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乾,你等一會兒?!绷_彬壓低了聲喊。
莫乾停住發(fā)聲和扣門,狐疑的扭頭看羅彬,問:“怎么了?”
羅彬額間泌著細汗,正要再開口。
莫乾臉色一凜,立即扭頭,謹慎無比的看著院門縫隙。
羅彬微微變色,立馬對莫乾打了個手勢,是示意莫乾回來!
莫乾卻沒有動彈,成了死死盯著院門。
就那么幾秒鐘,都好像格外漫長。
羅彬警惕到了極點,怕邪祟推門而入,直接就對莫乾下手。
只不過,門還是閉合著的。
羅彬的心跳更快,嗓子眼里那股火辣感更兇,更難受。
這一下,他反倒是怔住了。
怎么回事?
燈油明明沒有用啊,他根本不厭光。
邪祟明明現(xiàn)在就在門外了,卻沒有進來。
難道燈油有用?
只是自己這個邪祟算是柜山村,不是柜山鎮(zhèn)的,因此燈油對自己沒有作用?
羅彬匆匆走到莫乾身旁。
這個位置,他一樣能夠透過門縫,看見院門外的情況了。
大概有三個人站在門外,面無表情的看著院門,就像是呆板僵直的木偶。
莫乾從神色緊繃,逐漸變成了微喜,隨后,他臉上的笑容擴大!
配合上他那張臉,某種程度上比邪祟都要嚇人得多。
就在這時,門外其中一個邪祟,伸手落在門上,門,沒有上門閥,只要稍稍一推,便能推開。
莫乾的手頓時便壓在腰間。
羅彬同樣渾身緊繃起來。
門,沒有開。
那三個邪祟緩緩轉(zhuǎn)身,卻朝著遠處走去了。
“成了!”
“就這么簡單?!”
“成了!”
莫乾三句話,聲音雖然壓低,但卻興奮到了極點!
羅彬一時間有些怔愣。
是,成了。
簡單嗎?
他和莫乾合作,捉邪祟,煉燈油,中途發(fā)生的事情絕對不少。
很多環(huán)節(jié),每一環(huán)出錯,都不會有現(xiàn)在這個時候。
只能說,兩個人履步為艱,又步步為營,才有現(xiàn)在這個局面!
于他們兩人來說,想要繼續(xù)走下去,對抗下去,就只能成,不能?。?/p>
敗,就是從此之后,只能當做嬌艷之花的養(yǎng)料,只能像是被圈禁的畜生。
羅彬又咽了幾口唾沫,不由自主的,一直看著莫乾。
莫乾這才反應過來,眼皮微微一跳,后退半步,面部表情一陣緊繃。
“你是高興,還是發(fā)作?你別看著我笑……怪瘆人的?!蹦蛔匀坏卣f。
羅彬心頭一凜。
自己笑了?
伸手,本意是想搓一下自己的臉。
可腳卻忽然往前邁了兩步,身體是要靠近莫乾。
莫乾驚疑不定,連退三步!
羅彬蹬蹬蹬,往前走了三步。
艱難而難得迫使自己停下腳步,羅彬趕緊摸出來一個油包,吃進了口中。隨著燈油淌入喉嚨,那股渴血感終于消散。
羅彬粗重地喘了幾口氣,后退兩步,算是和莫乾拉開距離。
“我沒事了……”羅彬啞聲說。
莫乾:“……”
他深深凝視羅彬好久,才道:“希望你下一次,一天黑,就吃下去這個燈油,我感覺你并不能完全控制住自己,我不想被你從后邊兒掏了心窩子?!?/p>
羅彬是邪祟,莫乾知道。
羅彬在夜里的一些行為,莫乾看見過,能揣測。
喝燈油,應該是限制一些自身的本能?
