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熊該是雪域之中最常見的妖獸之一了。
雪域冰寒,貧瘠,能在其中生長的獸類,都是有其特點。
雪熊身形高壯,最高可達兩丈,力大無窮。
其通體雪白,隱藏在雪泊之中與積雪融為一體,直到獵物走到跟前,陡然沖出,經常都能狩獵到獵物。
流泉、雪崖,是雪熊出沒之地。
這些訊息都是張遠從那些蠻人記憶之中看到的。
蠻人狩獵時候,就經常有被雪熊襲擊的例子。
蠻人身軀強健,可也不是雪熊的對手。
不過若是三五個蠻人一起,那說不得就能反殺雪熊。
此時雪熊向著張遠撲來,撲奔而起的飛雪與周圍的云霧融在一起,讓人眼前一片迷蒙。
張遠長刀從迷蒙的水汽之中帶出寒光,好似驚雷,重重劈在那雪熊的額間。
帶著絲絲火熱的長刀火蛇,刀鋒重達三百斤。
丈高身軀的雪熊被這迎面一刀斬開頭顱,身軀直接撲到雪地之中,微微掙扎一下,便不動了。
估計在這雪熊的印象里,就不曾有過如此鋒芒。
若不然,它也不至都不知道躲避一下,就拿自己的頭骨去頂張遠的刀。
“還愣著干什么?”
“趕緊洗剝了,熊膽熊爪都是好東西。”
“那皮子可是最能御寒,破一點點都可惜呢?!?/p>
張遠收刀,甩落刀鋒上的血珠,高聲開口。
他將刀收回刀鞘,然后提著長刀走進水霧里。
不幾步,眾人就聽到“撲通”的跳落水潭聲音。
然后就是一聲“艸,燙死老子了”的呼喊。
一眾軍卒都是長笑起來。
……
一頭雪熊,五十個軍卒一頓就吃掉大半。
就著張遠的“洗澡水”,切成片的熊肉只燙涮幾下,塞入口中,便歪嘴咂舌的咽下肚。
“遠哥,這,這溫泉潭就起名叫美人湯吧?”沈通一邊涮肉,一邊開口。
“什么美人湯?為什么不叫血虎湯?”張遠將一塊肉送進嘴,一瞪眼,“不對,老子什么時候被做成湯了?”
石潭邊敞著外袍的一眾軍卒都是笑起來。
“美人湯,這名字人家才能來?!鄙蛲ㄔ黉桃黄猓靡獾?,“然后編個血虎張遠被美人所迷,跳下水潭差點被煮熟的故事?!?/p>
“來泡一次,就成了美人?!?/p>
“你看,這地方不就火了?”
周圍的軍卒都是點頭。
“通哥,這里再火,他也沒人來啊……”一旁的一個軍卒手中握著根骨棒,開口問道。
“你懂什么?”沈通,靠在青石上,摸摸鼓脹的肚子,一臉愜意,“咱回去之后,聯軍攻入雪域,這地不就是咱們的了?”
“雪域冰寒,找點噱頭,比如這美人湯,但凡是美人,都要來泡一回?!?/p>
“那時候啊,我老了,就解甲歸田,在這美人湯邊上建個草廬,收收湯浴錢,要是有要搓背的美人,咱也勉為其難……”
“哈哈,通哥你是為了美人吧?”
“別說,這生意可以做,貼本也能做?”
