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脅的話從來都是不需要放在心上的,因為既然是威脅,那一定會說的特別狠辣,特別讓人害怕。
就連夜晚街上的醉漢都會說什么自己老子是神教教皇的大話。
可真正能夠?qū)⑼{的話付諸實際的,實在是少之又少。
尤其是對于一名修為已經(jīng)到了五境的大修行者來說,任何威脅的話聽在耳朵里都顯得那般可笑。
所以唐連書真的笑了出來。
俞眉不會來,息紅衣更不會,虞蘇又被虞秦困在后院,那么誰還能殺他?
而且,即便是這些人真的來了,想殺一位五境大物又豈是那么容易的?
“天下總是流傳著有關(guān)于顧公子的名聲,今日一見,大失所望?!?/p>
在這種關(guān)頭還會說出這種話的人,實在是不怎么聰明,唐連書的確感到很是失望。
顧春秋轉(zhuǎn)頭看著李子冀,疑惑詢問:“為什么實話總是沒人相信?”
李子冀修為遠不如顧春秋,面對齊王的威壓根本無法做到移動頭顱,能開口說話已經(jīng)很是勉強:“因為實話總是沒人愿意聽的?!?/p>
顧春秋問道:“你不愿意聽實話?”
李子冀道:“我愿意聽實話,是他不愿意聽實話。”
顧春秋嘆了口氣:“那他一定很可憐,因為如果他不聽話,那就真的會死?!?/p>
李子冀道:“也許有人不怕死?!?/p>
顧春秋點點頭:“的確有人不怕死,但一定不會是他,所以我實在是想不明白,他為什么不愿意聽實話。”
李子冀想了想:“或許,因為他很愚蠢。”
愚蠢的人才不愿意聽實話。
宴會上十分安靜,所以兩個人的交談清晰無比的傳進了每個人的耳朵當中,齊王瞇著眼睛,太府少卿等后黨朝臣的目光也變得驚疑不定起來。
本來想著借齊王的手打壓一下三千院的氣焰,通過這次的事情讓三千院栽個大跟頭。
可現(xiàn)在為什么從李子冀和顧春秋的臉上看不見一點憂慮?
難道他們還有后手?
唐連書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收斂,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顧春秋和李子冀二人,然后將目光放回到了門上。
他現(xiàn)在距離那扇門只有五步的距離。
對于一名普通人來說根本算不上什么,何況是對于一位五境的大修行者。
可他卻并沒有繼續(xù)朝前走,目光閃爍著,心底忽然涌上了一抹不安。
依舊沒有人說話,就連太府少卿以及禮部侍郎等人也都是望著門口,難不成,俞眉就在王府外面?
否則顧春秋如何敢說出這樣的話?
顧春秋看著停下腳步的唐連書,微笑道:“看來他開始愿意聽實話了?!?/p>
氣海之內(nèi)的小鐘輕輕動了動,李子冀感覺到自己身上的沉重壓力稍稍減輕,他偏頭看向了門口,淡淡道:“也許他并不認為你說的是實話?!?/p>
“這么說來,他是因為怕死?”
“或許,的確是因為怕死。”
顧春秋又嘆了口氣:“看來無論到了什么時候,死亡永遠都比實話更讓人信服?!?/p>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唐連書的眉頭卻越皺越深。
“唐國舅,你還在等什么,難道你認為顧春秋說的話是真的?”
齊王開口,打斷了唐連書的思緒。
唐連書一驚,猛然清醒過來,出于對三千院的忌憚,他竟然被顧春秋和李子冀三言兩語給唬住了。
如果真的還有后手準備,那么何必請虞蘇來王府?
天下誰不知道虞蘇已經(jīng)一百多年沒有回過齊王府?
現(xiàn)在虞蘇既然來了,那么自然不存在其他后手,所以顧春秋這話完全是在迷惑他,在故意拖延時間,等待著虞蘇從后院回來。
想清楚這一點,唐連書皺起的眉頭瞬間就舒展開來。
“故弄玄虛,現(xiàn)在的三千院也只剩下這點本事了?!?/p>
唐連書諷刺一句,然后帶著憐月公主朝著門外邁出了第一步。
“看來今天齊王府要多一個人,少一個人。”李子冀望著他的背影。
顧春秋好奇詢問:“什么叫多一個人,少一個人?”
唐連書邁出了第二步。
李子冀淡淡道:“等他走出這個門口之后,齊王府就會多上一個死人,既然多了一個死人,那么自然就少了一個活人?!?/p>
顧春秋細細品味,覺得這話實在是有意思,忍不住笑了笑。
唐連書的腳步繼續(xù)往前,已經(jīng)邁出了第三步。
這一次李子冀?jīng)]有再說話。
反倒是顧春秋依然很有談興:“你為什么不說話了?”
李子冀道:“一句話說的太多,就沒意思了,即便我已經(jīng)說的很明白走出這扇門他就會死,但他依然不信,甚至?xí)X得我是在嚇唬他。”
顧春秋道:“堂堂五境的大修行者,慶蒼國的國舅爺,怎么可能被你嚇???”
李子冀目光平靜:“所以我才不說話?!?/p>
“難道就只有這一個原因?”
“也許還有另外一個原因?!?/p>
顧春秋更加好奇:“不妨說來聽聽?!?/p>
李子冀收回目光,甚至都不愿意再去看向門口:“因為我從來不會和一個死人說話。”
唐連書已經(jīng)邁出了第四步,還差最后一步就走出了門口。
但他卻再度停了下來,臉色陰沉的有些難看。
到了這種時候,甚至就連禮部侍郎和太府少卿等人都忍不住開始懷疑,難道三千院真的做了后手準備?
還差最后一步。
只差最后一步。
唐連書閉上眼睛仔細感受著四周的環(huán)境,的的確確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潛在的危險。
就差這一步。
他目光幾次變化,最終還是心頭一狠,走了出去。
陽光正暖。
一切安好。
禮部侍郎頹然坐下,太府少卿幾乎抑制不住自己上揚的嘴角。
唐連書轉(zhuǎn)身看向了李子冀和顧春秋,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我已經(jīng)走出了門口?!?/p>
他的意思很清楚,他走出了門口,但卻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
顧春秋滿臉遺憾:“那你真的要變成一個死人了?!?/p>
門外的風(fēng)吹著花草樹葉,石階角落的薔薇忽然飄起一瓣落在了唐連書的胸口。
掛在那里,鮮艷欲滴。
唐連書臉上的笑容僵住,臉色肉眼可見的蒼白下來,他低頭看向了自己的胸前,鮮血染著薔薇。
更鮮。
更艷。
......
(做了一天年夜飯,累得不行,本來今天想休息一天的,但又覺得除夕夜斷更不講武德,還是寫了出來,真喜歡這章內(nèi)容,好有味道。)
(另外,祝大家除夕快樂,財源滾滾,歲歲平安)