先前,羅彬明顯是沒有壓住本能。
“我只是……”羅彬簡單解釋了幾句,為什么自己先前沒有喝燈油。
莫乾這才明白,并點點頭,道:“很簡單,你想法是對的,兩個地方的邪祟,規(guī)則都不一樣,你怎么能指望邪祟是一樣的?燈油來自于邪祟本身,柜山村的邪祟和你一脈相承,你才會那么排斥燈油點燈?”
“就是不知道,你喝了這里的燈油,能不能起到一樣的效果?你身上的油,應該已經(jīng)不多了吧?”莫乾這第二句話帶著慎重。
“是不多了?!绷_彬強笑。
扭頭看了一眼堂屋中的油鍋,一時間,莫乾從那被剝皮的邪祟身上扯下來油脂的一幕在眼前閃過,作嘔感分外濃烈。
好歹,他身上的燈油,是從鐘志成那里偷的。
是,知道了這是邪祟油,很惡心。
可再怎么惡心,都比不上這一鍋油。
畢竟,煉油的過程,是羅彬親眼目睹。
“你要不要現(xiàn)在喝一口嘗嘗,試試感覺?然后,咱們就得辦正事兒了?!蹦嵝淹炅耍治⒉[著眼,看了一眼門,手放在脖子的位置,作勢切脖。
“不用了吧,我身上的還能消耗幾天。”羅彬還是搖頭婉拒了。
重重吐了口濁氣,羅彬又道:“找一些塑料袋出來,做油包,等會兒引進來了邪祟,要將油包塞進邪祟口中,如無意外,應該能有壓制作用,要是不行,就用這個,這,大概率是有用的?!?/p>
話題算是被扯開,并且直接切入正題中了。
羅彬甩手,扔給了莫乾三個塑料包。
這,并非是油包。
月光映射之下,塑料包中透著一股暗紅。
“你的血?”莫乾接住后,語氣略慎重。
“嗯?!绷_彬點頭。
“燈油能壓制邪祟,你是更高一級的邪祟,理論上,你就能壓制他們?”莫乾再道。
不怪莫乾這么想。
哪家邪祟像是羅彬這樣,白天夜晚都能活動,外表看上去和正常人沒任何區(qū)別。
唯有一個解釋,就是羅彬的級別更高。
“算是吧?!绷_彬略靠近院門,透過門縫往外看。
此刻的鎮(zhèn)路上安靜極了,當然,還是有邪祟活動,卻并沒有走向他們這個院子。
本身,住在柜山鎮(zhèn)的人,遇到邪祟的可能性是二十分之一。
沒有邪祟再來才正常,先前都是莫乾刻意引來的。
羅彬再深吸了一口氣,慎重又道:“等會兒,引來一個邪祟,或者兩個,我會直接開門放他們進來。要速戰(zhàn)速決,如果出了問題,我們就立刻進入堂屋,關閉堂屋門,油燈就能夠保護我們。明白了嗎?”
莫乾嗯了一聲,他臉上透著一絲躍躍欲試的興奮。
再之后,兩人先在院子其他房間里找出來塑料袋,做出油包后,兩人各自裝了幾枚,這才回到院門前。
羅彬的手輕叩著院門,發(fā)出很有節(jié)奏的篤篤聲。
鎮(zhèn)路上緩緩走來了一群邪祟。
數(shù)量大概有七個,停在了院外。
當頭的邪祟同樣盯著門縫,并上前,作勢就要推門,可手落在門上,一下子又僵住不動。
羅彬心跳快極了。
七個,根本收拾不了……
因此,他沒有繼續(xù)扣擊門。
大約過了五六分鐘,那些邪祟散開了。
羅彬心頭微凜,隱隱繃著一根弦,總覺得要發(fā)生什么,這幾個邪祟不像是先前那三個,應該不是直接走了。
很快,七個邪祟回來了,還是停在門前。
他們動作不一樣,有人直愣愣的往前探頭,有人稍稍歪著頭,不過無一例外,他們都是盯著門縫,是在看羅彬和莫乾的臉。
隨后,七個邪祟這才離開。
“他們找窗戶去了?”莫乾眼皮微跳。
“呼……”羅彬吐了口濁氣,點頭。
