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子章立飯都吃不香了。
“這……家里還剩的藥,都在木屋里?!鳖檵I一陣為難。
羅酆吃飯的速度開始變快。
章立看得出來,他強(qiáng)忍著心焦,忍耐著沒有催促。
羅彬解釋了幾句,意思是顧伊人狀態(tài)還好,昨夜雖然燒得厲害,但是今天退燒了。
章立這才稍稍好一些,不過依舊是如坐針氈。
四人基本上同時離開院子。
羅酆顧婭去村尾,羅彬帶著章立去馮驥家。
全村的足不出戶,給他們的行動帶來了太大的便利。
再加上羅彬走動過程中很小心,鮮有人發(fā)現(xiàn)他和章立在村路上。
終于到了馮驥院子,院門依舊上鎖,幫助章立從院墻翻進(jìn)去。
當(dāng)羅彬最后翻進(jìn)來時,恰巧瞧見顧伊人投入章立懷中,她哽咽啜泣地喊著表哥,緊緊的摟著章立腰肢。
章立眼眶泛紅,輕拍著顧伊人后背,輕聲低語:“不怕了伊人,表哥在這里,表哥不好,表哥這段時間讓你擔(dān)心受怕,現(xiàn)在好了,咱們能離開啦?!?/p>
先前,自己都沉穩(wěn)鎮(zhèn)定不了的章立,此刻當(dāng)真像是個有擔(dān)當(dāng)?shù)拇竽腥恕?/p>
顧伊人在他懷中,像是小鳥依人。
羅彬怔愣了一會兒,才問:“你們不是兄妹嗎?”
顧伊人展露出來的神態(tài),章立的表現(xiàn),可不像是簡單的兄妹。
羅彬的話,讓顧伊人臉頰泛紅。
本身,她就有些病態(tài)的紅,此刻那紅帶上了一絲潤色。
章立撓了撓頭,才小聲解釋:“表親不算太親,是能親上加親的,伊人身體不好,姨媽和姨父也不放心別人照顧她,這些年,我和伊人一個學(xué)校,又進(jìn)了一個考古隊,等差不多轉(zhuǎn)正了,就會結(jié)婚了。”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這的確有些麻煩,不過,這麻煩不難解決,伊人和我家里都有些關(guān)系,對,就算以后要孩子,還可以做基因篩查,不會出現(xiàn)問題的?!?/p>
羅彬一怔再怔。
他其實(shí)沒有想問章立那么多,就單純只有第一個問題。
是章立自己倒豆子似的,倒了一籮筐。
顧伊人臉更紅了,伸手拉了拉章立的袖子。
章立這才反應(yīng)過來,他又小心翼翼地用手背靠了靠顧伊人的額頭。
“呼……”章立松了一大口氣,說:“溫度不算太高,只要顧姨拿來的藥里邊兒有退燒的,或者消炎的,都夠用了?!?/p>
“嗯嗯?!鳖櫼寥它c(diǎn)頭。
她手一直在章立的手掌中。
章立和羅彬又點(diǎn)頭,笑了笑,才拉著顧伊人進(jìn)堂屋,是要顧伊人坐下休息。
期間,顧伊人也看著章立臉上的傷勢,似是要潸然落淚。
兩人小聲說著話,又似是將兩人間的恐懼都驅(qū)散了。
不知道為什么,羅彬有種淡淡的失落感。
不是因為顧伊人和章立之間的關(guān)系,從細(xì)節(jié)上,章立以前就表現(xiàn)出來了一些,當(dāng)時羅彬覺得,這表哥太好了,現(xiàn)在弄清楚了緣由,這好,似乎就理所應(yīng)當(dāng)。
羅彬失落的是自己。
讓他難受的,還是張韻靈。
這一刻,他寧可張韻靈像是上輩子那些女人一樣,假情假意,目的明確。
傷錢,錢能賺,傷心,心上的口子,卻難以愈合。
上一次,羅彬還安慰自己,沒有人財兩失,感情而已。
現(xiàn)在他想,把他騙得身無分文也好啊。
殺他,不要用真誠這把刀。
羅彬真的太低落了。
很難有人能理解他。
因為不會有人,再莫名其妙被招魂來到另一個世界,一切小心翼翼,一切戰(zhàn)戰(zhàn)兢兢。
再被人認(rèn)同,被人贊賞,被人溫柔以待。
羅彬,是有心防的。
打開了心防,就是曝露出的真心了。
越想,就越難受,越難受,就越想。
羅彬手用力地捂著嘴,搓揉兩下,又捏著下巴,最后手離開臉。
他走到了井水旁,打水洗臉。
冰涼的井水,總算讓他稍稍清醒了一些。
隨后羅彬進(jìn)了馮驥的房間,進(jìn)了地室。
血腥味讓他更清醒了些。
馮驥死了一兩天,尸體開始縮水。
羅彬?qū)⑹w拖到地室一側(cè)角落,免得等會兒嚇到顧婭,他再度去了下層地室,站在那烏泱泱的人燭前頭,看著那一張張死寂猙獰的臉,終于,心中所有的煎熬,被恐懼所取代。
羅酆說得沒錯。
英雄氣短,兒女情長。
如果當(dāng)時自己淪陷在張韻靈的溫柔鄉(xiāng)中。
恐怕自己一家人,都已經(jīng)死在張韻靈的手里了?
