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妙啊
不少弟子目睹寧凡這出乎意料的一手,心中下意識地涌起這個念頭。
畢竟,若是在妖龍相破碎的瞬間,立刻選擇與氣勢正盛、劍招未衰的楚星河硬拼,不僅要面對自身武技崩潰產(chǎn)生的狂暴靈力反噬余波,還要抵擋那依舊奔涌不休的‘忘川’劍招洪流,更要時刻防備楚星河緊隨其后的連綿殺招!
這無疑是陷入徹底的被動,稍有不慎便是重傷落敗的下場。
而如今,寧凡順勢而為,甚至可說是‘借力’脫離擂臺戰(zhàn)圈,暫避鋒芒。
不僅能巧妙地規(guī)避掉最兇猛的第一波混合沖擊,更能為自己爭取到寶貴的喘息之機,等待擂臺中心那混亂的能量亂流和凌厲劍芒自行消散減弱。
屆時再尋機返回擂臺,豈不美哉?
這番應(yīng)對,看似狼狽。
實則蘊含著以退為進的戰(zhàn)斗智慧!
然而這念頭剛在眾多弟子腦海中閃過,他們又總覺得哪里似乎有些不對勁,仿佛漏掉了某個關(guān)鍵之處,可一時之間,他們被寧凡這大膽的戰(zhàn)術(shù)和《三千炎動》的神奇所吸引。
未能立刻想明白那絲違和感究竟源于何處。
就在此時,陰陽峰峰主鬼牙子那帶著明顯譏諷與嘲弄的冷笑聲,清晰地傳遍了稍顯安靜的觀禮臺,恰好道破了所有人心中的那一抹隱憂與不對勁的來由。
“哼,想法倒是不錯!可惜,那寧凡,他還回得來嗎?!”
轟——
如同驚雷炸響在耳邊,所有弟子心中猛地一凜,瞬間豁然開朗,旋即臉色大變!
是??!
離開擂臺,只需要借助爆炸沖擊波,雙腳離地就能暫時脫離危險區(qū)域,這個操作說起來簡單,做起來也需要膽識和對時機的精準(zhǔn)把握,但終究不算困難。
但是……
最關(guān)鍵、最困難的一步,從來都不是如何出去,而是如何回來!
想要重返擂臺,難道指望楚星河會袖手旁觀,彬彬有禮地等他調(diào)整好狀態(tài),大搖大擺地走回來嗎?
絕無可能!
《三千炎動》雖能短暫滯空,但靈活性、速度以及在空中的變向能力,必然無法與腳踏實地相比。
而楚星河,此刻正雄踞于擂臺之上,以逸待勞,手持利劍,劍意凜然!
他只需要守株待兔,等待著寧凡試圖返回擂臺的那一刻!
屆時,迎接寧凡的,必將是一道道蓄勢待發(fā)、凌厲無匹的劍氣!
在空中無處借力、難以閃轉(zhuǎn)騰挪的寧凡,豈不成了一個活靶子?
想要在一位地極境巔峰、掌握了黃級中品劍意的天才劍修封鎖下重回擂臺,其難度,恐怕比正面擊敗楚星河還要大上數(shù)倍!
“寧凡師弟,這……”
長明峰方向,苗天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臉上寫滿了焦慮與不解。
這決定未免太過隨意和倉促了!
在他看來,寧凡的選擇無疑是飲鴆止渴,雖然躲過了眼前的危機,卻將自己陷入了更加絕望的境地,這簡直太看不起楚星河了!
‘讓寧凡無法返回擂臺’的難度,遠(yuǎn)遠(yuǎn)小于‘在正面交鋒中徹底擊敗寧凡’!
本來寧凡憑借著各種手段,或許還有一絲勝算,可現(xiàn)在,自行脫離擂臺,豈不是將勝利拱手讓人?
一旁的李云起卻是緊緊皺著眉頭,目光死死盯著空中那團燃燒的火焰,沉聲道。
“不對!苗師兄,再看看!寧凡師弟絕非愚蠢沖動之人!你回想他之前的戰(zhàn)斗,不僅僅是天賦驚人,他的算計、對戰(zhàn)局的把握、戰(zhàn)斗風(fēng)格的狡猾多變,都是一等一的!他絕對不會犯下如此低級的、自斷后路的失誤!”
“他這么做,必然還有后手!”
“……”
苗天聞言,眉頭鎖得更緊,雖然心中依舊充滿擔(dān)憂,但回想起寧凡之前的戰(zhàn)斗,他也不得不承認(rèn)李云起說得有道理。
現(xiàn)在,他只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死死盯著空中,期盼著寧凡真的能再次創(chuàng)造出奇跡。
但愿如李云起所說吧。
……
半空之中,烈焰環(huán)繞。
寧凡對下方的議論和擔(dān)憂恍若未聞,低聲喃喃。
《三千炎動》,給我全力,”
“推動!”
“……”
“轟!”
包裹著他的赤紅色火焰驟然變得極度狂暴,不再是溫和的托舉,而是產(chǎn)生了強大的推力!
