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從顯的手還沒有恢復(fù),接不了幾招就落了下乘。
最還是姜興堯出來了,他才得以脫身。
賀然沒想到她爹夸上天的周大人也不過如此,她現(xiàn)在嚴(yán)重懷疑她爹看男人的眼光,全是歪瓜裂棗。
還是她自己選的男人好,長得好看,腦子還夠聰明。
姚十三還不知道自己多了一個比自己小,卻把自己當(dāng)妹妹的“姐姐”。
不僅替她出氣暴打了周從顯一頓。
更是此后周從顯漫漫長路的最大的一塊絆腳石!
“阿娘,我們現(xiàn)在去哪兒?”
芙兒坐在馬車上仰著小臉問道。
姚十三摸了下她的小臉,“我們?nèi)ゼZ倉?!?/p>
現(xiàn)在山匪的危機(jī)還沒有解除,但是還有這么多的嘴巴還要吃飯。
去年從曹家繳獲的糧食,因為因地原地,部分直接入縣衙糧庫,剩下的部分分批充了軍糧。
現(xiàn)在縣里多了好幾千個人,還都是一個一個最能吃得五大三粗的漢子,衙的糧倉開放后,支持不了幾日就要見了底。
哥哥同她商議,定縣本就不富裕,所以用低于市場價,讓她保個人工費,收購部分糧食渡過暫時的難關(guān)。
于商人來說,不賺便是賠。
要是沒有姚氏商行的糧倉,姜興堯真要彎著腰去求城中的各商行老板。
姚十三笑道,冥冥之中讓她在定縣開糧倉就是為了幫哥哥渡過難關(guān)。
小胖喜現(xiàn)在睜開一雙圓溜溜的眼睛,他現(xiàn)在越大精神。
已經(jīng)在縣衙里待不住了,自從帶著出過一回門后,只要出門就非常開心。
芙兒親了下小胖喜肉乎乎的小手。
“阿娘,小胖喜什么時候能走路,我要帶他騎猴子車!”
姚十三笑,“你再長大一歲成為大姐姐的時候,小胖喜就會走路了?!?/p>
芙兒立刻趴在小胖喜的身邊,“胖喜快點兒長大哦,姐姐天天給你吃糖葫蘆!”
小胖喜咧著無牙的小嘴“咯咯”地笑著,藕節(jié)似的小手高興地?fù)]舞著。
就好像聽懂了姐姐的一樣。
芙兒來了定縣這么久,還沒有來過糧倉。
姚十三讓乳母帶著兩個小孩在小屋里等她,她去糧倉出庫。
等她走到糧倉的時候,糧倉正在出庫裝糧。
怎么回事?
“誰讓出的糧?!”
她跑上前,沒有她,沒有雙兒的出庫簽字,糧庫是怎么能出庫的?!
“我讓的?!?/p>
從糧庫里走出幾個身影。
蕭恕的眉眼都是淡薄之色,“漢王想找本王做筆買賣,送錢上門的好事兒,本王怎么能不答應(yīng)呢?!?/p>
吳管事立即喜笑顏開地地上賬本,“姚娘子,漢王殿下給的價格十分公道,到時候藩兵返程的時候,也就一道帶回去了?!?/p>
“咱們還省了運輸費和損耗,這筆買賣絕對劃算!”
姚十三看幾人一眼,迅速翻到最后的出庫量。
“只剩下這么一點兒了?!”
“殿下,現(xiàn)在縣里還有那么多人等著吃飯,這會兒全賣了,他們吃什么?!”
蕭恕看了她一眼,“他們?可與本王又何關(guān)系?!?/p>
姚十三皺起了眉頭,“殿下身為禹州藩王,有糧卻在關(guān)鍵時候賣掉,西南軍昨夜睡不好,現(xiàn)在還要吃不好?!”
他輕哼了一聲,倏地欺身上前,他的眸底冰涼一片。
“你見過沒有兵的將軍嗎,你見過沒有炊具的廚子嗎?!?/p>
“陛下封一個藩王,一州之責(zé)就在本王的肩頭上,本王拿什么擔(dān)責(zé)!”
姚十三被逼得步步后退。
她捏著袖口,不再看他的眼睛,“您食邑萬戶,受萬民供養(yǎng),就不該在此時使絆子?!?/p>
蕭恕捏著她的下巴讓她掙扎不開,強(qiáng)迫她直視自己的眼睛。
“姚兒,你都會給自己爭取最大的贏面,本王怎么就不行了呢?!?/p>
“你說你離開京城是為了活著,本王又何嘗不是?!?/p>
他的大拇指撫上她淡紅的唇瓣,緩緩傾身靠近。
直到離她寸許的距離才停下。
“姚兒,千萬不要被周從顯的花言巧語騙了,你過去受到的傷害,可不能就這樣隨風(fēng)消散?!?/p>
“他是他,你是你,千萬不要再第二次‘姜娘子’?!?/p>
“商戶就做好商戶之事就好,其他的,不要管?!?/p>
姚十三咬著牙質(zhì)問他,“所以,那些山匪都是你的人,你想招安充兵?!?/p>
“你有沒有想過,定縣可能會被屠城!”
蕭恕松開手笑了手,“本王從不做無把握之事?!?/p>
“姜大人是你的兄長,未來的舅兄,本王護(hù)著還來不及,怎么會讓他被屠城?!?/p>
“你去翻翻縣志,哪次的山匪襲城,只死了這么一點兒人?”
姚十三握緊了顫抖的指尖,“依殿下的意思,我們兄妹還要謝謝殿下不成!”