自己怎么能對一個要?dú)⒆约喝业娜?,念念不忘?/p>
羅彬再用力搓揉自己的臉,重重吐濁氣,總算好多了。
……
地面堂屋中。
顧伊人很心疼的看著章立的臉,一直在問章立,他是被怎么折磨的。
陳仙仙和那個丑八怪,還怎么傷害了他?身上還有哪兒有傷?
章立此刻不敢正面看顧伊人。
顧伊人沒事,沖淡了擔(dān)憂,加深了喜悅。
在這之后,章立卻內(nèi)心只剩煎熬。
自己還配么?
自己都說陳仙仙臟。
無論這個臟是主動還是被動,不都是一個字,臟?
如果章立要告訴自己,這個是干凈的。
那他就得承認(rèn),陳仙仙是干凈的,陳家姐妹從頭到尾只是為了活下來,都是干凈的。
章立心里頭除了對這件事兒的掙扎和煎熬,還有就是羅杉先前離開堂屋時的神態(tài)舉動。
羅杉那低落的樣子,是因為自己和顧伊人之間的親密?
是了,伊人是個很好的女孩兒。
就算她身上曾有的病,現(xiàn)在看來,都不是病。
羅杉不過是個少年,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對顧伊人有所喜歡,才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
“表哥,你怎么不說話。”
“你告訴我呀,他們都怎么折磨你了,我想知道?!?/p>
“我不會害怕的,你一個人把事情埋在心里,會很辛苦?!?/p>
顧伊人拉了拉章立的胳膊,尤其是那副病懨懨的樣子,更透著一股我見猶憐的美感。
“沒……我沒有,我真的還好,陳仙仙也不敢太過分,莫乾還是想我活著的。”章立強(qiáng)忍著慌亂,搪塞顧伊人。
“好吧……”顧伊人總算沒有繼續(xù)追問了。
羅酆和顧婭來了。
一樣是翻墻進(jìn)來的,不過落地的時候,羅酆環(huán)抱著顧婭,雙腿一屈,便泄去力道。
兩人身上掛著大包小包,顯得臃腫極了。
羅酆站穩(wěn),將顧婭放下。
章立頓如獲大赦,匆匆走向顧婭,急切問:“顧姨,有藥嗎?”
“有,我找找,找找?!鳖檵I一邊翻包,一邊朝著堂屋里走去。
“小杉呢?”羅酆掃了一眼屋內(nèi)病懨懨的顧伊人,同時問章立。
“進(jìn)去房間了,一直沒出來?!闭铝⑷鐚?shí)回答,并指了指馮驥的房門。
“嗯,你們哪兒都不要去,如果有什么響動,不要開門,立即全部進(jìn)這個屋子,來找我們?!绷_酆一邊走向馮驥房間,一邊叮囑章立。
“嗯嗯,明白,您放心。”章立保證道。
羅酆沒多言,進(jìn)了房間,便進(jìn)了一層地室。
一眼,便瞧見了墻角柜子旁的馮驥尸身。
同時,還瞧見了那打開的柜子,曝露在視線中的下層地室的洞道。
“嗯?”羅酆瞳孔微微一縮,他走到馮驥尸身前,抓住那根銅棒,確切來說是銅鑼棰。
稍稍用力一拉,銅鑼錘沒有從馮驥的臉上拔出來,死死地嵌入其中。
要知道,不光是狼和狗有著銅頭鐵腦豆腐腰,人最硬的差不多也是頭骨。
這頭骨直接被銅鑼錘貫穿了?拉都拉不下來,這得有多大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