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厲的慘叫聲驟然炸響。
羅彬嘴里還咬著一塊肉,他嘴角翹起,帶著森冷和詭異的笑容。
轟然一陣大力襲上身體,他被甩飛了!
文燁滿臉煞白,脖子鮮血狂涌。
其一手捂住脖子,一手撫過腰間。
劇痛,更讓他昏厥。
拔出一把銅劍,文燁作勢要甩劍!
血,卻完全浸沒了捂著的手。
劍沒有甩出來,文燁直挺挺地跪倒在地,他嘴巴開合,血在涌出。
他怎么都沒想過。
自己堂堂一觀之主,紅袍級別的道士。
居然會被一個人……
咬死了?
羅彬撞在了一棵樹上,感覺腰都快斷了。
嘴上那塊肉太大,甚至還夾著一些紅的,紫的,青的東西。
不僅僅是咬下來一塊肉,更咬斷了血管,咬斷了筋。
血滑進(jìn)嗓子眼里,好甘甜。
嘴巴下意識想要咀嚼。
這是本能。
可轉(zhuǎn)瞬間,羅彬清醒過來,嘔的一聲,吐掉了那塊肉,更用力吐掉嘴巴里的血。
文燁蒼老的臉,死不瞑目地盯著他。
羅彬自己也沒想過,會這樣殺了對方。
只是他手腳被捆,的確沒辦法了。
他最初的想法,只是抓住文燁的要害,將其重傷。
結(jié)果文燁太小心,沒有給他任何機(jī)會。
只留下最后沒得選的選擇。
邁步往前,羅彬走到了尸體旁。
地上有一把銅劍,羅彬先坐地,挪動姿勢,壓下去。
讓劍刃剛好碰到手腕繩索,稍稍發(fā)力,繩子被割斷。
緊接著,羅彬給自己的松綁。
他用文燁的衣服擦掉臉上的血,倒還好,他咬下來肉時,立馬被甩飛,血因此也被甩掉不少,衣服沒有被弄臟,主要是臉和下巴的血跡重。
擦掉之后,就只剩下暗紅色了。
拿回來自己的東西,貼身放好。
羅彬再盯著文燁的臉,喃喃:“冠冕堂皇?!?/p>
殺了此人,羅彬并沒有不適感。
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
再扭頭盯著尸身,羅彬淹了一口唾沫,手微微顫動。
挽起袖子,羅彬靠近了尸體。
……
……
天亮?xí)r分,羅彬下了第一座山。
往北的方向,不需要走前邊兒那座山了。
白天行動力快得多,羅彬一直沒有停下。
這一走,就走了快整整一天。
期間穿過幾條國道,也走過田埂。
終于羅彬看見了一條河,河邊還有個小破廟。
這里四周寂靜無人,只有荒地,廟前有條窄窄的水泥路,邊緣都長滿了雜草。
河水散發(fā)著一股子腥臭味,夕陽照射在水面上,金紅色的陽光下,是一片片墨綠色的水藻。
這,是一條死水。
砂山是陽龍,河水是陰龍。
砂山無草木,是死龍脈,河水無流淌,同樣是死龍脈。
這就是死去的河。
只是羅彬扭頭看了一眼那小廟,內(nèi)心更為沉默了。
張云溪,還會來么?
自己下手過狠,殺了文燁。
昨夜始終有些沒控制住邪祟的本能,以及……羅彬自己默默也有種想法,因此,他放縱自身,將文燁的尸體劃得面目全非。
這,是一種警告。
警告玉堂道場的人,不要對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
那些人又不知道過程是怎么樣的。
自己能殺了文燁,必然能震懾不少人。
毀尸,會讓效果更強(qiáng)。
可這會讓張云溪反悔么?
羅彬不確定。
只不過,現(xiàn)如今羅彬也沒有其余選擇。
他只能等等看。
沿途在路上摘了一些野果能果腹。
沒等多久,天就黑了。
羅彬進(jìn)了廟,上了房頂,靜靜地等待著。
困倦襲來,羅彬沒睡。
這一等,便是后半夜。
輕微的腳步聲,讓羅彬睜開了眼。
入目所視,是一道人影走進(jìn)廟內(nèi)。
一眼,羅彬就認(rèn)出了張云溪。
距離不算遠(yuǎn),張云溪的眼珠布滿血絲,滿臉緊繃著。
羅彬一動不動,依舊藏在暗處。
這方位有講究,一樣是巽卦方。
張云溪愈往里走,羅彬就愈發(fā)謹(jǐn)慎。
“羅先生,你出來吧。”
“只有老夫一人。”
張云溪啞聲說。
的確,后方?jīng)]有什么響動。
遲疑片刻,羅彬才從房梁上跳了下來。
兩人對視,羅彬愈顯得沉默。
“文清和文昌,來不了了,你下手,有一些過狠了?!睆堅葡@。
“那尸體,饒是我見了,都內(nèi)心要打一個冷顫。”
“只不過,正常情況下,你不是他對手的。”
“地上有斷裂的繩索,你是別無選擇之下動的手?!?/p>
張云溪這幾句話,語態(tài)顯得沉著而又冷靜。
“那你會幫我么?”羅彬喑啞發(fā)問。
張云溪再嘆,忽然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沒想到師兄起貪念,護(hù)衛(wèi)道觀更認(rèn)同,羅先生你不反抗,死的就是你。”
“若我改變主意,憎恨于你,那今日如果你死了,我會相應(yīng)地去憎恨他們么?”
“如果我改變主意,那我和他們,又有什么區(qū)別?”
“想著殺人奪寶,再被人所殺,算是咎由自取了?!?/p>
“我只是嗟嘆,早知如此,還不如不回來,直接就去找天機(jī)道場,至于文清和文昌,羅先生也別怪他們,他們師兄弟五人,也算是親如手足,死了他們的大師兄,心里那關(guān)并不如同我們一樣,容易過去。”
張云溪的這番話,讓羅彬完全怔住。
他對張云溪的判斷,是典型意義上的好人。
另一角度的說法,這種人叫做圣母。
他期待的就是張云溪會來,張云溪不計較那些事兒。
事實上的確發(fā)生了,且張云溪條理有據(jù),這讓羅彬難言。
看張云溪的眼神,隱隱有所改變。
或許吧,很多人會覺得張云溪這種人,太沒事找事。
可對于羅彬來說,這真的是雪中送炭。
而且,張云溪是真的,難得的人間清醒。
雙手抱拳,羅彬深深行了一禮。
偏偏此時,張云溪臉色陡然一變,低吼:“閃開!”
羅彬瞳孔微縮。
他本能性的朝著右側(cè)一閃!
嗡的破空聲驟響,他先前站著的位置,射過一道銅芒!
“老四!”
“好個有仁有義,大公無私的人??!”
“此子殺了我護(hù)衛(wèi)道場觀主,你居然沒有絲毫怨念,你居然,還要給他當(dāng)馬前卒?。俊?/p>
陰冷的話音從破廟外傳來!
羅彬的心陡然沉到了谷底。
張云溪的臉色分外難看,眼皮不停地抽跳,他驟然轉(zhuǎn)身,冷眼看著破廟外!
“你們怎么會跟得上來?”他話音充滿了驚疑。
羅彬卻知道,事情恐怕難以善了了。
廟外,河邊,至少三十號人,快速圍住整個破廟。
卻無人瞧見,河對岸的一叢蘆葦蕩后,靜靜站著個女人,挽著自己的發(fā)絲,蓮步輕移,似是踩踏著某種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