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留著惹眼酒紅色大波浪,穿著成熟緊身包臀裙的女人,此刻卻像個在幼兒園被搶了玩具的小女孩,蹲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肩膀一抽一抽的。
“嗚嗚嗚……討厭!你為什么要欺負(fù)我!我……我又沒招惹你!”
她一邊哭,一邊還鬧起了脾氣,用那雙鑲滿鉚釘?shù)男?,一下一下地跺著地,發(fā)泄著自已的委屈。
一時間,陸軒徹底懵了。
這家伙是在倒打一耙嗎?明明是她沖進(jìn)來,指著自已的鼻子罵,要廢了自已。
現(xiàn)在自已扇了她兩巴掌,她反倒委屈上了?剛才那股要殺人的瘋勁兒呢?怎么說沒就沒了?
陸軒和一旁的陳俞冰對視了一眼,兩人臉上都寫滿了無奈和荒誕。
陳俞冰終究是心軟,她嘆了口氣,走上前,也在郁冰冰身邊蹲下,輕輕拍了拍她顫抖的肩膀:“冰冰,別哭了,你別哭了……陸軒他……他就是跟你鬧著玩的,你別當(dāng)真?!?/p>
“嗚嗚嗚……鬧著玩?有……有這么鬧著玩的嗎?!”
郁冰冰猛地抬起頭,那張被打得左右對稱、紅腫不堪的臉上掛滿了淚痕,眼睛哭得又紅又腫,活像一只受了天大委屈的兔子。
“我爸都沒這么打過我!嗚嗚……他憑什么這么欺負(fù)我!”
她哭著站起身,通紅的眼睛死死地瞪著陸軒,那眼神里,憤怒和怨毒已經(jīng)褪去大半,剩下的,竟然全是孩子氣的倔強和不甘。
她抽噎著,用一種咬牙切齒又帶著哭腔的音調(diào)問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陸軒看著眼前這個“變臉”比翻書還快的女人,只覺得頭疼。
他揉了揉眉心,無奈地開口:“我叫陸軒,怎么了?”
郁冰冰擦了擦通紅的眼睛,狠狠地瞪著陸軒,那倔強的眼神像是一只被惹毛了的貓,試圖用最后的兇狠掩飾內(nèi)心的慌亂。
她吸了吸鼻子,嘟囔著:“陸軒,是吧?我記住你了!你給我等著!”
話音落下,她猛地轉(zhuǎn)身,踩著那雙鑲滿鉚釘?shù)男?,發(fā)出“噠、噠、噠”的急促聲響,像是逃跑,又像是宣戰(zhàn)。
空氣中,還殘留著她壓抑不住的、斷斷續(xù)續(xù)的抽泣聲。
走廊里,那個叫王天龍的壯漢正捂著自已變形的手腕,見大小姐出來了,顧不上劇痛,連滾帶爬地跟了上去,狼狽不堪。
辦公室里,只剩下陸軒和陳俞冰面面相覷。
“你……你怎么就招惹上她了?”陳俞冰終于松開捂著嘴的手,臉上寫滿了擔(dān)憂和后怕,“我都不敢惹她,你還打了她兩巴掌……這下麻煩大了?!?/p>
陸軒卻不以為意,他甚至覺得有些好笑。
他腦海中那個冰冷的系統(tǒng),此刻卻罕見地傳遞來一種模糊的感覺,一種近乎直覺的預(yù)示。
他有一種強烈的預(yù)感,這事兒,非但不是麻煩,反而可能是一件好事。
他走上前,輕輕將陳俞冰攬入懷中,低聲安撫道:“沒事的,冰兒,一個被寵壞的小丫頭而已,我會處理好的,放心吧?!?/p>
……
行政樓外,郁冰冰像一陣風(fēng)似的沖向停車場。
她拉開車門,一屁股坐進(jìn)了那輛粉色的蘭博基尼里。這輛車是她十八歲的生日禮物,是她身份和張揚個性的象征。
但此刻,這狹小的駕駛艙卻像一個囚籠,將她所有的憤怒、屈辱和茫然都困在了里面。
“??!”她雙手死死抓住方向盤,終于忍不住,發(fā)出一聲壓抑的尖叫。
“王八蛋!陸軒!你敢打我!”
她一邊罵,一邊用拳頭捶打著方向盤,眼淚像開了閘的洪水,再次洶涌而出?!皢鑶鑶琛瓪馑牢伊耍馑牢伊?!”
她哭得撕心裂肺,精致的妝容徹底花了,心里翻江倒海。
從小到大,她就是天,她就是規(guī)矩。別說挨打,就連一句重話都沒聽過。
可今天,就在剛才,那個叫陸軒的男人,用那種看垃圾一樣的眼神看著她,然后揚起手……
那兩巴掌,不僅僅是疼。
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
當(dāng)他的手掌接觸到自已臉頰的瞬間,時間仿佛都變慢了。
那股巨大的力量,那清脆的聲響,那火辣辣的刺痛,以及他眼中那深不見底的冰冷和漠然……所有的一切,都像一道驚雷,劈開了她二十年來堅不可摧的驕傲。
那一刻,她失去了所有的掌控力,像一個玩偶,被他隨意處置。
這種感覺……屈辱,憤怒,但又……
郁冰冰的哭聲漸漸小了。她鬼使神差地抬起手,輕輕撫摸著自已依舊紅腫滾燙的右臉。
那里的刺痛感,成了陸軒留下的唯一印記。
她腦子里一片混亂。
為什么……為什么自已會一遍又一遍地回想那個瞬間?
她閉上眼睛,眼前浮現(xiàn)出陸軒那張冷漠的臉。
一個瘋狂的念頭毫無征兆地冒了出來。她想再感受一次。
郁冰冰睜開眼,眼神里帶著一絲迷茫和掙扎。
她看著自已的右手,猶豫了很久,手掌在空中微微顫抖。
最終,她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啪!”
她用盡全力,一巴掌扇在了自已的右臉上。
清脆的響聲在車廂內(nèi)回蕩。很疼,臉頰瞬間變得更燙了。
但是……不對。
感覺完全不對。
郁冰冰皺起了眉,臉上居然流露出一絲失望和不盡興的表情。
她自已打自已,只有純粹的疼痛,甚至帶著一點滑稽。
完全沒有剛才那種靈魂都被震懾住的戰(zhàn)栗感,沒有那種被徹底支配的無力感。
“怎么回事?”她嘟囔著,看著自已發(fā)紅的手掌,“是我的力氣不夠大嗎?為什么沒有剛才那種感覺?”
她不信邪,再次高高舉起右手,對著自已的臉又是狠狠一巴掌!
“啪!”
比剛才更響。
可結(jié)果還是一樣。除了疼,什么都沒有。
她像是跟自已較上了勁,左右開弓,對著自已的臉連續(xù)又是幾巴掌。
“啪!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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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下之后,她停了下來,看著鏡子里自已那張已經(jīng)腫得挺高的臉,眼神里滿是遺憾和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