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號院,林家。
“來,老王,喝點水?!绷钟滥臧褎偟沟乃旁谧郎稀?/p>
“哎喲,謝謝。”老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純白開水,連一點糖都沒有放。
倒不是林永年不想給他放糖,只是糖不在客廳里,也不在廚房,鎖張嬌和林國棟屋里了。
“國棟呢?”老王放下杯子問。
林永年說:“孩子發(fā)燒了,他和張嬌帶孩子去衛(wèi)生院打針去了?!?/p>
下班去托兒所接俊俊的時候,俊俊就有些咳嗽,他和國棟也沒注意。
等回到家,張嬌回來一摸孩子額頭,發(fā)現(xiàn)俊俊在發(fā)燒,就讓國棟跟她一起帶孩子去衛(wèi)生院打針了。
老王說:“現(xiàn)在天氣熱, 小孩子貪涼,就是容易感冒,打個屁股針就好了?!?/p>
“也是?!绷钟滥挈c頭?!耙彩墙裉旌⒆硬×?,兒媳婦不在家,不然我肯定要讓我大兒媳做兩個好菜,讓咱哥倆好好喝兩杯的?!?/p>
老王擺了擺手,“我也不是來找你喝酒的?!?/p>
林永年垂下眼瞼,已經(jīng)知道老王來是干嘛的了,就是不提。
上個月,他問老王借了三十塊錢,顯然老王是來要錢的。
老王搓了搓大腿,見林永年不問自已是來干嘛的,咬了咬牙,主動說:“老林,咱哥倆是同一批進入鋼鐵廠的吧?”
林永年點頭,“是的,這一晃都快三十年了。”
都一起共事三十年了,就借了他三十塊錢而已,又不是不會還給他,他就不能等一等嗎?
老王道:“我是拿你當(dāng)兄弟一樣的,所以你開口找我借錢的時候,我都沒帶猶豫,也沒跟我家那口子商量,就直接借了三十塊錢給你。”
“是?!绷钟滥挈c著頭說,“所以我也特感謝你。”
什么沒帶猶豫?
他可說了十幾分鐘好話,都求上了。
老王撓了撓頭,“我家老三談了對象,下個月就要結(jié)婚了,籌備彩禮需要錢,你看你能不能把我借你的三十塊錢先還給我?!?/p>
他家孩子多,他婆娘又沒工作,就他一個人掙錢。
這三個兒子結(jié)婚的時間,也是一年連著一年,去年年底老二才剛結(jié)婚,這彩禮把家里的錢花得差不多了,這會兒老三又來了。
家里的錢確實是不夠,還得找親戚朋友借一點呢。
林永年皺眉,“你之前不是說,明年再讓你家老三結(jié)婚嗎?而且他這個對象,好像也才談了沒三個月吧?”
“下個月就結(jié)婚,這是不是太快了喲?!?/p>
“這對象還是要多談一談,兩個人把彼此的脾氣習(xí)慣摸透 ,兩邊父母的品行也了解清楚了再結(jié)婚?!?/p>
林永年這也算是經(jīng)驗之談了,老二跟劉琴談對象的時間就不長,在他們還沒有完全了解劉琴及其家人品行的情況下,就結(jié)了婚。
現(xiàn)在后悔都來不及了。
(厲云舒:我沒了解清楚嗎?)
老王有些含糊地說:“女方那邊找人算了,說下個月的好日子,最旺我家老三和那姑娘,我們家老三也急著要把人娶進門,我們也只有把時間提前了。”
其實是他家老三那個猴急的沒忍住,跟人睡了,現(xiàn)在姑娘懷孕了,只能趁還沒顯懷之前,趕緊把事兒給辦 。
免得讓人知道了是未婚先孕,兩家面上都不光彩。
林永年搖著頭道:“結(jié)婚這種事情還是急不得,越急越容易出問題?!?/p>
“哎,都定好了,也改不了。 ”老王看了看掛在墻上的鐘,“林哥你看能把錢拿給我嗎?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家吃飯了。”
林永年:“……”
“老王啊,不是老哥不想還錢給你,是老哥真沒錢??!”
“你也是知道的,我除了找你們借了錢,還找廠里預(yù)支了三個月的工資,我這個月是一分錢的工資都沒領(lǐng)!”
“我現(xiàn)在是四個口袋那是一樣重,一分錢都掏不出來!”
林永年就差把口袋掏出來跟老王看了。
他真的是一分錢都沒有了,連買煙的錢都沒了,抽煙都是蹭了老大的。
老王:“可我也真是需要錢用啊!你沒有,國棟和他 媳婦兒總該有的吧,就三十塊錢而已,你先讓國棟他們拿三十塊錢出來,等以后你把錢還完了,再給他們就是了?!?/p>
“你是國棟親爸,他總不可能連三十塊錢都不拿出來給你?!?/p>
“建設(shè)出那事兒,國棟也是拿了不少錢出來,他手上也沒啥錢了?!绷钟滥隇榇髢鹤诱f話。
老王:“但肯定也不至于連三十塊錢都拿不出來的!”
林永年沉默片刻,點點頭說:“行,等國棟回來了,我問問他們兩口子。”
“國棟那么孝順你,肯定會給的?!崩贤跽f著就起了身,“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在廠里等著你呀?!?/p>
林永年無奈地將人送出了門,剛送到門口,就看到林建設(shè)兩口子回來了,頓時沉了臉。
“喲,建設(shè)回來了呀?!崩贤醮蛄藗€招呼。
林建設(shè)抬起頭,看到是他爸的老同事,來參加過他婚禮的王叔,就喊了一聲:“王叔?!?/p>
劉琴倒是沒有喊人,直接走到她和林建設(shè)的小房間門口,拿鑰匙開了門,然后重重地關(guān)上了房門。
老王被關(guān)門聲嚇了一跳,看向林永年,只見后者閉上了眼睛。
“建設(shè), 你爸為了給你平事, 可向廠里的同事借了不少錢吶!你以后可千萬不能再沖動了,要好好上班掙錢孝順你爸?!崩贤跖闹纸ㄔO(shè)的肩膀說。
林建設(shè)為了給岳父家出頭把人打進醫(yī)院的事,老王和廠里的人都知道了,是林永年借錢的時候說的。
林建設(shè)僵硬地點了點頭,他哪里還有工作??!
老王走了。
林永年想起自已被人找上門來要債,都是因為林建設(shè)這個兒子造成,睨著他冷哼一聲,看都不想再多看他一眼,轉(zhuǎn)身進了屋。
晚上七點,林國棟和張嬌帶著俊俊回來了,俊俊打過針了,小臉還有些紅紅的,人也看著懨懨的,沒有精神。
“醫(yī)生怎么說?”
饑腸轆轆的林永年一臉心疼地看著大孫子。
張嬌沒好氣地說:“醫(yī)生說是流感,多半是托兒所里生病的孩子傳染的,這兩天最好別往托兒所送了,等好全了再送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