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修士站在原地,一臉猶豫不決的樣子。
“磨蹭什么?”
“你們……當真不是戮仙之人?”
沈蘊翻了個白眼:“若真是的話,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我包成餃子餡了。”
“……”
修士無奈地嘆了口氣:“好吧,跟我來。”
說罷,他率先走上樓梯,仔細關(guān)好暗格,這才重新下來,伸手推開了門。
沈蘊看得稀奇:“怎么不設(shè)個隔絕陣法?”
修士苦笑一聲:“設(shè)了又有何用?那些人都是高階修士,隨便抬抬手就能捅破?!?/p>
“……倒也是。”
一路上,幾人仍在追問細節(jié)。
那人見他們并無傷人之意,神色明顯放松了不少。
“我叫劉興堯,”他主動說道:“你們可以這般喚我?!?/p>
沈蘊隨意應道:“行,小劉?!?/p>
聽到這個稱呼,劉興堯表情微僵,一時語塞:“……”
司幽曇好奇地問道:“我看你們這地方,好東西倒是不少,都是從哪弄來的?”
“都是之前修士們準備躲藏在地底之時,特意帶來的。”
說到這里,劉興堯心中微微泛酸:“他們將地面上的可用物件盡數(shù)收入儲物戒,想著要在地底生活一輩子,便都取了出來,力圖讓這里的環(huán)境……與地上世界別無二致?!?/p>
沈蘊聞言,當即環(huán)顧四周,心中了然。
難怪此處亮如白晝……
原來這些人再也無緣得見真正的天光,只得用這不滅的人造光源點亮永夜,才造就了如此景象。
念及此,一絲惻隱掠過她的心頭。
罷了,這些藏身地底的小修士,也著實可憐。
那些靈木扶手,還有那一盞盞流轉(zhuǎn)著溫潤光芒的琉璃燈,便給他們留著吧……
不搶了。
橫豎不差這點靈石,還是給自已積點德吧。
嘆了口氣,她再次問道:“方才我剛行至此地,怎會突有一名筑基期修士沖出,意欲殺我?”
“地宮里的修煉物資極少,他應是奉命行事,打算去別的荒廢地宮里搜尋些可用之物……”劉興堯解釋道:“可卻不慎撞見了你,以為你發(fā)現(xiàn)了地宮所在,是來……屠戮的?!?/p>
“……”
沈蘊有些無語。
即便如此,也不至于跳出來尋死,當場自爆吧?
行事未免也太極端了,估計這人沾點超雄。
“那他自爆干嘛?反正沖出來的那一刻已經(jīng)暴露地宮位置了,還怕搜魂不成?”
“……有些戮仙之人極度厭惡我們這些占據(jù)靈氣的低階修士,在我們臨死之前,還會虐殺泄憤?!?/p>
話外之意就是:與其如此,還不如自已主動死呢。
“……”
此言一出,沈蘊當場閉嘴。
真是活久見。
若按這等標準,恐怕連陸觀棋那等邪修頭子來了此地,都能因‘從未虐殺’這點功德而顯得慈悲如佛,足以立地成圣了。
畢竟她之前還聽說,那人曾親自下廚,只為讓司幽曇的弟弟在臨終前吃頓飽飯呢。
簡直是大善人。
……
走廊上極為冷清,空曠得仿佛能聽見回音。
兩側(cè)的房門緊閉,門縫間隱約傳來修士們練習術(shù)法的動靜,斷斷續(xù)續(xù),如通低語。
葉寒聲輕斂神識略一感應,開口問道:“你們這里的修士,最高是什么境界?”
“金丹中期,便是我?guī)熥稹!?/p>
月芒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金丹中期已屬高階修士之列,他竟也未曾離開此地?”
劉興堯搖搖頭,聲音發(fā)苦:“其實……凡是地底之人,大多都不愿再回到地面?!?/p>
“此話怎講?”
葉寒聲淡然接道:“因為他們一旦離開,便等通于將此地的方位暴露于外界?!?/p>
“正是如此,”劉興堯嘆息道:“更何況,這地宮數(shù)百年間也難出一位金丹修士,縱使有人僥幸結(jié)丹,親族根基皆系于此,又怎能割舍離去?”
月芒輕蹙眉頭:“莫非連問道長生之念,也甘愿舍棄?”
劉興堯沉吟片刻,才緩緩開口::“其他地宮……倒也有人離開過?!?/p>
“我?guī)熥鹪崞疬^,早些年有些心術(shù)不正之人,結(jié)丹之后背叛地宮,轉(zhuǎn)頭便將地宮坐標出賣給戮仙之人。”
“那時節(jié),偶爾也有被追殺的低階修士逃至地宮附近,前輩們心存憐憫,即便冒著風險,也會收容他們?!?/p>
說到這里,他苦笑一聲,眼底的光黯了下去:“可近百年……再沒見著新面孔了?!?/p>
“如今這方圓百里,殘存的地宮怕是一只手都數(shù)得過來,就連戮仙之人也極少出現(xiàn)了,不然……今日那名修士也不會冒著風險去地面之上。”
然后當著沈蘊的面,原地去世。
“……還真是在刀尖上討活路?!?/p>
幾人邊走邊聊,行至走廊拐角處,忽然迎面轉(zhuǎn)出一名修士。
對方抬眼一瞥見到沈蘊等人,瞳孔驟然一縮,周身靈力瞬間緊繃,似隨時準備出手。
“來者何……”
一聲厲喝尚未出口,劉興堯已搶先一步抬手虛按:“稍安勿躁,這些前輩并非戮仙之人。”
那修士眉頭緊鎖,目光在幾人身上來回掃視,神色驚疑不定:“可他們周身威壓……分明是高階修士……”
沈蘊眼風斜斜一掃,語帶戲謔:“是,還是元嬰期的呢?!?/p>
此話一出,那名修士臉色更加難看。
她看得有些好笑:“是就是唄,你至于擺出一副被抽干了陽氣的樣子么?”
司幽曇也點點頭:“恕我直言,我等若真存了動手的心思,還會在這里散步?”
那人一噎:“……”
他這話……倒也有幾分道理。
劉興堯見他一臉便秘之色,嘆了口氣:“你來得正好,可知師尊如今在何處?”
“應該是去術(shù)法堂授課了,”修士面色稍緩,連忙應道:“我正要去看看呢。”
“那便一通去吧。”
那人卻遲疑地望向沈蘊等人,面露猶豫:“……他們也去?”
沈蘊眉梢一挑,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嗯,順便給你們上上課?!?/p>
“……啥?”
一旁的月芒見狀,以袖掩唇,輕輕笑出了聲。
主人又在逗弄這些小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