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間安靜,再安靜。
有人哆嗦地說了句:“是要回村了,真的太詭異了?!?/p>
“是啊……大家爭執(zhí)那么久,就是想走,老羅你要等兒子,神婆你要等尤江,好,現(xiàn)在羅杉回來了,尤江也回來了一點點,咱們能走了吧?”
“這鬼地方,真不是人能待著的……太恐怖?!?/p>
“真的太嚇人了,而且,羗村根本就沒有人能走掉,這里所有的人,我看不光是因為毒藥貓而死,兩腳羊的詭異程度根本不相上下……”
“對啊,我覺得邪祟都沒有這兩種東西可怕,好歹邪祟只有晚上出沒……”
“離不開柜山村,走不出柜山我認命了,我不想死在這里?。 ?/p>
有時候,士氣的崩塌,就像是大壩垮掉一樣,一瀉千里!
昨天,出事了!
一定出了大事,否則不會讓大家本來雄赳赳氣昂昂的氣焰,直接被打消。
甚至還這么恐懼,甚至,大家還一晚上都不敢睡覺。
“嗯。”何簋這一聲,帶著很粗重的鼻音。
“是要走了?!绷_酆同樣沙啞回答。
總算,場間眾人的情緒稍稍平復。
“那還等什么,走吧!”陳志嚷嚷了一嗓子。
“肉……還要嗎?”有人小心翼翼說了句。
“要你個鬼??!”陳志瞪大眼珠子,臉都白了。
其余眾人,臉色多多少少一樣有些發(fā)白。
甚至有人捂著嘴巴,像是要嘔吐。
羅彬這才嗅到,這山洞地室內的氣味很難聞,是有人嘔吐過,那種嘔吐物,有著面餅子發(fā)酵的酸味兒,還有一股子炭燒烤肉的味道。
很多人都吐過……
這好像不是被毒藥貓下毒?
“昨天按照尤江所說,六個人,分別套上羊皮,帶上羊角帽,用于勾引兩腳羊出來,是,兩腳羊的確來了,只不過我們要動手的時候,那六人,居然沒有里應外合,而是和兩腳羊一起來攻擊我們?!绷_酆的話音分外沉悶,他眉頭擰成咯噔,甚至有幾分像是尤江臉皮抽搐那樣,不停的微搐著。
“那六人知道我們所有人布局的方位,和兩腳羊一起攻擊薄弱點,好幾人都受了傷,我們被打得措手不及,只能趕緊回到羗村里頭。”
“再之后,那六人就一直在村口晃蕩個不停,走著走著,他們就從人,變成了羊……”
羅酆說到這里的時候,臉皮上都布滿了細密的雞皮疙瘩。
稍稍一頓,他看向何簋。
“神婆說,這些兩腳羊,恐怕最開始,都不是兩腳羊,他們是人,只是披上了羊皮,就被兩腳羊同化了,他們像是陷入了某種詛咒中,某種毒術中,他們失去了自我,我們就是他們的敵人?!?/p>
這番話說完,何簋捂著嘴,干嘔了一聲。
嘩啦的聲響,是人群中有人開始嘔吐。
羅彬一陣反冒。
他一樣想吐!
這豈止是簡單的惡心,簡單的恐怖?
說細思極恐,都無法來形容此刻的心境。
昨天青壯隊的人吃得多香,這會兒恐怕就多難受,多煎熬吧?
道理很簡單……
六個人在眾目睽睽之下成了兩腳羊,那以前的兩腳羊呢?
又是什么人?
羗村的人?
所以,一部分人死在毒藥貓手中,一部分人,成了兩腳羊?
又或許,羗村之前還有人?
這些細節(jié),已經(jīng)無從追究。
只是,吃羊肉的后果,大家只能承受……
“這鬼地方,我是半刻都待不下去了……你們還在這里磨磨蹭蹭,我要走了……就算只能回到第三個落腳點,我也要走了!”顫聲開口的,羅彬依稀記得,是那個提醒曾矢的黃加林,一個尚算正常,有人情味兒的漢子。
“不要亂了隊伍,大家會一起走!你們只要快一些,還是能趕到第二個落腳點的!”羅酆話音極重,沉聲說。
“你什么意思?你不走?”何簋反應更快。
“要走,不是今天,羗村暴露了太多危險,兩腳羊,大概率是人,至少有一部分是人,毒藥貓又是什么樣的存在?羗村人究竟有沒有走出去,還是全部死在這里,都沒有一個確切答案,我會和小杉留下來,仔仔細細弄清楚,至少還要再摸排查一次,你們先走?!绷_酆字句鑿鑿。
“成,神婆,咱們趕緊走??!羅酆有骨氣,有擔當,我佩服,是,這領隊他該當,我們真的不能耽誤下去了?!标愔炯贝掖易叩胶误砼?。
何簋只是深深看著羅酆,他語氣更啞,說:“我們之中,必須走一個,得帶人回去,隊伍少了三分之一,損失慘重,經(jīng)不起消耗了,你們父子倆配合的更好一些,那你們切記要注意安全,柜山村,受不了更大的損失?!?/p>
“保重!”何簋伸手,拍了拍羅酆肩頭。
他邁步便朝著洞道口走去!
