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信息表明,我們不能直接走,得去北邊,去小章他們考古隊發(fā)掘過的那個墓?!绷_酆開口道。
他的話,無疑打破了陳仙仙的期許。
陳仙仙低下頭,神色顯得木然,像是失魂落魄,又有幾分情緒在臨界點(diǎn)上的崩潰?
羅彬能理解。
出村了。
結(jié)果還在山里。
半夜的邪祟依舊那么恐怖!
陳仙仙不知道他們昨夜獲取了很多信息,羅酆這一說,等同于告訴陳仙仙,她和他們之間,依舊有著山一般的隔閡,信息根本不互通。
當(dāng)然,這是應(yīng)該的。
陳仙仙不是好人,她能跟上來,本身也是個意外。
不過,羅彬也不能否認(rèn),昨天的確是陳仙仙關(guān)鍵時刻出聲,才能引走邪祟,否則,還不一定會發(fā)生什么意外。
“我們會出去的?!鳖櫼寥嗽俣群完愊上烧f:“不要難過,這只是出去路上的必經(jīng),如果在這里,你被情緒吞噬了,那你不就臨門潰敗了嗎?你想回到村子,還是想滯留在這山上?我相信你是個本質(zhì)不壞的人,我知道,柜山村會改變一個人,或許,很多事情,你都是迫不得已吧?”
陳仙仙再度怔愣地抬起頭來,眼眶中卻溢滿了水汽。
她哭了。
顧伊人精準(zhǔn)地?fù)糁兴齼?nèi)心柔軟的那個點(diǎn)。
是啊,對她來說,其實,她很長很長時間,都在姐姐的庇護(hù)下。
姐姐忍著廉恥之心,當(dāng)了女菩薩,在男人們之間徘徊,保住了她們姐妹小家的一絲安寧。
可姐姐死了之后……
她是舍不得姐姐,將姐姐圈禁。
她不想姐姐變成那些邪祟一樣,在村子中大肆屠殺。
第一次殺人是什么時候?
是一個男人,說她姐姐已經(jīng)很久沒有滋潤過他了。
他強(qiáng)行闖進(jìn)了她家中,甚至想對她用強(qiáng)。
再然后,陳仙仙就選擇了守株待兔。
慢慢地,陳仙仙就變了。
一直到殺朱倩倩的時候……
思緒戛然而止,心中像是針扎。
陳仙仙泣不成聲地開口:“我本質(zhì)很壞,我不給自己找理由,死在我和姐姐手中的人太多,我早就忘記了,第一個人為什么會死,我現(xiàn)在想了起來,那時候我可以說自保,可當(dāng)我殺朱倩倩,并且捉走章立的時候,已經(jīng)不是了。我只想讓姐姐吃飽肚子?!?/p>
陳仙仙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她忽地抬起手,用力搓揉自己的脖子。
她脖子上,還有好些青紫色的痕跡,還有好多像是草莓的紅斑。
陳仙仙用力搓揉,搓得余下白皙皮膚變紅,像是刮痧,她還是不肯停下,都快見血了。
眾人無言。
羅酆是無動于衷的。
顧婭眼中有不忍,顧伊人微抿著唇,神態(tài)相仿。
章立緊皺著眉頭,他似是想說話,最終還是一言不發(fā)。
羅彬恰逢其時地放下碗筷,說:“爸,我們不能被柜山村,被柜山改變,人一旦接受柜山的“規(guī)則”,就必然會慢慢變得不像是自己,我們已經(jīng)走在這里了,我想試試,我們能不能直接走出去!”
無論是道理也好,潛意識也罷,羅彬都不想殺人。
殺馮驥,一來是迫不得已,二來,馮驥本身就很惡毒。
顧伊人,不但無辜,更屢次幫他。
殺死顧伊人,根本沒有什么大義,只能說冠冕堂皇,以及自私自利!
至于自身自己的問題。
羅彬覺得,只能出去之后再考慮了。
本來自己就是個癱瘓在床的人,活到今天都是賺的!
人最重要的東西,是不虧心!
當(dāng)然,想歸這樣想,說,羅彬不能說,就只能直視著羅酆。
“那兩段話,大部分都是假的,并非其中一段完全是真,所以我分辨不出來,與其在這里冒險,不如在出去的路上冒險!”羅彬再補(bǔ)充了一句!
陳仙仙停止了搓脖子,她皮膚上都帶著血絲了。
章立大喜過望,騰地一下站起身,顫巍巍說:“我去弄車!我會開車!”
顧伊人怔愣住,她隨后站起來,咽了口唾沫說:“不可以……它說過,我們要往前,我們必須往前,大家才能都走出去。”
“我們,就是大家,再沒有第七個人?!绷_彬果斷回答。
“可這……”顧伊人雙手環(huán)抱著胳膊,打了個冷噤。
她先是看了看右側(cè),神態(tài)是一無所獲,又看看左側(cè),依舊迷惘。
羅彬知道,厶,沒有出現(xiàn)!
羅彬的眼神果斷,凌冽,橫掃四方。
沒有過多言語,此刻的眼神,先前那幾句話,就是羅彬的態(tài)度!
越野車的發(fā)動機(jī)很大聲,尤其是能上這種山的車子,更是如此。
章立已經(jīng)發(fā)動了一輛車子,并且掉了頭。
車頭正對著他所說的反方向,絕非前往柜山村的方向!
“小杉,你確定?”羅酆總算開了口,眼中帶著深邃,帶著詢問,當(dāng)然,還是有一抹疑惑不解。
“呼……”羅彬吐了口氣,說:“我肯定。”
羅酆不再多言,他開始幫著顧婭收拾的東西,陳仙仙跌跌撞撞地往車旁走,是第二個上車的人。
顧婭和羅酆緊跟著過去了。
顧伊人還是在原地,她愈漸彷徨,迷惘。
“厶……沒有出現(xiàn),為什么?我想知道,我們是不是正確的……”
顧伊人還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
“當(dāng)然正確!”羅彬這幾個字?jǐn)S地有聲,同時,他朝著顧伊人伸出手。
顧伊人抬起手來時,眼中的不安卻依舊濃郁,依舊沒有消散。
羅彬拉著顧伊人朝著車旁走,去打開副駕駛,顧伊人這才上車。
這是個七座車,六人坐著很寬松。
章立一腳踩了油門,車都猛地傳來一陣推背感。
“慢一些,不要急,心要穩(wěn),腳也要穩(wěn),咱們廢了那么多心力,不能在車上出事吧?”羅彬一手抓著駕駛座的椅子靠背,一手輕拍章立的肩膀。
“好……我知道了,嗯嗯……”章立深呼吸,調(diào)整心緒。
果然,車子更平穩(wěn)了,保持著一個勻速,一直往前駛?cè)ァ?/p>
“把天窗打開。”羅彬忽然說。
章立開了天窗。
羅彬站起身來,剛好,肩膀從天窗探出去。
這樣一來,他就能眼觀車經(jīng)過的一切路徑!
并非像是在車內(nèi)那樣只能看半側(cè)車窗。
樹,郁郁蔥蔥的樹,好大一棵,好大一棵的樹,每棵樹,都像是一個高高站立的人,越野車從這些“人”腳下逐一經(jīng)過,它們顯得分外冷漠無情。
鬼使神差的,羅彬好像覺得自己的余光中,有東西。
低頭,他臉色突地一變,渾身都爬滿了雞皮疙瘩!
他肩膀正對著的車頂位置,寫著一行小小的字!
“所有人,都要,一起出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