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耀眼的劍光橫掃,八尺劍氣掃開一片荒涼。
開陽境劍修。
云州江湖,開陽境屈指可數(shù)。
趙平岳的一劍,讓散亂匪寇最后的一點戰(zhàn)意崩塌。
東源劍派,開陽劍修,這等敵人,是他們能擋住的嗎?
“破敵——”
蘇長山一聲高喝,引著戰(zhàn)騎再沖。
已經(jīng)沒有戰(zhàn)意的匪寇四散,根本不去抵擋軍陣,就在荒原之中奔逃。
不少人慌亂的往后退。
只要退過河渠,就能躲過戰(zhàn)騎戰(zhàn)陣的追殺。
河道雖然干涸,但到底有深陷河泥,戰(zhàn)馬難行。
“中軍沖陣,后軍前壓?!?/p>
商隊軍陣方向,孫立的聲音響起。
“敵亂而陣,勢壓力勇,這時機把握,當真好。”車架上,宋欽面上帶著感慨,看向前方的孫立。
“四姑爺麾下有勇將,有儒將,勝了。”回頭看向張遠,宋欽輕聲說道。
怪不得張遠這般面色平靜,原來麾下有能沖陣的猛將,又有能坐鎮(zhèn)中軍的領軍將官。
要是這些人給他宋欽,他也能坦然勝敵。
張遠并未說話,只是抬頭看向已經(jīng)有些大亮的天光。
遠處,有呼嘯和彌漫水汽翻涌而來。
“全軍沖陣——”
孫立的聲音帶著冷漠。
蘇長山的戰(zhàn)騎在前,后方所有列陣軍卒快步緊隨。
散落的匪寇唯一的退路就是奔回白露渠,從河渠退走。
不需要人呼喚,所有的匪寇都在商隊軍陣沖陣的時候,選擇了退入河道。
“轟——”
呼嘯轟鳴之聲從遠處咆哮而來。
“什么聲音?”
河道之中在泥濘之中奔逃的匪寇迷茫抬頭。
“是,是河水……”
“轟——”
十丈高的浪頭呼嘯,裹挾著爛泥、腐朽樹樁,還有朽爛的木船,將整個河道吞噬。
河道之中的人,跟爛泥一起翻滾,向著遠處沖蕩而去……
當商隊戰(zhàn)陣沖到河岸邊時候,河道已經(jīng)被大水充滿。
趙平岳手中長劍握緊,渾身顫抖。
這才是真正的殺伐!
什么江湖廝殺,什么武道拼殺,在今日所見之前,都不過兒戲!
三千匪寇,一場大水全部裹挾吞噬,能活命者百不存一。
沖陣,大水。
從開始,這場戰(zhàn)斗的結果就已經(jīng)注定。
那些散亂的三千匪寇到死都不知道,他們的敵人早就將這場戰(zhàn)斗的每一個步驟規(guī)劃好。
這些匪寇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敵人到底是誰,又有怎樣的手段。
車架前幾步?jīng)_到河岸邊的宋欽差點一頭栽進白露渠。
他是薛家云定先生弟子,謀略,軍務,都是云定先生門下頂尖。
可是他從未想過,一戰(zhàn)以一千軍,滅三千匪寇,而且是這等酷烈殺伐。
這水,是早就準備好的。
回頭看向牽著玉娘緩步走來的張遠,宋欽嘴角哆嗦,面色發(fā)白。
這位四姑爺,簡直狠辣可怕到極點!
“白露渠通聯(lián)云州,又穿臨陽郡,其實我本就有貫通白露渠的想法,也并非為此地匪寇準備?!?/p>
張遠站在河岸邊解釋。
他說的是真的。
就是此時再解釋,也沒人信了。
看周圍護衛(wèi),還有那些皂衣衛(wèi),巡衛(wèi)軍看自己眼神之中的驚懼,張遠輕輕搖頭。
要是真正的軍伍戰(zhàn)卒,就不會是這個表情。
到底跟真正仙秦軍伍戰(zhàn)兵差遠了。
“整軍,過白露渠,然后休整半日再走?!?/p>
張遠抬手,浩然之力與血脈神通結合,那數(shù)十丈寬闊的碧波凝結。
水浪定住了。
“走吧?!?/p>
牽著玉娘的手,張遠徑直踏在絲毫不動的水面,走向?qū)Π丁?/p>
河岸邊,所有人面面相覷。
踏浪凌波,這是凡人能做到的?