人群烏泱泱地跟上,是頭也不回地跑了。
很快,這山洞地室內就只剩下羅酆和羅彬兩人。
羅彬余光控制不住地看地面的兩腳羊尸體。
恍惚間,那些羊尸,居然又成了人的模樣,只是被剝皮后的人,是那么凄慘恐怖。
尤其是他的嘴巴沒有皮,將牙齒牙床曝露在外,他們的鼻子只剩下半截,兩個鼻孔很深很紅,他們閉不上眼睛,眼珠子完全瞪著,光禿禿的腦袋,連耳朵都沒了,頭蓋骨更是空空,能瞧見里邊兒白花花的腦仁。
腦仁還是歪歪扭扭的,是最后被放回去的……
良久良久,聽不到腳步聲了。
羅酆才看向羅彬。
沒有等羅酆回答,羅彬吐了口濁氣,用細弱蚊吟的話音說。
“我和尤江都相互有防備,開始我跟他,隨后他跟我,到了繞路的地方,他就暴起殺人,我弄傷了他的手,他沒反應過來,被我將手拽斷了?!?/p>
“他沒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再加上的確有兩腳羊在遠處出沒,他逃進了繞路那段路,應該是回不來了?!?/p>
這一番話,大部分就是真的了,只是隱瞞了自己是邪祟的事實。
羅酆點點頭,同樣長吁一口氣。
“尤江不簡單的,他一定比想象中的可怕。”
“小杉,你,也比爸想象中的更鎮(zhèn)定,更冷靜,更沉穩(wěn),尤江應該是對你疏于戒備,還是太自信了,這就是應了那句話,終日打雁,竟叫雁啄了眼?!?/p>
羅酆這一番話,是發(fā)自內心。
羅彬緊張,卻內心稍稍緩口氣。
還好,羅酆沒有懷疑其他。
“無所謂,尤江就算是能回來,問題也不大,他能說什么呢?他說你要殺他?兩腳羊本來就會偽裝,究竟是你殺他,還是兩腳羊殺他?”
“更關鍵的是,他要是在大家回去路上出現(xiàn)這樣說還行,他要是回到村里就這樣說,死得最快的,一定是他!”
羅酆沉聲道。
羅彬懵了一下……
還能這樣解釋嗎?
那自己是不是不該將尤江逼進那段路?
而是應該弄斷尤江一條手就跑了?
再等回來之后,讓尤江去和何簋理論?去指認?
反正,一切都有解釋。
反正,尤江最后還是一個死,還是游村死,這折磨更大!
只不過,這些都是后話了。
是實現(xiàn)不了的馬后炮。
“呵呵,說這些,意義已經(jīng)不大,小杉,你過來?!绷_酆微微點頭,朝著墻邊走去。
羅彬跟上去,走到墻旁。
眼前,恰巧是那個歪歪扭扭,卻很大的羗字。
羅酆抬起手來,手中握著一把刀,先寫下半個羗,就是只有羊頭,沒有那一豎。
緊接著,他寫下一個兒,頂端靠在一起,形成了下半個不完整的羗,像是一張貓臉。
最后,羅酆寫下一個厶。
是那彎鉤中的最后一個符號。
羌是羌,羗也是羗,字讀音是一樣的。
羅彬心頭頓咯噔一下。
“羗村,一定還有第三個東西。”
羅酆的話,擲地有聲。
“我深刻懷疑,寫下這行字的人,發(fā)現(xiàn)了一些隱秘,然后被毒藥貓或者是這第三個東西發(fā)現(xiàn)了,然后這個藏身地的門就被推開,看似是讓邪祟殺死所有人,實際上,是要殺死他!“
羅酆的刀,深深插在羌字下方,插在那行話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