沒有邪祟進來,代表窗戶是關好的。
門縫中,那七個邪祟走遠了。
“這樣不是個辦法,聲響引來的邪祟,始終是太多了?!痹捳Z間,羅彬又搖了搖頭。
莫乾手捏了捏下巴,目露思索之色。
忽地,莫乾眼前一亮,喃喃道:“有了?!?/p>
他稍靠近羅彬,在他耳邊低語。
羅彬瞳孔都一陣緊縮,說:“太危險?!?/p>
“富貴險中求,雖然這里不是富貴,但值得冒險?!蹦芄麛?。
一時間,羅彬無言,順著額角落下來幾枚汗珠。
隨后,莫乾就要推門,作勢要出去。
羅彬立即伸手,一把抓住莫乾的手腕。
“我去吧,你做好準備,盡量一擊就中。”
“你在外邊兒出錯,那就是死了?!绷_彬沉聲說。
莫乾的想法就特別直接,且冒險。
出門,去鎮(zhèn)路上活動,遇到單個邪祟,就稍稍給對方露出一些破綻。
總歸邪祟跑不起來,可以在前邊兒引,再將那邪祟引進院內(nèi),院內(nèi)留一個人伏擊。
只是,危險歸危險。
羅彬不得不承認,這法子一定很高效!
“行?!蹦箾]有扭捏。
羅彬稍稍定神,他這才推開門,走出鎮(zhèn)中小院。
幾分鐘的時間,他已然走出一定距離。
平時,他感覺鎮(zhèn)上哪哪兒都是邪祟,上一次出來的時候,遇到的同樣不少,這一次他需要找到落單邪祟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居然怎么都找不到了……
要么是遇到路上一群邪祟在走,要么就是空空蕩蕩的路面,格外死寂。
良久良久,羅彬忽然聽到身后有細微的腳步聲,就像是有人在跟著他。
心頭微凜,羅彬扭頭轉(zhuǎn)身。
入目所視,是一個邪祟!
這邪祟,是個小女孩兒。
她嘴上有一條豁口,看上去就比其他邪祟兇厲得多。
“哥哥,你在看我嗎?”
小女孩兒輕聲喚。
羅彬心咚咚直跳。
冤家路窄?
不,是運氣登門!
這小女孩兒,之前他斗過,只是沒抓住。
再之后,她帶著爸媽,一家三口進了院子,不過那會兒,羅彬就沒有露出什么破綻,并沒有出事。
這小女孩兒邪祟始終是小,動起手來,應該能輕而易舉地收服!
思緒瞬間落定,羅彬臉上展出笑容,定睛和小女孩兒對視。
瞬間,那小女孩兒神態(tài)一變,眼神都變得直勾勾起來。
羅彬不動聲色,邁步朝著院中小院走去。
小女孩兒一直跟在他后邊,兩人恰好保持著三米左右的距離,沒有變遠,沒有拉近。
邪祟的速度就那么快,只有這樣,才能在其他邪祟眼中是正常的,才能不引動更多的邪祟。
花費了相同的時間,羅彬眼前出現(xiàn)了鎮(zhèn)中小院。
靠近門前的過程中,羅彬鬼使神差地扭頭看了一眼后方。
這一眼,羅彬臉色變了。
小女孩兒身后二十米左右,居然還有兩個邪祟,朝著他們這邊走來。
那兩個邪祟目標明確,不是羅彬暴露,他們是跟著小女孩兒的。
羅彬見過他們,是小女孩兒的父母!
心里暗罵了一句該死,羅彬陷入了天人交戰(zhàn)。
要么,他得現(xiàn)在進屋,直接關門。
要么,他將小女孩引進去之后,必須和莫乾兩人瞬間制服小女孩兒。
二十米,邪祟走得慢,也至多不過半分鐘或者十幾秒。
隨后,兩人得一人一個,分別制服那兩邪祟。
前者意味著前功盡棄。
后者……就是真正的兵行險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