蘇長山毫不猶豫,一步跨在水面,腳下微微震蕩,大步前行。
“過河?!睂O立一聲喝,策馬踏過水面。
其他護衛(wèi),皂衣衛(wèi),還有那些東源劍派弟子,迷茫的看著這一切,小心的踏上水面。
……
一刻鐘后,千軍過盡,定住的河道再次奔騰。
河岸邊,渡過河的軍卒和護衛(wèi)轉(zhuǎn)頭,看向張遠,目光之中有驚懼,有恐慌,有虔誠,有瘋狂崇拜。
張遠搖搖頭,牽著玉娘往車架方向去。
反正已經(jīng)讓這些人震驚到無以復加,他也不在意了。
“扎營,造飯,全軍休整?!?/p>
孫立的聲音響起。
千人大軍全都沉默著,各自緩緩散開扎營。
沉默不是因為累了,是這一夜所見,顛覆了從前的所有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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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大亮時候,曹正權他們百人車隊穿過云庭峽。
張遠竟然沒有在云庭峽中設伏,這讓曹正權有一種被輕視的感覺。
他心里有一把火在升騰。
車隊前行,迎面有兩道身影踉蹌奔來。
“左先生,左先生——”
曹正權身前的青衫文士皺眉,走下車架。
“你們不是在白露渠圍殺那商隊嗎?”左先生看到那兩位奔來的武者,面上露出疑惑。
“那商隊可截住了?”
“截,截……”兩個武者面上全是驚恐。
“他們騎兵沖陣,又有東源劍派的強者……”
“還有大水,干枯數(shù)十年的白露渠中大水灌滿……”
兩人披頭散發(fā),聲音之中全是驚懼,全是癲狂。
左先生的面色已經(jīng)變了。
曹正權從車廂之中探出頭來。
“戰(zhàn)局到底如何?!?/p>
這才是他關心的。
張遠軍伍出身,能戰(zhàn)騎沖陣也正常,東源劍派沒想到,不過那不是重點。
大水,他沒算到。
但他現(xiàn)在要的是結果。
“都死了……”
“我們的人被沖進河渠,然后大水沖來,都死盡了……”
“蔣老三死了,黃大腦袋也死了?!?/p>
“通明劍門的人都被水沖走了,我看他們掌門被樹樁壓在浪頭下,脊骨已經(jīng)斷了……”
兩個武者絮絮叨叨,左先生面色已經(jīng)蒼白。
曹正權冷哼一聲,將車簾放下,外人不可見,他的手掌在顫抖。
“噗——”
車廂中,曹正權的口中鮮血噴出。
“張遠,張遠……”
車廂中黑甲大漢忙將曹正權扶住:“長史大人,那張遠小人,等我遇到,直接殺了就是。”
曹正權將嘴角鮮血擦去,搖搖頭,靠坐車廂緩緩調(diào)息。
停住的車隊前行,半個時辰后到浪濤翻涌的白露渠邊。
曹正權走下車,看著那數(shù)十丈的河水,面色陰沉。
“轉(zhuǎn)道百里外有當年留下的石橋,”左先生壓低聲音,“只是這兜轉(zhuǎn)之間,要多走三百多里路……”
“繞道?!辈苷龣嗾f完,徑直上車。
馬車轉(zhuǎn)道,他目光落在白露渠對岸的營地。
肉香飄來。
這是在挑釁。
曹正權的額頭青筋亂跳。
“噗——”
“長史大人氣暈過去啦——”
……
張遠在車廂中睡過半日,千軍整理裝備,準備啟辰。
“豐和縣縣丞薛明海前來拜訪鎮(zhèn)撫司主司張遠,帶豐和縣鄉(xiāng)紳見青玉盟薛玉掌柜。”
大軍還未動身,被一隊人馬攔住去路。
“四姑爺,那位就是薛家二爺?!?/p>
“大爺文武雙全,奈何十年前沉淪,三爺儒道高飛,二爺,是薛家未來掌家人物?!?/p>
宋欽到張遠身側(cè),低聲開口。
與薛明峰和薛文舉面容有幾分相似的薛明海走上前,目光打量一下玉娘,點點頭,然后看向張遠。
“后面事情你們不用管了。”
“老爺子讓我來說一聲,剩下事情,我薛家來?!?/p>
“你帶著雨凝侄女一路看看風景就成?!?/p>
“我薛家經(jīng)營云州千年,該動動了?!?/p>
這話,讓張遠和玉娘面上都露出笑意。
云州,本就是云州人的云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