想說軟話又抹不開面子,最后吭吭哧哧吐出兩個字:“干嘛?”
“我還沒問你呢,你在這鬼鬼祟祟做什么,監(jiān)視我?”桑泠盯著他,要笑不笑的。
又來了又來了——這副表情!
上次打他時就這樣。
桑承澤趕緊道:“我才沒有監(jiān)視你!我就是來看看而已……”
桑泠冷哼,瞥他一眼,諒他也沒這個膽子。
想到什么,道:“跟我走?!?/p>
“去哪……”對上桑泠危險的目光,桑承澤識趣的把疑問咽了下去。
桑泠跟他娘不一樣,說打他那是真打。
“郡、郡主?!?/p>
余燼見桑泠要走,張了張嘴,“奴也想……”
“嘖?!?/p>
桑泠這才注意到他,看他灰頭土臉的,不過倒不傻,知道把眼睛遮起來。
燕青樾眸子含笑,淡淡從這人身上掠過,微微挑起眉梢。
這人——
余燼?
“你先前去哪兒了?知不知道沒身份的黑戶被發(fā)現(xiàn),會被抓進大牢當成奸細處置的?”
余燼愧疚地低下了頭,小聲道:“奴…等郡主回來。”
桑泠都氣笑了,白他一眼,不耐煩道:“我出了宮自然往安全的地方跑,誰會在這時候回去啊,你是不是蠢——”話音落,她擺擺手,“算了,你本來就蠢,我跟你計較什么?!?/p>
燕青樾心道,此人可不蠢。
作為燕凌云的幕僚,怎么會出現(xiàn)在桑泠身邊?
余燼不說話了,渾身散發(fā)著可憐的氣息,時不時抬頭,眼巴巴的看桑泠一眼。
仿佛被拋棄的小狗。
“想跟就跟著吧,也不知你能做什么?!?/p>
余燼悄悄握緊了雙手,在心底輕聲回應:我會很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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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動來的突然,許多百姓當時正在家中,感受到震感一開始還有些陌生。畢竟對于大部分人來說,他們甚至沒經(jīng)歷過地動,還是年長的老者經(jīng)驗豐厚,抓緊喊大家跑。
可即便如此,依舊有舍不得家中財物的跑回去,然后被忽然坍塌的梁柱或土墻砸中受傷的。
百姓的房屋,本就造的不堅固,所以在災難來臨時,最容易坍塌。
如今整個京都上空,似乎都彌漫著一層黑壓壓的霧,氣氛低迷。
那些逃出來的百姓不敢回去,就三五成群的聚在空地上,抱著好不容易撿回來的微末資產(chǎn),雙眼迷茫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么。
而且他們的房子塌了,已經(jīng)沒有家了。
就在這時,突然一陣梆梆的敲擊聲,從中心不斷向四周擴散,傳入百姓的耳中。
“太子殿下與郡主大人正在附近發(fā)放救濟糧,沒吃飯的趕緊去領(lǐng)?!?/p>
一聲接著一聲。
饑腸轆轆的百姓們面面相覷,有救濟糧?他們要去領(lǐng)嗎?
這地動還會來嗎?
這時,有個半大的孩子腳步飛快地沖過來,沖著人群喊:“真的有吃的!這么大的餅子!”
有人遲疑著站了起來,有人帶頭,他們半信半疑的往人群所在的方向走。
事發(fā)的突然,所有人都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東宮與郡主府的人手加起來,分散到各處去發(fā)救濟糧,就顯得很不夠看了。
空地上臨時架起了幾口鍋,還有侍衛(wèi)在旁邊維持秩序,這是必不可少的,沒人看著,就容易發(fā)生爭端。
燕青樾都綁起了袖子,親自過去幫忙。
桑泠站在一旁看了會兒,忽然挽起袖子,接過杜若手里的勺子,“我來?!?/p>
不等人反應,她已經(jīng)行動起來。
少女臭著一張臉,很不情愿的模樣,然而做的事,卻最是心軟的。
燕青樾看著,不由輕笑出聲。
怎么會有這么別扭的性子,倒是可愛極了。
桑泠聽到了,百忙之中抽空回頭瞪他一眼,兇巴巴道:“看什么看!忙你的!”
碗不夠,這時候也不講究什么了,一批人把碗用完,再轉(zhuǎn)手給下一個。實在等不及的,旁邊還有餅子。
不過百姓們有口吃的就足夠了,加上地動才發(fā)生不久,他們還沒有餓很長時間肚子。
比起救濟糧,更讓他們感到安心的是——終于有人愿意管他們了。
其實桑泠也覺得挺不可思議的,偌大一個京都,那么多京官在的地方,竟沒一個人想起來去安撫百姓。
還是他們理所當然的認為,已經(jīng)有人去做了,所以就不去做這個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