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時嵐還還沒有說話,二樓的黃秋寧氣不過了。
“這老太太誰家的,她家門是金子做的嗎,這般金貴?!?/p>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樓上樓下都能聽到。
樓下所有人都看向二樓。
但是黃秋寧已經(jīng)拉著姐姐躲開了。
黃語寧說得對,她再是離經(jīng)叛道,還是不敢在大庭廣眾之下爭辯。
周老夫人什么時候這般丟過臉。
被嗆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孟時嵐抬頭只看到一片衣角。
她收回視線,隨后唇角輕輕揚起,“周老夫人還請放心?!?/p>
“晚輩雖然粗俗無禮,但是也知道的宴請才會上門?!?/p>
“至于是什么宴……”
她笑了笑,留下半句話什么也沒說。
轉(zhuǎn)身帶著芙兒和雙兒走向旁邊的房間。
周老夫人氣得伸出手在半空點了點,張著嘴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姑祖母!”
宋積云大驚失色,隨后她才對一旁的繡莊的丫鬟急言令色。
“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快去請大夫!”
丫鬟著急忙慌地出了門。
看完了全程的旁人,心中無不驚駭。
這個孟小姐太勇了,周家現(xiàn)在如日中天,若是周老夫人真的有個三長兩短,周世子恐怕不會善了。
府里沒有一個撐腰的男人在,就敢這樣硬碰硬。
也不知道她是到到底怎么想的。
況且,好像是孟小姐說話夾槍帶棒……
宋積云掃了一眼隔壁的方向。
她眼底的笑意一閃而過。
周從顯護著又如何,現(xiàn)在周老夫人夾在中間。
她看周從顯的孝心還會不會允許他偏向孟時嵐。
宋積云將帶著些粉末的帕子收回袖中。
指尖的粉末不經(jīng)意地擦在了裙擺上,行動間又全部抖落,消散得無影無蹤。
周老夫人白著一張臉,眼神有些發(fā)直。
心口的一口氣,上不去,也下不來。
她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她疼愛憐惜的宋積云,現(xiàn)在只拿她當做一個好用的籌碼。
她原本康健的身體,幾次三番的,折騰得越發(fā)虛弱。
雙兒忍不住地往后看了眼。
她現(xiàn)在只能看到有些慌亂的丫鬟,還有宋積云的身影。
雙兒原本叫霜降是老夫人取的,她的爹娘都是英國公府的家仆。
她從十三歲起就在周老夫人的院子里伺候。
她在英國公府沒有挨過餓,也沒有受過凍。
只是她的生活也是一眼就能望到頭。
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過習慣了外面的日子,若叫她再回去,她也是不愿的。
雙兒的唇角微抿了下,她娘是為了救老夫人而離世的。
所以她年紀小小,什么都不會,就被帶到了院子里伺候。
府里的媽媽說她的樣貌生得好,現(xiàn)在養(yǎng)在老夫人跟前學規(guī)矩,日后是要給世子做姨娘的。
老夫人讓她去伺候姜娘子,也是讓她好好學學姜娘子是怎么留住男人的……
后來,她跟姐姐離開了京城,她走了那么多的地方。
周老夫人算是第一個恩人。
若非她,她現(xiàn)在也許不會認識姐姐,也不會擁有現(xiàn)在自由自在的日子。
她現(xiàn)在卻當周老夫人不認識一般。
她……
孟時嵐察覺她的異樣,“怎么了?”
雙兒早就沒有了對新衣裳的翹首以盼。
整個腦子里都是剛剛周老夫人看她的那個眼神。
就好像……
“我、我覺得,我像一個白眼狼……”
孟時嵐知道雙兒的身世。
她抬眸看向她,“你母親為救老夫人而亡,你家才是恩?!?/p>
“她提拔你,難道不是應該的嗎?!?/p>
雙兒低垂著眼睛,扣了下手指。
她一直都在躲避她的身份。
她就是一個低人一等的丫鬟。
若非這樣的機遇,她現(xiàn)在也只是一個伺候人的丫鬟而已。
孟時嵐其實一直都明白雙兒是怎么想的。
她們其實很像,所以兩人能和和睦睦地相處這么久。
出身低微,都渴望給自己掙出一片天。
所以,她不怕累不怕苦,就是現(xiàn)在魏尋這樣的男兒傾心于她,她都不想急于成親,只想讓自己更好。
她們的安全感,都源于自己。
孟時嵐拍了下她的胳膊,“一切都有因果機緣,你和周老夫人兩不相欠?!?/p>
芙兒走過來抱住雙兒,“雙兒姐姐,你欠她多少錢,芙兒的壓歲錢都給你還錢?!?/p>
雙兒摸了摸她的小臉,險些被她逗笑了。
“不欠錢?!?/p>
孟時嵐這才拿著一件淺鵝黃的衣衫在她身上比劃了一下。
“才一個月,又清減了?!?/p>
這時,外頭吵吵嚷嚷的。
周從顯被人從京司衙門叫來了,身上的官服都還沒有來得及換下。
隨后的是繡莊叫來的大夫。
孟時嵐從半開的窗子看了他一眼。
周從顯第一時間捕捉到她的視線。
他剛想開口叫她,宋積云就滿臉淚地跑了出來。
“世子,你快看看姑祖母!”
周從顯看到,祖母正躺在周菀慧的懷里。
雙眸半閉著,臉色灰白,很是不好!
“祖母!”
周從顯心下一沉,三步并兩步快步走近。
大夫上前,按規(guī)矩,仔細將帕子鋪在周老夫人的手腕上,才仔細診脈。
氣息氣若游絲,脈搏卻又一強一弱。
大夫只是一個普通的大夫,這樣的脈象,他也是毫無頭緒。
“請大人恕罪,小老頭兒學藝不精,不敢耽誤老夫人,大人還是請?zhí)t(yī)整治更為穩(wěn)妥!”
周從顯直接拽下腰間的玉令,扭頭吩咐站在門口的季小滿。
“小滿,去請崔院使來!”
季小滿走后,他才看了眼到處都是圍觀的眼睛。
“掌柜的,屏風,軟塌,熱水!”
屏風支起,阻隔了所有的視線。
宋積云的眼眸微閃。
都已經(jīng)圍觀得差不多了,戲臺這么高,周從顯若還是明目張膽地站在孟家。
他就是整個京城有目共睹的不肖子孫。
本朝孝為先。
周從顯若是敢開先例,就是和律法對立!
宋積云輕拭眼淚,“世子,積云知道您和孟小姐的情誼,可……”
她的唇角張了張,一副難以言說的模樣。
周從顯皺了皺眉,“有話快說?!?/p>
宋積云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咬牙閉眼,“姑祖母是被孟小姐氣暈的!”
“什么?”
“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是今日繡莊內(nèi),皆有目共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