蕭恕從袖袋里拿出一只嵌著翡翠的掐絲如意紋赤金手鐲。
“謝謝便不必了,倘若你若愿意入王府……”
姚十三睫羽輕顫。
蕭恕比周從顯可怕千百倍。
他看似事事依從,實則會一步一步圈禁。
禹州的成王府,京城的英國公府。
有什么區(qū)別。
蕭恕見她不為所動,唇角輕輕勾起,隨后將鐲子收起。
“沒關(guān)系,本王有的是耐心,本王也等得起?!?/p>
他的眼睛淡淡地掃過她的側(cè)臉。
“日后,你自會心甘情愿地入王府?!?/p>
姚十三倏地看向蕭恕,“殿下這是在威脅我嗎。”
“本王從來無需威脅任何人?!?/p>
他的笑意不達(dá)眼底,“姚兒知道的,本王在京城做了那么久的買賣,只會利益交換?!?/p>
蕭恕最后看了她一眼后,轉(zhuǎn)身上了馬車。
姚十三看著慢慢遠(yuǎn)去的馬車,后背泛起一陣的涼意。
糧食,藥材,山匪,襲城,借兵,招安。
一步步都是他的謀劃。
下一步還想做什么。
吞并嗎,漢王藩兵?還是西南軍?
他想干什么。
自擁為王。
還是,謀反……
*
落日后,溫度驟降,夜里變得寒涼。
營地里的火把,火盆都點了起來,四處都是“噼里啪啦”的火星聲。
躲藏在黑暗深處的山匪們暗中蟄伏。
今夜的月光明亮,從枝丫間均勻地灑落下來,山匪們遍布在深林里。
他們今夜將持續(xù)擾亂。
直到西南軍精疲力竭之后,在一口氣反撲!
“刀哥,已經(jīng)子時了。”
“再等等,今夜必定有了防范,丑時再行動?!?/p>
“是?!?/p>
營地的防范比前夜更加嚴(yán)密。
巡邏的人數(shù)也多了。
夜深寂靜,營地的官兵正值換崗的時候。
一聲“短促”的鳥叫聲。
突然從四面八方的林子里沖出一百多個山匪。
營地的巡邏兵迅速反應(yīng),山匪們繼續(xù)故技重施。
潛入山林后,巡邏兵就失了追擊目標(biāo),無功而返。
山匪們的眼底閃爍著興奮。
只有刀哥眸色沉沉,“不對?!?/p>
“今兒營地里感覺沒有幾個兵!”
身邊的山匪們相互看了一眼,“刀哥你沒看錯吧,這還叫人少?!兄弟我剛才差點兒就被抓住了!”
刀哥掃了一眼營地,“過兩刻鐘,再奇襲一次。”
兩刻鐘后。
山匪們再次從不同的方向發(fā)起襲擊。
又是一場兵荒馬亂的追逐。
只有刀哥死死地盯著主帳的位置。
他沒有看錯,主帳從始至終用沒有動靜!
他不顧身邊人的勸阻,徑直沖向營地主帳。
“巡邏兵”沒有想到還有山匪去而復(fù)返,提著刀就沖了上來,卻被刀哥一刀砍翻了。
刀哥一把掀開帳篷,里面空空如也!旁邊的兩頂帳篷也是一樣。
整個營地都是空的!
“巡邏兵”發(fā)現(xiàn)山匪們這么快就被識破了,按照預(yù)定的演示,迅速上馬回城,不戀戰(zhàn)!
刀哥咬著牙看向似乎在沉寂中沉睡的定縣城。
“他奶奶的又騙老子!”
“回去!”
山匪們習(xí)慣于穿梭山野之中,如履平地。
“刀哥,咱們到底什么時候才能招安為兵?!?/p>
先前跟著刀哥的那一批人,幾乎都死光了,現(xiàn)在這些都是重新抽選出來的。
他們沒有見到前面那批人的慘烈。
但是刀哥看到了。
他死死抿著唇角沒有說話。
他認(rèn)識姚正梁這么多年,他信服,從未懷疑過。
可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在心底動搖。
說好了招安,也只是抓了幾個村子的村民做做樣子,那群不要命的城防,也下令盡量不要趕盡殺絕。
等來的卻是清殺!
他不知道那個當(dāng)官的給姚哥許諾了什么,讓姚哥到現(xiàn)在還這么相信他!
若是這些當(dāng)官的只想拿她兄弟的性命填功績薄……
牛三刀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再加上本就天黑看不清。
他們根本就沒有注意自己走進(jìn)別人的陷阱中了。
“??!——”
直到有人慘叫,他迅速驚醒過來。
扭頭就看到,四周升起一張張大網(wǎng)。
半數(shù)的兄弟都被活捉了!
他拔刀相向的時候,銀光一閃,一把紅纓槍夾著勁風(fēng)斜刺了過來!
刀哥雙手持刀,刺耳的刀刃聲碰撞出一陣火光,振得他虎口發(fā)麻!
好厲害的槍法!
賀然耐著性子守了這么久,終于可以活動活動筋骨了!
“你運氣好,撞到小爺?shù)臉屔?,盡量留你個全尸,讓你死得體面點兒!”
賀然雖然性子莽撞了些,但是功夫好,從小到大就沒吃過虧。
這些山匪,她更是沒有看到眼里。
沒想到就是這些她沒放在眼里的人,遛了她一夜!
想到這些,她手中的招式越發(fā)的凌厲!
活像要將面前的人刺個一百零八個洞才解氣!
“刀下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