“通哥,就怕你家婆姨不準你搓背?!?/p>
眾軍卒哄笑。
“老子還沒婆姨呢,就等在美人湯抓一個?!鄙蛲üχ?/p>
一旁的張遠轉頭看向不過兩丈方圓的青石水潭。
“倒是個法子?!?/p>
他的話讓沈通坐直身軀,面色鄭重起來。
“我說的是真的,那些高官就是覺得此地貧瘠,所以不愿經營?!?/p>
“要是雪域并非想象的那樣貧瘠,或許,仙秦就會有大軍前來?!?/p>
張遠點點頭,沉吟片刻,站起身,一步跨出。
他手中,一柄青銅色的刻刀握在掌心。
“咔——”
“咔咔——”
幾丈高的譚邊青石壁上,美人湯三個遒勁大字出現。
刻刀一轉,大字之下又是一行小字。
“元康一百十八年二月二十一,廬陽張遠記?!?/p>
那大字古樸,其中透著磅礴。
張遠刻完,退回原處,打量一下那三個大字,點點頭。
別說,他這字已經有腦海之中張?zhí)靸x在蒼天崖刻字的七八成模樣。
“字是好字,”沈通點頭,然后來了一句,“就是太大氣了些,不夠娟秀,會嚇了美人。”
“等我經營這里,定將這字鏟掉?!?/p>
張遠的笑意僵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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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休整,張遠他們這一隊軍卒不管是士氣還是氣血都恢復到最佳。
張遠雖然說不能把熊皮搞壞了,那白色的雪熊皮還是被裁成了七八塊,給那些修為弱些的軍卒裹在胸腹之間,用熊筋縛住。
別說,這樣雖然笨重些,可是真暖和。
再前行,軍卒們氣勢充足,干勁也足,一邊繪制圖卷,還四處尋些山崖下的石塊,雪坡上的頑強枯草。
萬一這些東西是寶貝呢?
沈通說的,只要雪域有價值,就能讓仙秦占住這里。
張遠手上有吞寶獸,要是真遇到好東西,這小家伙定然會提醒。
不過他沒阻止一眾軍卒,他們既然有熱情,那是好事。
踏入雪域第七日,張遠他們已經前行一千四百多里。
習慣了雪域奔行,他們的速度快不少。
這當中,他們遇到三頭妖獸,都是繞道離開,沒有糾纏。
收攏了七八種還算不錯的雪域大藥,撿到兩塊鐵礦石。
看來雪域確實不像之前想象的那樣貧瘠,沈通已經在盤算,怎么將這些東西變成銀錢。
不過張遠知道,就憑這些,根本無法打動那些朝堂高官。
仙秦九洲,真正富庶的是上三洲。
這一路上,他們還遇到四個蠻人村落,也是悄然繞行,只在圖卷上,做出了標記。
雪域之中太陽落山早,半下午時候,落日已經斜掛。
雪崖上,將圖卷繪制好的曹盛轉身,看向身邊幾個軍卒。
“這山嶺這般高,盧泉你個子最高,就叫盧泉峰怎么樣?”
這話,讓一旁那個子高瘦的軍卒咧嘴。
其他軍卒也都笑起來。
“成,以后我解甲歸田時候,就來這里,等死了,也埋在這里,說不定能做個山神?!北R泉的話,讓曹盛等人都是笑。
曹盛將名字寫到畫卷上,剛轉身,忽然面色一變,他腳下一軟,半邊雪坡往下滑。
雪坡才滑,下方已經空了。
雪崩!
雪域之中,比蠻人猛獸還可怕無數倍的雪崩!
一處雪崩,就是山崩海嘯。
“曹盛!”
眾人驚慌要沖過去。
“護好圖卷!”
順著雪坡已經滾落的曹盛將手中圖卷和身后裝圖卷的竹筒高高拋出,整個人往山崖下跌落,被積雪覆蓋。
“轟——”
億萬鈞的雪崖崩塌,層疊滾落,激起無盡雪濤。
“快走!”
當先幾個軍卒扯住山崖邊的軍卒,跌跌撞撞沖上山頂。
等張遠和沈通等人趕來時候,那雪崩激起的狂瀾還未停歇。
“都尉大人,曹盛,曹盛他——”
盧泉抱著曹盛繪制的圖卷,泣不成聲。
此等雪崩,天威一般,別說他們,就是天人境強者,也救不成。
張遠接過那圖卷,看其上有盧泉峰三個字。
轉頭,張遠走到一座萬年不化的冰崖前,拿出刻刀,刻下一行字。
“仙秦元康一百一十八年二月二十五,鄭陽郡軍士曹盛殉職于盧泉峰?!?/p>
站起身,張遠將圖卷收起,沉聲道:“走吧?!?/p>
盧泉轉頭看向雪煙未消的山崖,咬著牙,低聲道:“兄弟,等我卸甲,就來這山崖陪著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