“……”
而擂臺上的楚星河月,此時此刻也聚精會神,隨時準(zhǔn)備斬出一劍,只要寧凡靠近擂臺,他就會將寧凡斬下來!
然而下一刻,火光爆閃,推動著他的身體,并非如楚星河和眾人預(yù)想的那般嘗試向側(cè)前方的擂臺靠近,而是……
猛地向上方?jīng)_去,筆直地向正上方疾沖!
這個選擇,再次讓所有人大感意外,目瞪口呆!
要知道,寧凡原本是被爆炸沖擊波向擂臺外側(cè)推出去的,此刻他向正上方突進,根本無助于改變他相對于擂臺的橫向位置!
即便他沖得再高,待火焰之力耗盡,他最終墜落的地點,依舊會是那擂臺之外的萬丈深淵!
這完全是徒勞無功,甚至是浪費自己珍貴的《三千炎動》施展機會!
《三千炎動》并非是以武者靈力催動,而是以武者手背上火焰蓮花儲存的火焰靈力。
《三千炎動》的施展很有限。
在無數(shù)道困惑、不解的目光注視下,寧凡憑借《三千炎動》最后的爆發(fā),將自己的高度硬生生拔升了數(shù)十米!
他手背上的火焰蓮花紋樣也隨之迅速黯淡下去,最終徹底熄滅。
失去了所有光澤。
這意味著,寧凡已經(jīng)無法再次施展《三千炎動》來改變自己的軌跡或進行緩沖了!
楚星河自然也知道《三千炎動》的特性與限制。
他持劍立于擂臺邊緣,仰頭望著空中開始下墜的寧凡,眼神冷靜而銳利,如同鷹隼鎖定了獵物。
他并未急于出手,因為此刻寧凡的高度和位置,任何劍氣攻擊都會因距離而威力大減且易于閃躲,他在等待,等待著寧凡自己落到萬丈深淵中,當(dāng)然若是在下落過程中,寧凡有其余手段。
那時楚星河也將毫不留情地斬出絕殺之劍,徹底斷絕寧凡任何返回擂臺的希望!
就在這看似絕境的時刻,身體開始下墜的寧凡,于獵獵天風(fēng)之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隨即緩緩?fù)鲁?,仿佛要將胸腔中的所有雜念與猶豫盡數(shù)排空。
“呼——”
他的眼神,在這一刻變得無比澄澈,凜然而又堅定,仿佛有兩團星辰在其中燃燒。
他目光投向下方的楚星河,聲音穿透風(fēng)聲,清晰地傳遍整個陰陽臺。
“楚師兄,一招,定勝負(fù)吧!”
“師弟我,畢其功于一役了!”
“……”
無需寧凡再多言半句,楚星河心中已然雪亮。
將自身逼至如此看似絕境的窘地,除卻真正的愚不可及之輩,便只剩下一種可能——其在醞釀一擊定鼎的絕殺之招!
而寧凡,顯然與前者毫不沾邊。
下一刻。
寧凡的動作印證了他的猜測。
只見半空中極速下墜的寧凡,周身那兩種迥異卻同樣強大的靈力波動——《太上忘情錄》的淡漠高遠(yuǎn)與《天璇心經(jīng)》的星瀚肅殺,竟在瞬間如同潮水般退去。
被他主動散掉!
這一反常之舉,立刻牽動了所有知情者的心弦。
楚星河瞳孔微縮,握劍的手指下意識收緊。
高臺上,鬼牙子、陰風(fēng)月、宋連山、一蓮仙子等人無不神色一凝,屏息凝神。
他們皆知,寧凡之前施展的那招逆轉(zhuǎn)乾坤的恐怖‘秘法’,在施展前確有散去功法的先兆!
果然。
就在功法散去的剎那間,寧凡周身的氣息陡然攀升,近乎自毀的方式陡然變得無比狂暴!
“嗡——!”
一股難以言喻的龐大吸力自他體內(nèi)產(chǎn)生,周遭天地間的靈氣被瘋狂扯入其中。
他的氣息開始以令人瞠目結(jié)舌的速度瘋狂攀升!
玄極境四重…五重…六重……
勢如破竹。
竟一路飆升至玄極境九重!
同時間寧凡體內(nèi)傳出令人牙酸的‘噼噼啪啪’的爆響聲,仿佛筋骨都在哀鳴。
更令人心悸的是,他裸露在外的肌膚之上,竟赫然裂開一道道細(xì)密的裂紋,如同即將破碎的瓷器!
然而那裂紋之中溢出的,并非殷紅的鮮血,而是一種極其詭異、散發(fā)著淡淡死寂意味的蒼白光芒!
“咦?”
觀禮臺上,不知是誰下意識地發(fā)出一聲驚疑,道出了此刻所有見識過寧凡那招‘秘法’之人共同的巨大困惑與愕然。
寧凡這最終底牌……
似乎,和他們預(yù)想中的那個樣子不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