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客那本該刺入張楊胸膛的致命一擊，在最后關(guān)頭以毫厘之差偏轉(zhuǎn)，攜帶著他全部的決絕與力量，悍然沒入了張楊身后那片濃郁的陰影之中！
“噗嗤——！”
利刃撕裂血肉的悶響格外清晰。
“呃啊——！”
緊接著，一聲蒼老、凄厲，充滿了無法置信的痛吼從陰影中爆發(fā)出來！那聲音中蘊含的痛苦與憤怒是如此強烈，甚至引動了周圍魔素的劇烈震蕩。
幾乎在同一時間，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恐怖力量從陰影中轟然爆發(fā)，如同無形的巨錘，狠狠砸在周客身上！
“轟！”
周客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有效防御，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fēng)箏般倒飛出去，重重撞在身后冰冷的巖石墻壁上，發(fā)出一聲沉悶的巨響。他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忍不住噴了出來，體內(nèi)原本就洶涌的血咒在這股外力沖擊下更是如同脫韁的野馬，瘋狂撕扯著他的經(jīng)脈和意識。
但他死死咬住牙關(guān)，憑借頑強的意志力，用手撐住墻壁，硬是沒有倒下。他抬起手，抹去嘴角的血跡，目光冷峻如極地寒冰，死死盯著那片劇烈扭曲、能量紊亂的陰影。
陰影如同沸騰的黑水般翻滾，隨后，一個人影踉蹌著從中一步踏出。
他身披一件寬大的黑袍，將身形完全掩蓋，臉上戴著一個暗金色的、造型猙獰的骷髏面具。盡管姿態(tài)因受傷而略顯狼狽，但那周身散發(fā)出的、如同深淵般浩瀚而陰冷的威壓，卻讓整個地下室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周客記得這個身形，記得這個面具——與當初在夢婉葬禮上現(xiàn)身，與夢千海交手后遁走的【貪婪】，一模一樣！
“咳咳……”面具下傳來壓抑著痛苦的咳嗽聲，隨即，一個因為憤怒而微微扭曲，卻又強自保持著某種儀態(tài)的聲音響起，正是周客曾在校長室聽過的那種溫和，此刻卻冰冷刺骨的語調(diào)：“好……很好！周客……我真是……小看你了！”
貪婪的目光，如同毒蛇般透過面具的眼孔，鎖定在周客身上：“告訴我！你是什么時候……如何發(fā)現(xiàn)的？！”
周客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體內(nèi)的劇痛，但他依舊強迫自已站直身體，聲音雖然因傷勢和血咒而顯得沙啞虛弱，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冷靜與沉穩(wěn)：
“從你故意留下破綻，讓我懷疑張楊開始，我就覺得不對勁。”
他緩緩開口，如同在法庭上陳述證據(jù)，條理清晰，邏輯嚴密：
“最初，張楊確實是最可疑的對象。”
“他有反常點，有行動機會，神牌花色也符合部分推測?！?/p>
“尤其是入團考核，以及精英杯中的種種反常點，讓他的真實身份，更加撲朔迷離?！?/p>
“但我親自試探過他，他的反應(yīng)，他對紅心系能力的認知，都和貪婪的人設(shè)，存在著微妙的矛盾?！?/p>
“一個能完美操控他人、布置如此精密陷阱的【貪婪】，怎么會如此輕易地在自已身上留下這么明顯的破綻？”
“隨后，我將目光投向了莊星遙。她實力強大，權(quán)限夠高。但她的行為邏輯、她在關(guān)鍵時間點的不在場證明，尤其是她對紅心系能力的專業(yè)解釋，都排除了她的嫌疑。她明確告訴我，長時間、遠距離、無破綻的精確操控，幾乎不可能。我相信她的專業(yè)判斷?！?/p>
“排除了最明顯的兩個目標，線索似乎斷了。直到我想起，唯一見過你真面目的夢千海校長?！?/p>
“我拜訪了他，他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但他給了我一個至關(guān)重要的提示——調(diào)查學(xué)院的模擬考場系統(tǒng)。”
周客的目光銳利起來，仿佛能穿透那層暗金面具：
“我深入調(diào)查了系統(tǒng)的原理、權(quán)限和運作方式?！?/p>
“我發(fā)現(xiàn)，能夠繞過正常監(jiān)管，濫用甚至篡改系統(tǒng)核心權(quán)限，在特定區(qū)域‘覆蓋’現(xiàn)實規(guī)則，制造以假亂真幻境，甚至直接影響身處其中者感官和精神的……在整個學(xué)院，屈指可數(shù)?！?/p>
“而能夠?qū)⑦@種系統(tǒng)權(quán)限與自身強大的紅心系精神操控能力完美結(jié)合，做到天衣無縫的……恐怕只有一個人——”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擲地有聲地說道：
“那就是身為校長，擁有學(xué)院最高權(quán)限，并且本身就是紅心系頂尖強者的你——司徒弘！”
“只有你，能利用模擬考場系統(tǒng)，在張楊使用神牌時，局部修改顯示規(guī)則，讓他的牌背在監(jiān)控中‘看起來’像是金級！”“只有你，能利用權(quán)限，布置那些看似不可能的刺殺現(xiàn)場！”
“只有你，能破壞掉模擬考場的安全系統(tǒng)，讓在考場內(nèi)殺人，變得可能！”
“同時，你一步步引導(dǎo)我，將所有的疑點都指向張楊?！?/p>
“你讓我以為，張楊是就是貪婪本人。”
“你在最后，操控張楊，用他的身份，他的聲音，來與我對話，告訴我那個所謂的‘飛升儀式’和‘嫁禍之死’，試圖激怒我，讓我在極度憤怒和血咒的痛苦下，親手殺死我最好的兄弟！”
周客的聲音陡然提高，帶著凜然的氣勢：“你所有的布局，所有的表演，最終的目的，不就是想讓我相信，張楊就是【貪婪】，然后，讓我親手完成這最后的‘祭品’嗎？！”
“哈哈哈哈——！”
回應(yīng)周客這番長篇推理的，是一陣瘋狂而扭曲的大笑。貪婪，或者說司徒弘，仿佛聽到了世間最好笑的笑話，笑得前仰后合，連黑袍都在劇烈抖動。
“精彩！真是精彩絕倫的推理，周客！”他一邊笑著，一邊緩緩抬手，抓住了臉上的暗金色骷髏面具，“你說得對，完全正確！”
話音剛落，他猛地將面具扯下！
面具之下，露出的正是那張周客熟悉無比的臉龐——
神牌學(xué)院的校長，司徒弘！
只是，此刻這張原本總是掛著和煦笑容的臉上，充滿了猙獰、狂熱，以及被識破后的暴戾，那雙原本睿智的眼睛里，只剩下無盡的貪婪與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